老宋他們在聽到青年提起廠子時，表情都有些微妙，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
此刻聽到青年明確提出拿回廠子，幾人對視一眼。
黃南鬆嘖嘖：“還得有錢才孝順哦。”
老宋歎氣：“還以為真的是良心發現，原來還是無利不起早。”
幾人搖搖頭，都懶得看青年，坐了回去。
“泡茶泡茶！”
蘇塵剝了顆花生，就見老婦搖頭拒絕。
“思文，不行啊。”
“媽都已經死了，怎麼拿得回來？”
青年急切道：“媽你跟我回去，我們找領導說。”
“我為什麼要說？”
青年怔了怔，麵露不解。
灰影此刻才哈哈笑了起來。
“不止工廠，我存款還有幾百萬呢。”
青年難以置信：“媽，你，您說您除了彆墅車子，還有幾百萬的存款？”
他暗罵了一聲：“媽的那賤人說謊！”
而後極力擠出笑容：“媽，那這些錢……”
灰影：“也捐了啊。”
青年聲音乾澀：“怎麼可能？媽你不是最疼我和我兒子的嗎？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給我們留？為什麼？！”
撚開花生的紅皮，蘇塵饒有興致看著灰影。
後者開懷：“還能為什麼啊？”
“因為我想看著你們窮困潦倒啊。”
青年的臉一僵，一瞬間眼眸深沉，但很快反應過來，乾笑著問：“可是媽，你之前不是說原諒我了嗎？”
“對啊，我原諒你不去看我，不關心我。”
“那你怎麼……”
灰影聲音驟然變得冰冷：“我又沒原諒你早就跟你爸相認，還套我的錢養他們一家子。”
青年身子一顫。
“你，你怎麼知道？”
“那得感謝你堂哥那個大嘴巴啊，我最後住院的時候聽到他在跟朋友吹牛聽到的，”灰影開始笑：“你以為我為什麼死後還特意留了點值錢的，還特意指明給你堂哥？”
“還有，不是我刻意安排，小涵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鎮上，還被你們恰巧發現她是我乾女兒？順著她，你們發現我曾經開了廠子，住著大彆墅開著車？”
灰影緩緩在椅子上坐下。
“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有錢，又什麼都分不到，讓你們恨得牙癢癢，悔得肝腸寸斷，尤其是你啊思文，你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的親兒子，本來應該跟我一條心的，以前我以為你就算知道你爸還活著，肯定會恨他，沒想到……你卻跟他們一起算計我，那你不家破人亡，我怎麼甘心？”
青年整個人呆呆站在那兒，神情恍惚。
許久，他才似乎找回了腦子。
“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爸還活著？”
青年點點頭。
“你不惜偷走我所有存款來魔都的時候。”
灰影聲音平靜至極。
“那是你第一次出遠門，我擔心你水土不服，也擔心你被騙，一路偷偷跟著。”
“在車站看到的他。”
“穿著西裝，邊上還有個女人，他們還有個女兒，說是出去旅遊。”
“後來我偷偷去調查，發現張文那畜生之所以假死，就是被有錢人家的姑娘看上，他入贅到人家裡。這事，你爺爺奶奶都知道，張文每個月還給他們打錢。”
“嗬嗬，我很好騙是不是？”
“大家都說我是破鞋，我還忍著，留在村裡給你爺爺奶奶洗衣服做飯下地乾活，想著替你爸儘孝。”
“我之前怎麼會那麼傻？居然沒發現他們親兒子死了都沒怎麼傷心？”
蘇塵補了一句：“你那時候懷了孕，又死了丈夫，身體精神都不好，沒發現很正常。”
灰影朝蘇塵點點頭，再度看向青年。
“那時候我發現他們的真麵目，但因為你從小跟你爺爺奶奶關係好，不想你知道真相傷心，就沒告訴你。”
“我以為，你從小到大因為沒爸爸被很多孩子欺負，受了太多苦，即便知道真相，也會恨死你爸，真沒想到啊……”
“你結婚辦酒席的錢都是我出的，結果沒請我，請他們一家子了。”
“真是孝順的孩子，是吧？”
青年臉色一僵。
“媽，對不起，我，我隻是……”
灰影端坐。
“我離開村子出去打工，擺攤，做生意……其實但凡你稍微關心一下，這些錢也不會跟你失之交臂，所以……”
“不著急，慢慢想，我等著你找個好借口說服我。”
一道人影突兀出現在桌邊，抓起一把瓜子，懶洋洋靠在椅背上。
“還能有什麼苦衷啊？不過是覺得爸有錢說出去有麵子，打工的鄉下媽說出去都臉上無光。”
磕了兩個瓜子，熙夢瞥一眼蘇塵：“這種貨你怎麼還幫啊？”
蘇塵無奈：“誰說是幫他了？幫的這位。”
熙夢怔了怔，了然點頭：“也對！”
“這傻女人被騙了一輩子，臨死前才知道所有真相，想親手報複親眼看著他們受罪已經沒時間，化為鬼纏著他們又不知道，這報複也就沒什麼爽感……”
“蘇道長你夠狠啊，讓他們見一麵，說開了，以後這不孝子落魄了，知道還有個親媽在看自己笑話……彆說，挺好玩。”
小柳兒捧出茶壺茶杯來：“小姨，你回來啦？喝茶！”
熙夢順勢捏了捏小柳兒的臉蛋，瞥見宋書墨，下意識問了句：“這誰家孩子啊？”
很快又眯起眼：“不對，這孩子……”
對上蘇塵的視線，熙夢很快垂了肩頭：“行吧，我不問了。”
她喝了口熱茶，再度興致勃勃看著青年。
“喂，你之前知道蘇道長的吧？”
“大老遠地跑到他麵前演戲，怎麼想的？”
“腦子進水啦？還是被錢迷昏了頭了？”
灰影解釋：“發現原本該他繼承的廠子被捐，抓心撓肺了半個月，知道蘇道長後被他那些狐朋一勸，腦子昏頭直接衝過來的。”
熙夢了然，又問灰影：“你就打算看你這兒子笑話？你丈夫那邊，不去看看？”
“不用，早十來年前就不斷讓人破壞他們家的生意，他們現在都窮了。”
“我本來以為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們日子應該過得淒淒涼涼的，誰能想到……”
瞥了眼青年，灰影失笑：“養了個好大兒啊。”
青年訥訥：“他畢竟是我親爸。”
“我沒說不是啊，你們以後就相親相愛好好生活啊。”
“可是……”
灰影冷了臉：“怎麼？說開了你還想沒臉沒皮地繼續討廠子和存款啊？！”
“我不是，我……”
“後悔了？不好意思，後悔也沒用。”
灰影站起身，掃了眼臉色煞白，精神徹底萎靡的青年，朝蘇塵鞠了一躬：“謝謝蘇道長。”
蘇塵擺擺手，順勢往她體內注入一點功德。
“隻要不是直接曬太陽，五年內不影響你看戲觀猴。”
老婦欣喜，再度拜謝。
青年見狀惱羞成怒：“你可是收了我的錢……”
剩下的話直接被卡在喉嚨裡了。
蘇塵盯著他，語氣依舊平淡：“你在質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