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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支招國棉六廠,王廠長認弟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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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過早飯。

魏清歡和張愛軍陪同兩家人外出遊玩,錢進忙服裝廠的工作,連魏雄圖都要幫忙。

他製定好了服裝廠工作規章製度,這需要魏雄圖抄寫到大紅紙上裝裱懸掛。

有了帶隊經驗後他越發的了解,在工作中規章製度太有用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可不是一句空話。

王東給他送來消息,棉紡六廠的關係已經打通了,服裝廠可以從棉紡六廠直接進貨。

但是這事需要一個主管人去具體磋商。

錢進自然得親自上陣。

王東現在對勞動突擊隊的工作確實上心,他不知道通過誰的關係,直接聯係上了國棉六廠的廠長王棟。

兩人同姓甚至名字發音一樣,說起來還真有些緣分。

王棟跟一般的國企大廠廠長不一樣,或者說年代的廠領導、廠乾部還沒有脫離群眾,能跟群眾打成一片。

反正中秋節當天,王東領錢進去國棉六廠,而此時王廠長還沒有休假,依然在辦公。

節假日期間,工廠大門緊閉,這時候要進廠不容易。

因為這時候廠裡人少,容易發生盜搶偷摸各類違法犯罪行為。

還好王東是保衛科的人,他去傳達室強硬拍門,嚷嚷說:“來大領導了,怎麼還緊鎖著門?”

傳達室的看門大叔正在優哉遊哉的喝茶,看到他露麵便開門還調侃:“咋了,是你王大領導來了?”

王東嚴肅的說:“少給我吊兒郎當,最近沒聽說嗎?我跟王廠長搭上親戚了,那是我表哥,按照南方人說法我們是老表關係,這樣三下五除二我也算是個王廠長了。”

看門大叔翻白眼:“咋了,名字叫法一樣你就成王廠長了?”

他看到錢進,指了指窗台上的登記表說:“按照規矩外來人員得登記呀。”

王東直接將登記表扔進了傳達室:“登記個雞脖子,這真是大領導!”

“這是我們泰山路的領導,也是市供銷總社的領導,我請人家來跟咱廠長洽談合作事宜呢!”

看門大叔被唬得一愣一愣。

國棉六廠裡罕見的安靜。

各車間廠房今天停產進行機械檢修。

錢進進了廠長辦公室,一個國字臉大漢站起身來向他點頭:“錢進同誌?”

“王廠長您好,我以前在父親信件裡經常聽到您的故事,今天是見到真人了,實在榮幸。”他熱情地伸手,順便放下了帶來的皮包。

裡麵照例是月餅和糖果,另外他投其所好,給王棟女兒捎帶了一套小飾品和一塊女士手表。

王棟大女兒今年高考並且考上了海濱大學,這個月剛去上學。

國棉六廠是省級重點單位,王棟見過的禮物不知凡幾,對此渾不在意。

他拍拍錢進胳膊示意他落座,說:“我該怎麼稱呼你?是錢總隊還是錢主任呢?”

“您應該稱呼我小錢,我應該稱呼您王叔,因為您跟我父親是一輩的。”錢進順杆子往上爬。

王棟哈哈笑,接受了他這個稱呼。

目前從兩人地位上來說,錢進還不夠看,可是他的眼光跟尋常人不一樣,他看的是潛力。

錢進太年輕了。

勞動突擊隊總隊長的職務不算什麼,他所在的街道勞動突擊隊隊長都進不了他家門。

可泰山路的是例外!

錢進在這個職務上確實做出來太多成績,登上報紙的次數比他這個廠長還要多。

另外泰山路現在小集體企業乾的如火如荼,這都進入了市領導的眼睛。

最重要的則是錢進在市供銷總社的任職,這升遷之路是坐著火箭走的。

快的嚇人!

王棟知道錢進非池中之物,年紀輕輕執掌外商辦這個重要部門,以後遲早要飛黃騰達。

所以王東一個保衛科小科員找上門後,他選擇了熱情招待。

因為他需要錢進這個人脈關係。

雙方忽有所需,交流起來就很愉快了。

王棟問他來意,錢進就直接說:“王廠長,我們街道這邊正在籌備一個服裝廠,需要采購一批布匹。”

“你們紡織廠的產品質量在咱們省裡可是出了名的好,更彆提在咱市裡的名氣,另外這也是我父親生前工作了一輩子的單位嘛,所以我就想過來問問。”

王棟露出恍然表情:“是為了這事呀?這事我知道,我聽勞資科的孫秉正同誌提過,你找過他是吧?”

錢進點頭說是,把找孫秉正幫忙請張紅梅出山的信息提了一下。

王棟說道:“有錢師傅這層關係在,我們國棉六廠相當於是你的娘家,以後你有需求直接找我,我是你的老哥哥呀,能幫忙的地方一定幫忙!”

錢進受寵若驚。

這位大廠長可太客氣了!

這麼平易近人嗎?

他奇怪的看了眼王東。

王東這邊認為一切是自己的麵子,還在驕傲的挺胸膛呢。

話題涉及布料,王棟不談虛的,直接問:“小錢,你們的服裝廠都需要什麼材質的布匹?什麼顏色?什麼標號?”

“實不相瞞,我們廠最近剛好有一批新生產的滌綸布,質量絕對上乘。”

“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廠裡的生產任務也比較重,你要的量要是大的話,可能得提前安排一下。”

“王廠長,那咱們開門見山了?”錢進笑了起來。

王棟爽快的說:“對,開門見山,咱們年齡都不大,就不搞官場上人情世故老一套了。”

錢進從兜裡展開一卷布料樣本:“是這樣的,我在百貨大樓看到這麼一批布料,這叫什麼?高支紗純棉布?我們需要的就是這種布料,因為我們要做硬挺褲型。”

王棟指尖撚過布樣,像老農掂量稻穗般熟稔:“這是40支精梳棉?要多少?”

“先要五百米,顏色要藏青、深灰、卡其、棕紅四色,色牢度要在四級以上。”錢進抽出鋼筆在便簽上劃出數據,“褲線洗後不能走形。”

王棟聞言點點頭,站起來說:“走,去我們布樣室吧。”

“實話實說,我有點小看你錢主任了,本來我以為你不懂布料行情,所以直接想問你是用棉布還是滌綸布,然後按照你需求我給你安排一款布匹。”

“既然你懂色牢度、知道高支紗純棉布,那你就是專業人士了,咱們得去專業的地方談。”

布樣室在一樓。

王棟拎著公文包下樓,包上印著“廣交會1978”的字樣。

他下樓適合招呼了一聲,然後等兩人進入布樣室,便有姑娘端來兩杯茶。

白瓷杯裡的綠茶在熱水中舒展,茶香混著窗外飄來的梧桐葉氣息,在房間裡緩緩流淌。

布樣室一圈全是國棉六廠生產的各類布料,錢進看後隨口說:“王廠長,你們沒有布樣展示文件夾嗎?”

王棟愣了一下,問道:“那是什麼?”

錢進比劃:“就是一個文件夾,然後裡麵每一頁都貼著布樣,然後同頁還有布匹的相關參數介紹,比如材質、顏色、規格和批號等等。”

王棟迅速理解了他說的東西,一拍手說道:“哎喲,錢主任,難怪我聽一些領導說你是人才。”

“你這個提議好,這個東西是必須的,這叫布樣展示文件夾?我節後就安排後勤同事去製作上一批。”

錢進訕笑:“其實、其實我也是看了國外一些資料後……”

“人家是這樣展示布料的?”王棟問。

錢進說道:“不光是布料,很多東西都是這樣展示,比如地毯呀、地板呀、席子呀之類,都是這樣。”

王棟鄭重的點頭。

他從內袋掏出鋼筆,在筆記本上快速登記了幾句話。

錢進其實對布匹了解不多,還是得需要王棟介紹。

王棟從國棉六廠生產力角度切入:“我們廠目前有2萬紗錠,主要生產40支到80支的純棉布。不過最近上了條新生產線,能做滌棉混紡。”

他帶錢進到了牆壁前,指著幾塊質地不同的樣品繼續介紹:

“這是32支純棉勞動布,這是45支府綢,這個是80支高支紗貢緞……”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布樣上,錢進伸手摸了摸那塊貢緞。

布料滑過指尖的觸感,讓他動了心思:

“王廠長,這種80支的月產量有多少?”

“現在每月能出六萬米。”王棟翻到下一頁,“不過我要推薦這個——65支滌棉混紡,經紗用xj長絨棉,緯紗摻30的東工滌綸。”

他扯了扯布樣,“你看,結實耐磨,還不易起皺,我們都是供應給省裡的服裝廠做外銷產品。”

錢進接過布樣對著光細看。

布料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經緯線排列得密不透風。

是一種好布料。

可是——“價格呢?”

這點很重要。

王棟說道:“你問到了點子上,這布材料好,價格不便宜。”

“純棉的每米是一塊八,混紡的三塊二。如果年用量訂單超過五萬米,可以按計劃外議價,再優惠五個點。”

錢進苦笑。

五萬米!

這王棟當真看得起他,他說道:“我們要五百米就差不多了,因為我們服裝廠是從小作坊起步的。”

王棟喝了口茶,淡定的說:“無妨,我相信你們服裝廠在你錢主任帶領下,遲早能用上五萬米的訂單。”

“就像你們的人民流動食堂,據說剛起步的時候僅僅是一口鍋?結果做到現在,還不到一年時間呢,已經有員工上百人了吧?”

然後他又好奇的問:“錢主任,我能不能知道你們服裝廠要生產什麼?這個方便說嗎?”

“國棉六廠都是我娘家了,有什麼不能說的?”錢進笑,“是喇叭褲!”

這是他第一次向彆人透露自己的生產計劃。

他介紹說:“王廠長知道我是外商辦的主任,我能接觸到國外服裝流行前沿信息。”

“根據國外服裝流行趨勢,明年喇叭褲會大行其道!”

王棟眉峰一挑:“就是《追捕》裡矢村警長穿的那種?褲腳掃大街的那種喇叭褲?”

錢進驚奇的看向他:“王廠長你已經看過這部電影了?”

《追捕》在國內還沒有上映。

但是在小鬼子那裡早就上映了,在1976年上映。

王棟笑道:“我去哪裡看這資本主義電影?不過《大眾畫報》和《大眾電影》都介紹過這部影片,《大眾電影》還是在7月和8月進行了連續兩期的報道呢。”

錢進問道:“然後,你在雜誌上看到了這部影片的介紹,就注意到了上麵的衣褲樣式?”

這可就太敏感了吧!

國棉六廠的主業是棉紡織,成衣生產是七幾年才發展起來的一個副業。

按道理來說,王棟這個廠長不至於有這樣的著裝流行敏感性。

畢竟現在是1978年不是1998年。

現在各大工廠的廠長都是主抓生產,因為計劃經濟嘛,銷售是國家的事,工廠隻管生產不管銷售。

結果王棟從公文包裡取出一本日文雜誌。

他翻到折角頁:東京街頭青年穿著闊腿褲的照片旁,標注著“1978年春夏流行”的鋼筆字。

“年中的時候去參加廣交會,那邊外貿局的同誌帶了一些雜誌,我拿了一本。”他指尖敲著圖片,“你這步棋走得準!不過……”

“你看看人家的喇叭褲樣式,已經跟《追捕》裡的不一樣了。”

錢進點頭:“這個不成問題,咱們的對手不是小鬼子的服裝廠,是咱國內的服裝廠。”

“隻要是低腰短襠,臀部裹緊,膝蓋以下放量到22寸11,那就是能在咱們市場上掀起驚濤駭浪的喇叭褲。”

王棟好奇的問:“你敢確定咱們的年輕人跟小鬼子的年輕人會一樣嗎?”

錢進說道:“我敢確定,因為我已經觀察過了,如果你去你女兒所在的海濱大學,那你能看到已經有些大學生穿上喇叭褲了。”

“他們的喇叭褲是自己改的,品質不行,樣式也不好看。”

“王廠長你看著吧,等到我們生產的成品喇叭褲進入市場,一定會引發年輕人的瘋搶!”

畢竟這是已經在曆史上演繹過的一幕。

王棟又說:“如果喇叭褲有這樣的市場,那等全國服裝廠都反應過來,恐怕最多半年就得飽和。”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們生產要快,鋪開的銷售點要多,”錢進繼續自信的說:“我並不打算指望一條喇叭褲解決我們服裝廠一輩子的生計,它隻是用來挖第一桶金的鏟子。”

“我銷售的喇叭褲價格會很貴,一條褲子十元起步!”

王棟驚呆了:“這麼一條春秋喇叭褲,你要十元起步?”

他無奈的笑了起來:“你前麵的思路我覺得沒問題,可是,你現在的定價讓我不敢苟同。”

“錢主任,年輕人沒有多少錢的!”

錢進笑道:“可是年輕人愛美、追求時髦呀,你相信我吧,等我們的喇叭褲在合適時機推入市場,那麼年輕人寧可餓三天肚子,也會願意攢錢買條喇叭褲的。”

這隻能等待市場來驗證了。

王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錢進。

他暗道,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教就會,這年輕人的發展之路太順利了,得等現實抽他耳刮子。

錢進同樣沒想著說服王棟。

他說服王棟乾什麼?

給自家服裝廠增加一個競爭對手嗎?

於是他把雜誌還給王棟。

可王棟沒接,而是往後翻,讓他看一篇關於機器的報道。

可惜錢進不懂日語,他隻看到了這篇報道被紅藍圓珠筆畫了很多條線,卻不明白什麼意思。

“不瞞你說,”王棟自己做了講解,“我今年一直研究國際紡織市場。”

他翻到折角的一頁,指著上麵的數據:“你看,日本去年化纖產量已經突破300萬噸,我們全國才多少?50萬噸都不到。”

錢進注意到王棟說這些數字時,手指在微微發抖。

他問道:“王廠長的意思是……”

王棟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拉上了綠色窗簾。

會議室頓時暗了下來。

“國家在經濟市場上馬上就要有大動作,錢主任,這裡沒有外人,你不會否認我這句話吧?”他的聲音很輕,顯然他知道這句話的影響力。

錢進點頭。

這沒什麼好瞞著的。

中央並不是像打開電視一樣一下子把改革開放政策給落實了,領導人早就開始給各大國企單位的負責人們放風了。

王棟也說到了這點:“我得到消息,明年開始允許大型國企直接參與國際貿易。”

“而我在輕工部老同學透露了一個重要消息,小鬼子的豐田紡織談判代表下個月就到首都!”

錢進麵色鄭重。

這可就是他沒有了解到的消息了。

王棟繼續說:“就在這個月月初,我們各大單位負責人參加市政府領導召開的會議時,你猜領導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

“解放思想,與國外發達的經濟產業接軌!”

錢進問道:“所以王廠長是想,把生意做到國外去?”

王棟笑了笑,說道:“這是說到哪裡去了?我們廠生產的布匹都是按照既定計劃進行,生意怎麼做,我們得執行國家要求。”

“我想的是,怎麼從國外引進一批先進的生產設備!”

他又拿出自己筆記本給錢進看一個表格:

“你知道現在咱國內棉紡業萬錠用工是多時嗎?告訴你,600人!”

“而小鬼子那裡呢?”

他歎了口氣:“僅100人!”

“人家小鬼子萬米布用15個工,我們要132工!”

“錢主任,你是年輕人,你的頭腦比我更靈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對個屁!

錢進最不願意跟謎語人打交道。

可如今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接話:“設備落後製約產業發展!”

王棟興奮的一拍桌子:“對,就是這句話!”

“你看,我們廠的自動絡筒機已經是國內最先進的了,但每台單位產12錠,斷頭率是8!人家國外先進的機器呢?煤炭單位產60錠啊,而斷頭率隻有他奶奶的03!”

說到激動處,這位少壯派廠長直接罵娘了。

“咱全省無梭織布機僅3台,全部都在省城的國棉一廠試產,而人家發達國家呢?都不說歐美了,就說跟咱有深仇大恨的小鬼子吧,人家豐田紡織已經普及了jat710型無梭織布機啦!”

“至於電子分色印花機那咱國內更是完全空白,而人家瑞士一個小小國家,它有個布塞公司已經完成了量產,在人家那裡這已經是有錢就能隨便買的東西了!”

“領袖同誌說過什麼話?落後就要挨打!”

“錢主任,我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國家的生產工具落後嗎?我們在軍事上挨打了一次,難道還要在經濟上再挨打一次?”

“不行!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起碼不能發生在我所在的紡織行業!”

錢進對王棟的感覺一直在變。

本來他認為這人能被王東這個棒槌搞定,肯定是個平庸之輩。

所以上門的時候,他帶上了重禮。

但到了現在他發現,王棟願意給自己的服裝廠供貨肯定跟王東沒有任何關係。

是王棟對自己有所需圖謀,人家是在等著他上門呢!

這是個很厲害的實乾家。

而且還是個愛國少壯派。

錢進立馬說:“王廠長,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說吧,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你直說,我一定當自己的工作來辦,我一定給你辦到滿意!”

“那我不客氣了,兩件事。”王棟豎起三根手指,指尖有常年接觸染料留下的黃漬。

“第一,你們單位已經有了外商辦,你是負責人,我敢說我們廠子以後肯定也要有類似單位,也要跟洋鬼子打交道,這樣我希望你能幫我們國棉六廠成立外貿科。”

“第二,你們供銷社肯定是最早接觸外國企業和商品的單位,我們馬上就要引進國外紡織設備商,我們急需更新生產線。”

“可是,錢主任,我完全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靠譜,更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能采購到合適的設備和生產線,我們工廠也需要你的幫助!”

錢進說道:“全部都沒有問題。”

“不過這兩個月不行,我們單位剛剛成立,服裝廠這邊又是剛開業,我的工作壓力很大。”

王棟說道:“不著急,今年都不著急,因為一切都還是我的計劃,國家在政策上可沒有任何變動……”

“你的計劃是對的。”錢進打斷他的話,“我跟你對國家政策的判斷是一樣的。”

“現在肯定隻有少部分人有咱們這樣的判斷,而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你先考察機器和生產線吧,我得提早想辦法。至於成立外貿科簡單,我會利用閒暇時間整理一份工作筆記,到時候你們按圖索驥,我再適時調整就行了。”

王棟從布樣冊最後撕下一頁,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技術參數:“機器我已經參謀好了,小鬼子的紡織產業很厲害,但我爺爺是跟他們打過仗的老八路。”

“他說小鬼子最奸猾,跟他們打交道必須得有八百個心眼,咱們都沒有跟他們打交道的經驗,所以我不想一早就跟他們接觸。”

“西德那邊不錯,他們技術發展的好,而且做事嚴謹,據我所知這個dornier公司有一種最新型的劍杆織機,效率是我們的老織機的十八倍。”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十八倍啊,這個效率都算得上是我們老織布機的十八輩兒祖宗了!”

錢進伸出手指點了點宣傳彩頁:“那就衝著它下手好了!”

“謝謝錢主任,這件事你務必費心。”王棟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務必提出來。”

錢進尷尬一笑:“那個,說起來巧了,還真有點需要你們廠幫忙的地方。”

王棟笑道:“那你儘管說,咱海濱市有句老話嘛,不走動不是親戚。”

“你提,我現在還想著幫你忙呢。”

錢進說道:“我這是一件私事……”

他把哥姐三家人的情況說了出來,“我父親當年把我們兄弟姐妹四個人都送去下鄉了,我先回來的,發展的還不錯。”

“血濃於水,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哥姐留在鄉下——實話實說吧,鄉下的生活還是辛苦。”

“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通過你們工廠把他們接回來,但是,我不會占用你們工廠的用工名額……”

“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大忙呢。”王棟很痛快,“彆說占用不占用我們廠的用工名額,說起這件事我還感到丟臉呢。”

“要不是白東風那個壞種亂搞,你這個人才現在應該是我的同事!”

“你父親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更是一個人才,我相信你的哥哥姐姐也是人才,我現在就做主了,把他們全招進來!”

錢進正色說道:“王廠長,您要是這樣的話,我還真不通過您這個渠道了。”

“我們小集體企業能安置下人手,國棉六廠的工作安排壓力很大,這事我清楚,我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再給你壓力。”

“另外,國棉六廠招聘多少人都是有計劃的,如果招聘了我哥姐家六個人,那就有六位本來能進入工廠的好青年失去工作。”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能乾這樣的事,王廠長,我隻希望能借用您的人脈和工廠的條件把他們接回來,到時候我會在我們的小集體企業給他們找一份工作。”

王棟哈哈笑,忍不住上去拍他的肩膀:“好,好小子啊。”

“我也還是那句話,白東風真是個畜生!你這樣的人才他給我擋在了門外,他真是畜生不如!”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給他們安排工作了,但如果你有需要給我個口信,我這邊什麼都好說!”

他是真的欣賞錢進。

有能力有魄力,還有初心。

他絕對想不到錢進會看不上他們國棉六廠……

要知道這可是全海濱市數得著的幾個重點大廠,而小集體企業呢?

小集體企業在他們麵前算個屁!

雙方談定。

王棟重新拉開窗簾,陽光洪水般湧進來。

好像天地之間突然亮了起來。

重要工作談完了,布匹供應工作反而是小事了。

王棟最後給錢進提了個建議:“錢主任,你生產喇叭褲,最好使用65支混紡。”

他撫摸著那塊布料給錢進看:“因為它的配方和英國去年暢銷的工裝褲一模一樣。”

“這布料結實耐用,如果你們服裝廠要打響品牌名號,它最合適!”

錢進問道:“價格方麵?”

“按內部調撥價給你。”王棟爽快地寫下個數字,比之前說的又低了10,“就當是我們合作的定金。”

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臨走時王棟突然回頭,“你們除了喇叭褲還要做什麼衣服?”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試試我們新研發的一種彈性麵料?這是我主導的項目,摻了5的氨綸,做出來的衣服……”

“蝙蝠衫和黑色緊身踩腳褲!”錢進欣喜若狂,“還有這樣的好麵料?那太好了!”

這兩種服裝就是王棟沒有聽說過的了。

錢進給他形容了一下樣式,王棟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他總感覺眼前這個青年眼光有點奇怪。

泰山路服裝廠,真能活下來嗎?

儘管感覺自己不該多說話,他還是忍不住勸說一句:“其實,我感覺軍裝民改會是下一個全民服裝熱潮……”

錢進想說你說的對。

可是這有個前提,改革開放沒有發生,國家隻是在經濟模式上做了點小變動。

王棟跟他不一樣,他隻知道國家在經濟形勢上有點變化,卻不知道這變化是天地劇變!

於是他笑了笑說道:“軍裝民改我們也會做的,不過我們總得做點不一樣的東西。”

“畢竟我們是小廠家嘛,要找個小領域深耕細作先做出點口碑來,到時候老百姓知道我們泰山路人民服裝廠的衣服褲子好,我們再進軍大市場才能有銷路。”

王棟點點頭:“說的也是。”

他送錢進到廠門口。

秋風卷著梧桐葉從兩人之間穿過,他擺擺手:“錢主任,以後常過來坐,我喜歡跟你聊天。”

錢進笑道:“我更喜歡跟王大哥你聊天,咱們可太投脾氣了。”

王棟笑著點頭。

他特意對傳達室大叔說:“你跟同事們說一聲,都記住錢主任這張臉,這是我姨家弟弟,他什麼時候想來找我就叫他來找我好了。”

傳達室大叔震驚。

我草!

來的人還真是廠長老表?

他看向王東。

王東衝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沒錯。

這是我錢哥,是我大哥,四舍五入一下,我也是廠長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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