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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突擊隊再突擊,舊學校露新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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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湖去推門,伴隨著“嘎吱”的刺耳聲響,他用力推開了沉重的鐵門。

寒風吹過,進入院子後,一股灰塵混合著黴變和木頭腐朽的氣味撲麵而來,嗆得錢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院子,曾經是地主老財家前院一度是夜校操場。

可惜經年累月缺乏保養,如今地麵坑窪不平,積著厚厚的枯葉、積雪和不知名的垃圾。

院子儘頭,是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典型的老式建築風格,坡屋頂覆蓋著青黑色的舊瓦,不少已經破碎或移位。

牆壁是青磚砌就,但有些地方的灰縫已經脫落,裸露出裡麵的磚塊。

木製的窗戶扇大多歪斜著,玻璃十塊裡有七八塊是破損的,黑洞洞的窗口像一隻隻失神的眼睛,漠然地望著他們兩位不速之客。

幾扇教室門也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顯然早已不堪使用。

整個院落和校舍,都透著一股被時間遺棄的荒蕪與破敗。

錢進的心沉了一下,這景象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不過學校麵積倒是比他預想中更大,建築主體也更多,而這比校舍破敗要重要的多。

買房子就是這樣。

硬件永遠比軟裝重要的多。

估計也是因為領導們一看這夜校破敗如斯無法使用,才願意免費交給他用。

懷著失望中卻滿懷開心的心情,他踩著厚厚的積塵和枯葉走進一間教室。

裡麵空空蕩蕩,隻有幾張缺胳膊少腿的破桌椅胡亂堆在牆角。

屋頂角落掛著巨大的蛛網,牆壁上滿是雨水滲漏留下的黃褐色汙痕,大片牆皮已經卷曲剝落,露出裡麵粗糙的磚體。

地麵是坑窪不平的水泥地,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鳥獸的糞便。

北風毫無阻隔地從破碎的窗洞灌進來,發出嗚咽的聲響,室內溫度比外麵高不了多少,寒氣刺骨。

“這破地方,比我想象的還夠嗆!”錢進低聲咕噥了一句,眉頭擰緊。

周山湖見怪不怪:“肯定了,漁民掃盲工作是啥時候的事了?建國後沒幾年搞的吧?反正打我上學開始,這地方就已經不用了,這荒廢得十多年了。”

錢進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去踹了踹牆壁。

還行。

牆壁質量過硬。

在他大腳之下,看起來破敗的牆壁卻紋絲不動。

這點可比當初他接手供銷社倉庫當服裝加工廠廠房時候好太多了。

聯想當初那個破倉庫如今變成了結實的新廠房,錢進頓時來了信心。

這座老式建築的問題出在軟裝上,它硬件沒問題,從這點來看比他以前得到的兩座倉庫可要好太多了!

於是他心裡剛生出來的一點沮喪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強烈鬥誌。

破敗意味著低,意味著改造的空間巨大!

他繞著幾間教室和旁邊的辦公室、儲藏室仔細查看了一圈,心中迅速盤算著需要修繕的地方:

門窗必須全部更換,屋頂要補漏,牆麵要重新粉刷,地麵要清理平整,電路要徹底排查更換,還有取暖……

取暖是眼下最棘手的問題。

北方的寒冬,沒有取暖,根本無法上課。

老房子燒煤爐?消防隊張隊長那張嚴肅的臉立刻浮現在眼前,隱患太大,這條路基本被堵死。

而且按照他的預想,既然校舍要大修,那索性以未來眼光進行一次改造。

彆說門窗地麵牆壁之類,就是屋頂和功能間布局也得改,最好安裝上管道,直接上暖氣!

錢進站在空曠、冰冷的教室裡,環顧著滿目瘡痍,深深地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沒有退路,隻能迎難而上!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陰天下雪沒有太陽,儘管還不到傍晚房間裡頭已經黑洞洞的。

錢進不想浪費時間,讓周山湖騎著摩托車回去把沒有出攤營業的突擊隊骨乾全給叫了過來。

一輛輛自行車到來,十幾號人彙聚在了這座破敗建築裡。

錢進把情況介紹了一下,米剛下意識說:“錢總隊,咱們怎麼總是收拾這些破爛房子啊?”

周山湖嘿嘿笑,遞給錢進一個軍用水壺。

水壺外殼燙手,顯然剛灌了熱水。

他笑道:“這可不是破爛啊,我告訴你米隊,這地方以前是海濱市地主老財家祖宅,能在這裡有套房子的,告訴你,擱在建國之前你見了都得叫老爺!”

錢進擰開壺蓋喝了口熱水,說道:“老周這話沒說錯,這地方的房子你們彆看它們多破敗,都算不上破爛,都是好東西。”

“這裡不就是隔著銀灘和海邊近一些嗎?”其他人搖搖頭,“現在值錢的是工人新村,這地方都成破落戶了。”

錢進暗道這幫人是真不懂行。

好位置永遠是一個城市的核心區域。

不過……

現在這年代老城區裡確實多有破房子,等到國家放開房產市場交易了,他可以多買幾套房子。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因為他發現沒有可實行性。

現在老城區一些破房子確實不值錢,老百姓不知道它們的價值,可國家不允許交易。

等到國家允許交易了,那時候老城區的居民一個個比猴還精,早就知道老城區的價值了,再想買可就得出大價錢了。

“錢總隊,這邊也要改造?那這個工程可不小啊!”石振濤搓著手哈著白氣,眉頭皺的很厲害。

“門窗全得換新,屋頂得拾掇,牆得粉,地得平,這電路……”

他指了指屋簷下耷拉下來的幾根黑乎乎、表皮開裂的舊電線,“這玩意兒看著就嚇人,搞不好得全換。”

“關鍵是這天寒地凍的,兄弟們乾活遭罪不說,材料也不好找。”

蘇昌順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敲敲打打,仔細檢查著門窗的損壞程度和牆壁的堅固情況:

“是門窗框爛了不少,得加固或者重做。”

“牆皮得鏟乾淨了重新抹,關鍵是取暖,錢總隊,你剛才說這邊還得解決取暖問題?好家夥,這麼大一片房子,怎麼解決啊?”

錢進不說話,問道:“這裡的房子,比咱以前修繕的那兩座倉庫還要差勁嗎?”

剛升任八隊隊長的陳星實打實的說:“那不可能,這房子結構比倉庫好多了,問題是,這裡房子也多啊,我的錢總隊,這得有五六十間房子吧?”

“後麵還有樓房,我草,咱弟兄們是真沒修繕過樓房!”

電工班班長蔣大寶麻利地爬上了牆邊一根歪斜的電線杆。

他檢查過引入線後又跳下來,臉色凝重:“錢總隊,這線路不行了,老化太嚴重,絕緣層都酥了,好幾個地方接頭都鏽蝕了。”

“這全是火災隱患,電線必須全部換新的,還有屋裡的開關插座也得換。”

蘇昌順指向後麵樓房:“我剛去看了,那裡麵電線不知道被哪裡的狗東西給全拽斷了……”

周山湖咳嗽一聲。

朱韜關心的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受風寒了?”

周山湖眨巴著眼睛無話可說。

他就是偷了電線的狗東西。

後麵樓房裡的電線都是銅線,抽出來後熔煉成銅塊能賣大價錢。

錢進聽著他們的彙報,臉色平靜。

等到七嘴八舌的討論聲結束了,他說道:“困難很多,我知道,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得搶在過年前把學校收拾出個樣子來。”

“還有取暖問題,這是個重要問題,大家想想辦法……”

他把改造夜校用來開培訓學校的設想告訴了眾人,又把去民政局和消防大隊得到的反饋介紹出來。

總之一句話。

這座建築必須得翻新修繕!

眾人一時沉默,眉頭緊鎖。

周山湖試探的問:“一間房子一個火爐子,現在哪個學校不是這麼取暖的,是吧?”

錢進搖搖頭:“消防大隊不通過,現在鄉下學校可以這麼取暖,人家城裡學校為了安全,不讓這樣取暖了,說是怕引起火災,怕煤煙中毒。”

蘇昌順立馬反駁:“瞎扯……”

“管他是不是瞎扯,再說我也不打算用鐵爐子燒煤取暖。”錢進截斷他的話。

“那用電爐子?我看電視上說,首都和滬都一些居民社區都用上電爐子取暖了,電爐子不會煤煙中毒。”周山湖說道。

蔣大寶笑了起來:“你指望這裡的線路去帶動電爐啊?想都彆想!再說了,到時候電費也承受不起!”

他擺擺手,用堅定的語氣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電爐子肯定不行啊,就這破電路,以學校這麼多人的需求來說,電褥子都不能用!”

就在這時,石振濤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院子角落裡扔著的一個空柴油桶。

這是老式鐵桶,已經鏽跡斑斑,不知道是被誰踹過還是怎麼著,桶身已經癟進去一塊。

見此他眼睛突然一亮,迅速走過去用腳踢了踢那個桶,發出“咚咚”聲沉悶刺耳。

“錢總隊你看這個,”石振濤指著那個大油桶,“這玩意兒夠厚實吧?咱能不能把它改改?弄成個大爐子?”

周山湖無奈的搖頭:“弄成什麼大爐子?人家又不讓用煤爐子。”

石振濤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冰涼的鐵桶:“不是煤爐子,不是放到教室裡頭,是跟那些大學一樣,咱們搞一個鍋爐房。”

“聽我說,這麼著,這種油桶還是小了,錢總隊你在甲港當過領導肯定有關係,找海上航運給船用的那種大型鐵油桶。”

一行人看向他,滿頭霧水。

石振濤比劃著說:“我上個月月底去我二舅那裡,他在郊縣的大理石廠上班,然後廠子裡很冷,他們搞了個土暖氣,我看著我們也能搞。”

“當時我在鍋爐房裡待著取暖,把這個土暖氣正好給了解了,因為我那會也想著能不能給我家所在的那棟樓搞一個。”

“可惜,我們社區搞不成,沒地方當鍋爐房,可是這學校房屋多,有鍋爐房呀。”

錢進點點頭:“對,以前夜校的時候就有鍋爐房。”

他去踢開一扇門。

裡麵地上灰塵裡夾雜了不少煤渣子。

石振濤過來找了個空地比劃:“弄個船用大油桶,就放在這裡。”

“到時候找個鐵匠過來收拾一下,把桶蓋切開,桶身側麵開個大口子當爐門,裡麵用磚或者耐火泥砌個爐膛,然後桶頂開幾個洞,接上長煙筒,把煙排出去。”

“關鍵是在桶身下麵,就是這樣離地一段距離,咱們焊一圈‘水套’,就像鍋爐房那種,咱們燒火,火苗和熱氣從水套外麵走,把水套裡的水燒熱。”

“水套上下都接上粗管子,通到各個教室去,管子上纏上厚厚的草繩保溫。這樣,熱水在管子裡循環,不就能給教室供熱了?”

“水暖?還真是土暖氣啊!”錢進笑了起來,“行啊,石隊長,你這腦子活啊,連暖氣鍋爐都會做啊?”

石振濤頗有些得意:“當時在我二舅單位研究來著,嘿嘿。”

“多弄幾個油桶,多弄幾個鍋爐一起並排,再搞點鐵管子,隻要油桶夠大夠厚實,隻要鐵管子能跟它配套,那爐體和散熱片就出來了。”

“不過焊接和管道鋪設得講究點,密封要做好,彆漏煙漏水。”

朱韜也琢磨明白了,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嘿,廢物利用,這法子好,這個夠安全。”

“煙囪通到外麵,煙和火星子都在桶裡,燒的是煤,火力也夠旺,隻要煙囪夠高夠通暢,消防那邊應該能說得過去,比屋裡直接擺個煤爐子強多了!”

錢進聽的連連點頭。

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

這不就是最原始的、因地製宜的土鍋爐供暖係統嗎?

成本低,就地取材,安全性相對可控。

周山湖也聽明白了,然後在旁邊潑冷水:“你們想的怪好咧,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了,但我告訴你們,沒有用,基本上沒有用!”

“人家樓裡的暖氣用的鍋爐多大?那家夥燒煤多厲害?那確實暖和。”

“石頭你說的這種土暖氣我也知道,實不相瞞各位同誌,我以前蹲笆籬子的時候,領導和教官們營房就用過這個東西。”

“但是用了不到一冬給拆了,確實沒什麼用,還是得換正兒八經的暖氣才行!”

“正兒八經的暖氣是休想,咱泰山路就沒幾座樓房燒了正經暖氣。”趙波搖頭。

米剛也說:“彆說咱泰山路了,錢總隊的工人新村一樣沒用上暖氣,現在隻有一些好單位的乾部樓才用上暖氣了。”

“要我說,錢總隊,咱就彆指望房間裡供暖的事了,把後窗全用塑料布給封死,再把門窗全修的結結實實、密不透風,一樣夠暖和!”

錢進沉吟,斷然搖頭:“不,就要修這個土暖氣。”

土暖氣確實取暖能力不夠。

可問題是……

商城能買到正兒八經的大鍋爐!

這些鍋爐製暖能力凶猛,隻是如果貿然拿出來沒法解釋來路。

如果先燒起土暖氣,後麵悄悄地把土鍋爐換成未來的製式鍋爐,那就沒人能說閒話了。

到時候再雇一個嘴巴緊實點的鍋爐工,甚至直接找個啞巴當鍋爐工,還能幫社會解決聾啞人就業問題呢。

一舉兩得!

這樣錢進便堅定了搭建土暖氣的主意:“石振濤,你這腦子轉得快,得給你記下一功!”

靈機一閃的主意被領導當場拍板,石振濤也很得意,嘿嘿笑個不停。

錢進招呼說:“就按這個思路,振濤你是技術骨乾,你負責設計管道和煙囪走向,圖紙要畫仔細,保證循環暢通。”

“至於油桶和鐵匠,這交給我想辦法,改造一個鍋爐房所用爐子主體不是什麼問題。”

“朱韜你來負責人民流動食堂的所有工作,趙波你和蘇昌順先過來帶隊收拾衛生。”

“先把院子裡的垃圾雜物全部清出去,然後組織人手,準備粉刷牆麵、更換門窗玻璃、整修地麵和屋頂!”

“今天先這麼著,下雪了,不能上屋頂,不過看這陰雲情況雪下不大,估計晚上會停雪,這樣明天全體出動過來先進行檢查工作。”

“缺什麼材料,立馬告訴我,我在下個周全數解決!”

米剛猶豫了一下,說道:“錢總隊,我估摸著這邊最缺的就是木頭了。”

“門窗可得全換呀,到時候開學校不得需要桌椅?甚至還得搞一些什麼書桌書架之類的,這全得需要木頭,需要不少木頭!”

錢進毫不猶豫:“那我來解決木頭問題,這個我能搞定!”

他雷厲風行,立刻做了分工。

勞動突擊隊現在人員眾多,人多確實力量大。

除了人民流動食堂、人民服裝廠和人民流動修理鋪照常營業,其他突擊隊成員在禮拜天全來到了昆侖山120號,集體突擊搞衛生。

正如錢進預料那樣,當天晚上雪就停了。

於是第二天的禮拜天,昆侖山路上這座被遺忘已久的破敗院落,瞬間被熱火朝天的勞動號子喚醒了生機。

沉寂多年的空氣中,開始彌漫開各種氣味,各種聲音。

生石灰加水冒著熱氣。

新鋸開的木材散發清香,鐵器敲打有叮當聲,還有隊員們呼出的團團白氣和響亮的吆喝聲。

院子就跟戰場一樣!

石振濤帶著一隊身強力壯的隊員,如同攻堅的戰士。

他們揮舞著鐵鍬和掃把,將院子裡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枯枝敗葉、碎石瓦礫、廢棄雜物清理出去。

大掃帚掃過坑窪的地麵,揚起漫天灰塵,隊員們戴著簡陋的口罩或者乾脆用毛巾捂住口鼻,乾得熱火朝天。

錢進看到了,緊急找人去家裡搬過來兩箱子的棉口罩。

保暖又防塵!

而且這種棉口罩的造型亙古不變,21世紀的產品跟1980年的造型差不多。

一人分兩個棉口罩,隊員們大為高興。

他們樂意來為集體勞動,總有勞保品發放,不是發口罩就是發手套。

天氣實在寒冷,錢進又回家去臨時買了一些加絨保暖耳罩。

他騎著摩托車又駝了兩個大箱子回來,招呼說:“來來來,各隊隊長過來領勞保用品,這次領耳罩。”

這些耳罩就是最普通那種一體化帶鬆緊的保暖耳罩,在商城價格便宜,一個隻要兩塊錢。

但保暖能力沒的說。

用的是厚實毛絨,加大加厚,裡麵帶著柔軟鋼架,可以折迭起來攜帶。

很方便。

對於21世紀的二十年代,這種東西造型過於老舊,年輕人不愛戴。

可是對於當下那造型和用料就太時髦了。

耳罩分發,趙波拿到後把圍脖一拉,立馬給耳朵戴上了:

“嘿,這東西好,舒服,又軟和又暖和。”

“你能聽見我說什麼嗎?”陳星饒有興趣的問道。

趙波疑惑的看他:“啊?什麼?”

陳星嗬嗬笑:“這個傻子從哪裡弄的圍脖?是不是把他媽毛線褲的褲腿給截了一節下來啊?”

旁邊剛戴上耳罩的石振濤說:“我也尋思問他來著,沒好意思問,怎麼還有這麼醜的圍脖?”

陳星正要大笑,突然愣住了:“你戴著耳罩也能聽到我的話?”

石振濤點點頭。

他驚恐的扭頭,趙波抬腳踹他屁股,將他一腳踹進周山湖懷裡。

周山湖愕然問:“怎麼還投懷送抱的?”

保暖耳罩棉口罩搭配起來,腦袋瓜子不冷了。

煙塵飛舞中,好些垃圾被清理出來。

花壇裡的碎石頭也被清理一空,一時之間到處有垃圾。

小推車過來。

垃圾一車車地運走,院子漸漸顯露出原本的輪廓。

接著,清理工作轉入室內。

隊員們起初是舉著掃帚掃蜘蛛網、清掃陽台屋角裡的灰塵垃圾。

錢進進去看了看,牆皮不行了。

昆侖山路鄰近海邊,夏秋潮氣很大,牆皮已經發黴的厲害,很多地方還鬆動卷曲了。

這樣他又安排一隊人馬用瓦刀和鏟刀開始刮牆皮。

頓時。

鏟刀刮過牆壁的“嚓嚓”聲此起彼伏,牆皮像雪片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露出底下相對結實的磚牆或粗糙的灰底。

現在勞動突擊隊已經有專門的工程隊了。

這是突擊隊下屬的二級隊伍,人員擴充到了二十四人,在當下屬實不少了。

負責帶隊的是邱大勇手下一個知青,不過錢進把他戶口辦進了泰山路,他現在也是勞動突擊隊一員,名字叫周寶珍。

周寶珍長的賊眉鼠眼,卻是正經同濟大學建築係的高材生。

可惜生不逢時,大學期間跟人搞鬥爭,結果惹出了麻煩被學校一腳踢出去,最終隻能上山下鄉去避禍。

如今來到勞動突擊隊他算是蒼龍入海。

錢進尊重人才,給他施展的機會,雖然還隻是帶一幫泥瓦匠去乾給老房子修修補補的活,但好歹也跟建築工程扯上關係了。

工程隊裡木工不多,隻有寥寥五人,他們負責門窗的整修。

這是一項精細活兒。

木匠們先將那些歪斜欲墜的舊木窗框小心翼翼地拆卸下來。

條件就是這麼個條件,一切都得精打細算。

於是拆下來的破門窗還不能扔,能用的木料要仔細挑選出來,看看能不能二次利用。

這方麵他們是行家裡手,平日裡在泰山路各社區乾的就是這麼乾活。

一行人圍在一起研究破木頭門窗,他們用刨子刨去腐朽的表麵,要是露出的木質還算完好,那就能跟繼續用——用砂紙打磨光滑後,還能撐幾年。

要是露出來的木頭已經腐朽了,那就是爛透了,卻也有利用的價值。

扔進篝火堆裡,大家夥累了還能過去烤烤火歇著。

知青們當年去的是五湖四海。

如今回城也是從五湖四海回來的。

有從滇省回來的,也有從內蒙或者西北回來的。

這些地方都有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傳統,尤其是滇省的打跳和西北從邊疆雪區學到的鍋莊舞。

於是錢進出去看了看四周情況,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不少人圍著篝火跳起來了。

看到他進門,本來歡快跳舞的一行青年頓時散開。

錢進見此招手笑:“接著奏樂,接著舞。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嘛,該活潑的時候也得活潑,我是總隊長,又不是大首長,你們乾嘛那麼怕我?”

勞動突擊隊人多了,管理的規章製度也多了。

錢進平日裡去突擊隊的時間不多。

確實已經跟底下的突擊隊員們關係疏遠了。

這是難免的。

他去木工組查看情況。

周寶珍早已帶人量好了尺寸,幾個手巧的隊員在院子裡支起臨時工作台,鋸木頭、刨光、鑿卯、組裝,製作著新的窗框。

看到錢進回來,周寶珍攤開手表示無奈:“錢總隊,木頭不夠啊,咱們隊裡倉庫本來就沒有幾方木頭了,平日裡給街道居民修桌子修椅子都得需要木頭,你看看從哪裡搞點資源?”

錢進說道:“你們先用著,木頭有的是,過兩天我請個假去搞一些回來。”

當天就有幾扇窗戶做了出來。

新窗戶好看,整體是鬆木框,嶄新中透著淡黃色,散發出好聞的鬆香氣。

窗戶框架安裝進窗台,一塊塊透明潔淨的平板玻璃被隊員們小心翼翼地裁切、安放進窗框的凹槽裡,四周再仔細地嵌上膩子抹平,一扇窗戶便修繕完好。

下午錢進站在窗口看。

很欣慰。

隨著第一間教室的窗戶全換新並鑲嵌上明亮玻璃,整個建築雖然還老舊,卻仿佛被注入了靈魂,那些黑洞洞的“眼睛”重新變得明亮而充滿生氣,教室有些煥然一新的感覺。

這讓錢進空前有信心。

隻要換上新木床,隻要給牆壁刷上新塗料。

他手下就可以有一座很像樣子的不動產了。

傍晚石振濤招呼錢進:“錢總隊,你跟我去鍋爐房看看。”

錢進問道:“你們搗鼓出什麼來了?鐵桶應該也得過兩天才能搗鼓到手,我跟大勇說了,讓他給咱留意,他說明天有船靠港,他去看看情況。”

石振濤說道:“那不著急,這學校裡不是有油桶嗎?我們先搗鼓一下,做個小的試試行不行。”

“要是行的話,以後就上大油桶,正兒八經做個暖氣出來。要是不行,趁早彆去麻煩,咱再想辦法。”

錢進跟他走,問道:“那麼行不行?”

石振濤還是笑:“你跟我過來看看。”

現在的年輕人還是很能乾的。

發現土暖氣有可實行性後,石振濤便從隊伍裡挑了幾個人組成一個技術小組,開始了取暖工程的難題攻關。

那個碩大的柴油桶被他們進行了七手八腳的裁剪切割,如今它已經被改造得麵目全非:

頂部被切開一個圓口,接上了粗壯的鐵皮煙囪管,直通屋頂煙囪。

桶身側麵開了一個長方形的爐門,邊緣還焊上了加固的鐵條。

桶底用磚頭架高,還預留了清灰口。

最關鍵的,是在桶壁外,圍繞桶身焊接了一圈用厚鐵板製成的密閉“水套”,如同給油桶穿上了一件鐵外套。

錢進蹲下看,水套上下還各焊接了一個粗大的進水口和出水口。

見此他抬頭笑了起來:“行啊,這是你們一天的勞動成果?挺厲害的。”

知青們動手能力超強,他們做的這個土鍋爐很粗糙,卻已經可以生火使用了。

石振濤還有些遺憾:“我們手藝不行,沒法在裡麵用磚頭水泥抹個爐膛出來,否則說不準這個鍋爐也能燒暖氣用呢。”

鐵桶改造的鍋爐穩穩地安置在了爐位基座上。

錢進仔細看了看,這基座是用磚砌好的,下麵通風良好,不比他們單位鍋爐房裡的鍋爐基座差多少。

這可真是了不起。

勞動突擊隊裡人才多。

要想搭建起土暖氣,光有鍋爐不行,還得鋪設管道。

但這是個工程,勞動突擊隊也能乾,卻得需要專門製定工程計劃,耗時良久才行。

現在不需要直接鋪設管道,因為鋪設管道是大工程,得挖開地麵乃至建築的牆角走管道。

石振濤隻想試試土暖氣的想法靠不靠譜,所以他們在鍋爐房四周走了一圈管道。

這樣就簡單了,隊員們將一根根刷了防鏽漆的粗鐵管,或架設在屋簷下,或沿著牆根鋪設,用卡扣進行簡單的固定牢靠。

管道外麵,密密地纏繞著厚厚的稻草繩,再用舊布條一層層裹緊,作為簡陋的保溫層。

如果是這想法靠譜,那以後管道最終會通入各個教室,管道中間還要安裝上暖氣片。

現在他們沒有這個條件,也沒有這個必要。

但石振濤做事很認真。

他已經儘量模擬了土暖氣正式使用時候的條件。

鍋爐房高處安裝了一個鐵皮水箱,他說這叫膨脹水箱和水源補充點。

錢進不懂,他沒見過土暖氣,甚至都不了解暖氣應該怎麼運行。

不過一旦這個設想靠譜,他知道有誰可以幫忙。

在招待所上班的啞巴陳井底。

他幾乎每隔兩個月都會去陳井底那裡一趟,他知道陳井底什麼都學,水電暖氣煤氣現在就沒他不懂的。

錢進這邊見識過了陳井底的本事,都有個把他挖到自己手底下的想法。

這小子太能乾活了,天生水電聖體。

但是招待所那邊有給陳井底轉正的打算,考慮到這年代還是有個帶編製的正經工作才是人生好出路,他就沒有為了一己之私把陳井底給帶到勞動突擊隊來。

他正在參觀,有兩個青年抬著一台小機器跑過來:“石隊長,水泵來了!”

錢進看的樂嗬:“喲嗬,你們還找到了水泵?”

石振濤笑道:“是從咱街道高壓水井那裡借來的,其實這水泵也不行,不知道從什麼廢舊設備上拆下來的,隔三差五就壞。”

錢進說道:“如果需要水泵,我這邊可以解決。”

“那太好了,鍋爐房怎麼能沒有水泵啊?”石振濤大喜,“要進行熱水循環,水泵是心臟、它是動力核心啊。”

一條電線拉扯過來。

土鍋爐裡火焰熊熊,熱氣蒸騰。

一群年輕人屏息靜氣的等待著。

水泵經過調試接入管道,隨著冷水加熱,石振濤將水泵啟動。

轟轟轟的沉重聲音響起。

熱水頓時被泵入了管道裡。

有青年伸手摸著水泵接口處的管道,發出歡呼聲:“熱了、熱了……”

“彆高興的太早,得看水循環情況。”石振濤這麼說著,卻也露出笑容。

他們確實高興的太早了。

水泵沒轟鳴兩下子,猛然沒了聲音。

熱水頓時停止了流動。

石振濤急眼了:“奶奶的,關鍵時候掉鏈子,這破水泵就是不行。”

錢進說:“我在五金廠裡有關係,這就去找他們要個好水泵。”

水泵肯定得從商城采購。

不過用五金廠當借口沒問題,他曾經在去年中秋節給送五金廠送過東西,平時人民服裝廠跟五金廠關係不錯,這是勞動突擊隊內眾所周知的事情。

結果他剛要走,趙波過來喊:“我草你們真大膽,這破線路你們還敢給我通電?還是用水泵這樣的大功率家夥什?!”

錢進明白了:“短路了?”

趙波點頭:“錢總隊你跟石頭他們說一聲,彆瞎鬨,水火無情電最冷酷,這他娘一個不小心就是火災或者電死人啊!”

土暖氣試暖工作就此夭折。

石振濤挺不甘心。

錢進拍他肩膀安慰他:“沒事,剛才試暖挺成功的,剩下的無非是個循環。”

“我看這個土暖氣是製作成功了,咱們直接下手乾大活就行了。”

“等邱大勇找來了大鐵桶,我立馬帶去鐵匠鋪,讓鐵匠們正兒八經改造幾個鍋爐出來!”

石振濤有些擔心:“要不然換個地方試試?”

錢進甩手:“可拉幾波倒吧,這天都黑了——同誌們,撤!”

蘇昌順回頭喊:“你們先走,我們這邊石灰水快刷完了,等刷完了再走,否則這天太冷了,明天這石灰水就冷凝浪費了。”

人多工作進程快。

牆壁已經清理出來了,於是下午蘇昌順便帶隊給外牆粉刷石灰。

隊員們用長柄排刷蘸著粘稠的、散發著濃烈氣味的生石灰漿,一遍遍地刷在粗糙但潔淨的牆壁上。

之前的牆皮已經鏟乾淨了,所以現在能掛上漿。

雪白的石灰水覆蓋了所有的汙漬和斑駁,隨著水分的蒸發,牆麵漸漸變得潔白而平整。

雖然氣味刺鼻,但看著滿眼嶄新的白色,一種潔淨爽利的感覺油然而生。

錢進站在門口遙望這座校舍。

學校開放。

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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