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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全體都有,跟我抓壞人(求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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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的小年不宜外出。

雪花靜悄悄的飄落,風不大,倒是不太冷。

可現在屋裡頭更暖和。

而且這一天的海濱市老百姓彆管有錢沒錢,晚上都會蒸一塊軟綿綿、甜滋滋、香噴噴的年糕吃。

相比之下外出就相當遭罪了。

錢進卻不得不外出,他今晚要跟下山虎一行人會麵,而且是海上會麵。

想想這個當初由自己提出的建議他就感覺蛋疼,凍的疼。

不過下山虎四人會更疼。

畢竟他中午吃了純肉餡大包子,晚上吃了熱乎乎的年糕。

肚子裡有熱食、穿棉衣、戴棉手套,鞋裡還踩著自熱鞋墊,對於寒冷的抵抗能力方麵要比四人好很多。

不過他現在處境很危險。

所以他得帶上張愛軍。

但他待會要戴著皮頭套去見四人,他不能讓張愛軍知道自己的這個形象。

於是他跟上次在防空洞見賈有成時候一樣,給張愛軍發布了指令:

“你藏在後海秤砣灣娘娘礁後頭,帶上這個對講機,到時候有個光頭會跟你聯係,你要聽他安排。”

張愛軍執行力極強,他的腦子沒有多少彎彎繞繞簡單說就是沒有什麼思考能力。

所以錢進下命令,他便點頭答應:“好。”

“這把槍拿著,到時候有必要那光頭如果讓你開槍掩護或者開槍射殺敵人你彆猶豫,反正事後沒人能追究到你責任。”錢進扔給他一把柯爾特。

張愛軍還是老樣子,渾不在意的收起槍繼續點頭:“好。”

錢進率先去後海,找了個隱蔽處拿出4號金箱子買了個大包裹。

充氣式皮筏艇。

這個便宜,他買了加厚雙人皮筏艇且帶有蓄電氣泵,一共才花了五百多塊錢。

有了大金箱子,采購起物資來就是方便。

皮筏艇這東西不貴,可在之前他沒法買,貨物尺寸太大,現在他的黃金箱子邊長一米一,結果也隻是將將容納下。

主要是這物件的包裝不是正方體,是個長方體。

拿出包裝箱、收起大金箱子,錢進開始用蓄電氣泵開始充氣。

嗤嗤嗤的聲音中,一個皮筏艇成型了。

錢進還想買個電動馬達來著。

這尺寸就太大了。

電動馬達的主機長寬高都不足半米,可是它需要一根螺旋杆,這個他找了幾家都是一米半,索性放棄尋找貨物,待會手動劃槳推進就是。

反正他以前在公園湖裡做過救生員,那時候他接受過驅動皮筏艇的訓練。

雪花還在飄零,風不大,後海相對平靜。

這是海濱市北麵的海域,整體來說是個大海灣,漁獲很少波浪也很小。

另一個錢進選擇的這個地方叫秤砣灣,是大海灣懷抱裡的一個小海灣。

這片三麵是堤壩或者陸地,風吹不進來,海麵尤其平靜,以前漁民認為是有個‘海秤砣’在下頭壓著風浪,所以起名叫秤砣灣。

秤砣灣背後是大片筒子樓,這裡住戶還挺多的。

在千家萬戶的窗子裡,一盞盞溫暖的燈光亮著,錢進坐在皮筏艇裡看著這一幕,感覺像是看到了一個個幸福的家庭。

一片歲月靜好。

可套用未來二十年代一句網絡流行語,那就是:哪有什麼歲月靜好,隻是有人在負重前行。

錢進現在就在負重前行。

雪下的大了起來,大片雪花落在海麵上融化,整個後海像是被一層雪白濃霧籠罩住了。

遠處有漁船亮著昏黃的燈,光暈被雪花暈染成毛茸茸的一團。

錢進坐在皮劃艇上,雙手握著組裝好的橡膠船槳使勁,每一次劃動都在漆黑的海麵上激起細碎的水花。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是海濱的臘月任何時候都冷。

鹹腥的海風帶有刺骨的寒意,刮在他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不過劃船是體力活,他悶哼著劃著船,身體倒是很快暖和起來。

已經九點五十多分,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很近了。

“這幫龜孫子可彆放鴿子。”錢進低聲咒罵了一句,把軍綠色棉襖的領子又豎高了些。

這是正經的軍棉襖,是他從徐衛東手裡搶出來的,不知道已經穿過多少年,反正袖口都磨出了毛邊。

但在這種零下十多度的寒夜裡,卻依然很能保暖。

皮劃艇緩緩滑過後海灣的淺水區,遠處港口零星幾點燈光陸續出現。

錢進從懷裡摸出半包大前門,叼了一支在嘴裡點燃。

他不抽煙。

可悍匪哪有不抽煙的呢?

所以他就做個樣子,總不能還有人會細致觀察他抽煙會不會過肺吧?

“嘩啦……”遠處傳來一陣不規律的水聲。

錢進立刻狠吸了兩口煙,讓煙頭儘量亮起來。

結果海上的水聲倒是沒有了。

他琢磨著難道不是那四個二逼來了?

於是他打開手電筒晃了晃又趕緊關上。

近處還是沒有動靜,倒是得挺遠的地方也亮起了個手電光。

三淺一深,三短一長。

錢進精神抖擻劃船過去,眯著眼睛仔細看,終於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艘小舢板正歪歪斜斜地向這邊劃來。

舢板上擠著四個黑影,其中一個特彆壯碩的正在賣力劃槳,另外三人則蜷縮在船板上發抖。

“兄弟倒是守時。”沙啞的聲音刺破黑暗,下山虎猛然起身。

他估計想塑造自己威猛氣勢,所以站起速度很快、姿態很勇猛。

可是他們現在不在陸地是在一艘破爛舢板上!

什麼叫舢板?

形象的說這東西就是三塊木板貼在一起,一塊平著的是船底,兩塊彎曲的立在旁邊是船舷。

它穩定性很不好,特彆是四人都是中原人不擅水上作業,下山虎突然站起來整個舢板船就劇烈搖曳。

船上頓時響起驚恐的叫聲,其中錢進聽出來那麻杆叫的聲音最慘烈。

錢進知道四人不擅長水戰,這樣他眼神相當複雜。

這四個是水貨。

今天淩晨這樣裝逼那樣裝逼把他給震懾住了,早知道四人是水貨,他直接招呼手下兄弟在海上圍堵他們,抓他們不成問題。

主要是錢進沒想到這四個人很水。

他從程華口中得知搶劫犯是四個人後便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大夥人,就是下山虎這四個對手。

但他以為今晚四個人不會一起出現在海上,可能來兩個人或者來三個人,反正至少要留下個把風的,總不能四個人一起跑海上來。

然而他高估四個人了。

他們就是一起跑到海上來了!

這給了他一網打儘的機會,奈何他也是個水貨,沒做好預案,無法把握住這個機會。

心頭快速的閃過這些念頭,他暫時放棄胡思亂想主打一個聚精會神。

“虎哥,這邊!”錢進壓低聲音喊道,同時用手電筒打了三淺一深的信號。

下山虎表現的很專業。

他不著急過來,先警惕地四下張望,確認沒有異常後才揮了揮手,指揮矮壯退伍兵劃著船慢慢靠過來。

矮壯退伍兵也不太會劃船,將小舢板劃得是搖搖晃晃。

錢進費了好大心思才按住了想要撞翻他們舢板在水下擒拿他們的心思。

兩船相接時,錢進看清了船上四人:

下山虎穿著件臟兮兮的軍大衣,滿臉霸氣。

杆子瘦得像根竹竿,背著一把獵槍。

秀才戴著副缺了條腿的眼鏡,正不停地搓手;剩下那個退伍兵則在氣喘籲籲。

“錢老弟,這大冷天的,你倒是會挑地方。”下山虎語氣不太好。

這可以理解。

隔著近了錢進已經發現了,剛才下山虎裝逼過猛,有海水漫進船裡,他們鞋子褲子都已經濕了。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這得遭大罪了。

見此錢進咧嘴一笑,愉快的笑。

他無法不愉快。

看看對方這衰樣,再想想自己情況:

外穿軍大衣、內穿羊絨保暖衣褲,身上貼著自熱貼、腳上棉鞋裡踩著自熱鞋墊。

頭上有棉帽子,手上還有皮手套。

彆人冷不冷他不管,反正他不冷。

相比之下他很幸福。

不知道是杆子對他有意見還是觀察力很敏感,看到他露出笑容立馬喝道:“你笑什麼笑?故意折騰我們是不是?”

錢進不樂意了:“誰折騰你們了?是我逼著你們來這裡的嗎?”

“虎哥,咱們摸著良心說一句,這地方四麵平坦,是不是誰也沒辦法設下埋伏圈套什麼的?”

下山虎笑道:“這是實話。”

秀才安慰杆子:“算了,安全第一,遭罪就遭罪吧,回頭咱成功搶了市供銷總社的小金庫,想怎麼享受就怎麼享受。”

錢進伸手往座位底下摸東西。

杆子立馬敏感的握住獵槍,退伍兵也伸手摁在了腰上。

是手槍!

錢進冷笑著摸出個軍用水壺晃了晃:“乾嘛?我還能跟你們見麵了掏槍出來乾你們?”

“真他娘服了,虎哥我不是挑事,你自己評評理,你手下兄弟怎麼回事啊?”

杆子一時語塞。

下山虎回頭給他一個嚴厲目光,然後滿臉堆笑:“就像你說的,小心無打錯嘛,我兄弟性子比較謹慎。”

“謹慎是好事。”錢進擰開蓋子晃了晃,有晶瑩剔透的液體晃出來,海風一吹,酒味刺鼻,“虎哥,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四人麵麵相覷,誰都沒伸手。

杆子陰惻惻地說:“哥們,道上規矩,生人的酒不能喝,這道理你不懂?”

“哈哈哈!”錢進大笑三聲,擰開壺蓋仰脖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一路燒到胃裡。

“咱們還是陌生人呢?”他把水壺往舢板上一扔:“愛喝不喝,凍死拉倒!”

說完他劃動船槳靠岸去。

秀才撿起水壺聞了聞,又遞給下山虎。

下山虎見錢進喝了以後麵不改色,便接過水壺猛灌一口:“彆叫兄弟寒了心,這是他為咱們準備驅寒氣的好東西。”

秀才接過來也灌了一口,隨即被嗆得直咳嗽:“操!這他媽是酒精吧?”

“65度的老白乾,專門給爺們喝的。”錢進從懷裡掏出一張迭起來的圖紙,“供銷總社的地形圖,財務室在二樓西側。”

下山虎聞言露出笑容:“牛逼,我果然沒有找錯人!”

“不過,你昨天那位偵察兵兄弟呢?”

錢進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我不認識他,我跟他是因為要交易所以才說上話的。”

“媽的!”一聽這話杆子下意識摔酒壺,“那不是你的人?媽的!”

“他知道咱們計劃了啊!他要是報警我們全完蛋了啊!”

下山虎也有點慌了,但他伸出手喝道:“彆慌,都彆慌。”

錢進說道:“第一,那計劃是你們自己說出來的,不是我逼你們說的。”

“第二,那夥計是給已故戰友的家屬換東西,一般不會多事。”

“第三,你們怕什麼?我們現在已經開始動供銷總社了嗎?我們必須執行這個計劃嗎?”

“第四,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咱們後麵先打探情況再做下一步計劃。”

“重點不是咱們已經有什麼計劃,而是咱們後麵能做出什麼計劃,海濱市可以搶劫的地方又不是隻有一個供銷總社!”

秀才點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下山虎沉思一陣後說道:“嗯,這兄弟說的對,重點是咱們隊伍壯大了,隻要咱們實力足夠,還怕沒有好東西可以吃到嘴?”

話是這麼說,他卻很謹慎:“換地方,以後不住九條磯了!”

錢進聞言,頓時暗喜。

但他臉上一片平靜:“最重要的是,各位,你們不好奇我哪裡來的勃朗寧大威力手槍嗎?”

“還有我現在用的這個皮筏艇,你們不好奇是哪裡來的嗎?”

下山虎立馬說:“當然好奇,不過咱們剛合作,我覺得彼此之間肯定都有秘密,那求同存異,我們各自保守秘密好了。”

錢進說道:“先上岸吧,上岸我跟你們說一件事。”

“這裡不能說?”杆子警惕的問。

錢進反問:“你們不怕冷?”

杆子還要說話,下山虎擺擺手,沉吟說道:“那我們來找上岸的地方。”

錢進說:“行,我跟你們走。”

小舢板率先出航。

秀才手裡的手電筒亮了幾下。

見此錢進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這恐怕是發信號吧?

那麼——

這個犯罪團夥不止四人?

他看海上看陸地,可惜天色很黑加上大雪連綿他沒有什麼發現。

兩艘小船貼著海邊瞎搖晃,最終下山虎被搖的受不了,隨便找了個位置靠岸下船。

他們的舢板船是偷來的,扔掉不管即可。

錢進則得收拾起皮筏艇來,放氣折迭塞進了手提袋。

下山虎四人看的眼熱:“是個好東西。”

錢進說道:“外國人手裡搞來的,海濱市這地方的甲港有時候有鬼市,闖鬼市的事你們聽說過嗎?”

下山虎含糊的說:“我們剛來,了解的還不多,昨天去黑市就是想了解這邊地下情況。”

錢進給他們解釋了闖鬼市的情況,然後將一張照片遞給四人。

四人打眼一看,頓時一聲驚呼:“草!”

“我親娘!”

“這這這真的假的!”

照片拍的是一堆軍火!

手槍、步槍、衝鋒槍,甚至還有手榴彈、手雷之類的東西。

退伍兵尤其震驚,指著個綠箱子說道:“這是軍用電台,絕對是軍用電台!”

“美軍的防彈頭盔和防彈衣,草,這還有迫擊炮!”

下山虎瞪大眼睛看向錢進:“兄弟,這怎麼回事?”

錢進說道:“還能怎麼回事?我待在甲港不是為了黑市,是為了這些東西。”

“你們可以打聽,上個月有洋鬼子靠岸組織了一場鬼市,有人找他們走私了一批軍火藏在了甲港,我想把它們搞到手。”

“不說有了這些家夥能搶多少東西,就說它們本身的價值吧,隻要能搞到它們,不比去供銷總社搶多少錢更強?”

退伍兵點頭:“價值確實很大。”

錢進暗道其實也不大,不到五百塊錢的玩具而已。

他從商城買了玩具拍了照片。

就為了糊弄這幫人。

四個劫匪震驚過後反應過來,看向錢進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原來這才是大哥!

錢進說道:“這批家夥就藏在甲港雜貨區,我一直在找它們但沒有找到,現在隻是將它們縮小到了一個區域而已。”

“還有五個倉庫沒找,我有把握,這批家夥就在其中一個倉庫裡!”

下山虎抬頭看他:“先找這批家夥!”

錢進點頭:“對,這比錢更重要,這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真東西。”

“有了這批家夥咱們不在這邊小打小鬨,沒什麼錢還容易招惹到軍隊。”

“咱們去港島,你們知道港島嗎?那邊是資本家的樂園,是黑幫樂土,到時候咱們拿著這些家夥上島,港幣、黃金、豪宅洋妞,什麼搞不到!”

杆子這次不敢跟他頂著乾了,直接衝他伸出大拇指讚歎道:“大哥,你要是真能做到那你是這個!”

錢進說道:“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走,現在下雪太冷了,咱們先去甲港到我老窩裡避避風雪同時也弄點吃喝。”

“今晚是小年夜,總不能喝西北風吃大暴雪吧?”

下山虎謹慎的問道:“大哥你怎麼稱呼?這批軍火的來龍去脈,你能不能介紹一下?”

錢進精神抖擻,開始將白天編造出來的信息說出來:“你們可以叫我法則,這是我代號,也可以叫我道上使用的名字,吳彥祖……”

“吳彥祖?”下山虎皺眉思考,然後確認自己沒聽過這名字。

錢進繼續講述編造故事。

他以盜墓賊搬山道人一夥人和阿美邁阿密黑幫做主角、以洋中介賈有成為配角,以古董文物換軍火為主題,編造了一個簡單但邏輯性很足的故事。

下山虎四人壓根沒有疑問。

他們沒看過什麼也沒看過多少影視劇故事片,當然這年代不止他們,絕大多數老百姓都是這樣,所以很好糊弄。

特彆是錢進料敵從寬,將這件中國古董文物換阿美軍火的故事設計的天衣無縫。

進入甲港就是進入他的主場館。

錢進早就選好了落腳倉庫。

他推開小倉庫的鐵門,生鏽的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

這間倉庫裡堆放的是一些破爛物品,中央被人拾掇出片空地,擺上了瘸腿桌子和一個破爐子。

四個人此時已經被他忽悠瘸了,即使謹慎卻也願意進入倉庫。

軍火照片太有迷惑性了。

任他們狡猾如鬼,也想不到現在會有以假亂真的武器裝備玩具。

錢進進入這間開了天窗的倉庫,說道:

“這地方安全,四周沒有窗口,門關上密不透風,在裡麵不管是點燃篝火還是生爐子都很安全,外麵的人看不到裡麵有火光。”

升起破爐子,四人趕忙烤火。

錢進扔出鐵皮盒子給下山虎:“黑市搞來的搞來的,哥幾個用火烤著吃,嘗嘗怎麼樣。”

罐頭打開,裡麵粉紅的肉塊在火光下泛著油光,肉香味立刻勾起了眾人的饞蟲。

杆子咽了口唾沫:“法則老兄路子野啊,這年頭能搞到肉的都是爺。”

錢進又掏出其他罐頭,其中有紅燒肉罐頭,拆開蓋子坐在爐子上,很快,香氣充滿了狹小的空間。

下山虎四人圍坐在舊報紙鋪的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鍋裡咕嘟冒泡的肉塊。

“法則老兄,你到底是哪條道上的?”秀才推了推歪斜的眼鏡,“我們幾個在道上也混過一段時間,沒怎麼聽過你名字。”

錢進用匕首插起一塊肉扔進嘴裡:“我不是混這邊的,我跟洋人打交道。”

杆子急忙搶肉吃,一塊肥膩的五花肉下肚子他露出滿意的笑容:“舒坦。”

“噓——”錢進突然豎起手指,屋外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

五人同時摸向腰間,屋內空氣瞬間凝固,下山虎貼著門縫往外看。

杆子起身,退伍兵弓步沉腰,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前腿上,杆子一步邁上去,退伍兵結實的胳膊發力,將他一下子給掀的跳了起來。

幾個天窗都挺大,杆子很瘦,跟猴子似的鑽了上去。

很快他又回來,笑道:“媽的,一條野狗!”

秀才將放在錢進身上的目光收回來。

錢進後背有冷汗。

秀才肯定有槍,剛才他在盯著自己,手一直藏在後腰!

威脅去除,四人繼續喝酒吃肉。

錢進把包裡的罐頭肉都拿了出來分給四人,大家夥吃著肉喝著酒開心起來,開始稱兄道弟吹牛逼。

感覺氣氛差不多了,錢進順嘴問了一句:“你們就是四個人?”

杆子說道:“嘿嘿,四個人?還……”

“把酒壺給我遞過來。”秀才招呼他。

杆子將酒壺遞給他,抹了把嘴說:“四個人還不夠嗎?你還要幾個人?”

錢進笑道:“夠了。”

雖然對方一直以來是四個人出現,雖然程華也說泉城肉聯廠劫案是四個人,可他感覺哪裡不對勁。

之前海上劃船的時候,秀才時不時就會打開手電閃一閃。

錢進認為他這是在給人發信號。

然而這人的痕跡一直沒有出現。

現在借著酒勁他試探了杆子,杆子和秀才的反應有點問題。

他有些擔心,這幫人是不是不止四個?

除惡務儘。

他要對付這幫人就必須得一網打儘,否則他家大業大,很容易被針對。

還好他做了後手安排。

現在他得指望張愛軍了。

如果這四人還有同夥,那先前按照秀才打手電發信號推測,這人一直跟著他們。

而張愛軍也在跟著他。

錢進隻能期待張愛軍可以發現這個人並能控製他。

下半夜五個人都睡在了這裡。

錢進不冷,其他四個人被凍的全靠爐子保命。

第二天天亮,錢進手裡已經沒有食物了,可他們還得吃飯。

四個人被凍了一夜,不吃東西會出人命。

所以錢進表態要出去搞食物的時候,四個人儘管猶豫不想放他離開,可卻沒法阻攔他。

最後下山虎給退伍兵使了個眼色:“你給法則兄弟打個下手。”

退伍兵點頭:“行,虎哥。”

錢進開始收拾,戴上帽子、戴上圍脖又戴上墨鏡,同時幫退伍兵做了打扮:

“藏好這張臉,儘量彆讓人看到咱們的樣子,事後不能讓任何人聯想到咱們的存在。”

下山虎忍不住點頭:“都跟法則兄弟學著點,這就叫專業。”

錢進出門帶上退伍兵出去後直奔泰山路,截住了剛上路的人民流動食堂。

“十串魚丸、十串豆腐、十串豆乾、十串白菜、十串土豆片,裝這個飯盒裡頭,多給點湯,我兄弟最近胃口不好,想吃點麻辣的開胃。”他擠到前麵打開飯盒。

一聽這聲音,朱韜下意識抬頭看他。

這聲音可太熟悉了……

再看這個人,雖然墨鏡圍脖已經擋住了臉,可是身板太熟悉了……

錢進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朱韜下意識喊出他身份來。

所以說話的時候他就用後背擋住退伍兵的視線,抬手露出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同時右手使勁搖擺,又往後指了指退伍兵衝朱韜點點頭。

還好朱韜很機靈,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是我,彆出聲。

他道了聲好沒作反應,手腳麻利將飯盒裡放上麻辣燙、舀上湯汁。

一切如常。

錢進將飯盒交給退伍兵。

退伍兵沒多想上手就拿。

可是……

麻辣燙的湯汁是沸騰的,而鋁飯盒很薄,於是一瞬間鋁飯盒就跟沸水一個溫度了。

錢進戴著手套,退伍兵空著手。

這樣他從錢進手裡接過鋁飯盒嗷的一聲給扔了。

鋁飯盒落入積雪裡撒了一地。

錢進見此急了:“你他娘、嗨!”

“我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算了,趕緊撿起來,都是雪,臟不了。”

他又對朱韜說:“同誌,幫我們重新加點湯吧?”

朱韜說道:“行。”

退伍兵尷尬的彎腰撿起魚丸等菜肴,錢進趁機將一把藥丸放進了舀湯專用的大鐵勺裡。

鐵勺裡已經滿是沸湯,藥丸進去慢慢融化。

等到退伍兵將所有菜肴撿回去,錢進拿過鋁飯盒裝入混了藥丸的湯水,最後將錢和票遞上去。

朱韜注意上麵有字便單獨收了起來。

錢進帶著退伍兵又去剛開門的糧店買了乾掛麵,低聲說:

“白天先湊活一下,這個東西煮麵條很好吃,我吃過幾次,麻辣開胃。”

退伍兵點頭說好。

兩人回到甲港,一路避開工人悄悄地回到了倉庫裡。

錢進打開飯盒。

杆子抽了抽鼻子:“這什麼味道?挺獨特啊。”

下山虎和秀才則在看退伍兵。

退伍兵篤定的衝兩人點頭,用嘴型告訴兩人:沒有問題,一切正常。

錢進放上鍋子開始煮麵:“這個叫麻辣燙,是海濱市一家飯店剛搞出來的東西,你們嘗嘗吧,這玩意兒冬天好吃。”

“聽說過。”下山虎點頭,“我們吃飯時候聽人說過,不過他們攤位好像是流動的?不好找吧?”

秀才看向錢進。

錢進解釋說:“他們飯店叫流動食堂,指不定在哪個路口流竄,所以得一早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堵住他們。”

“我每次想吃都這麼辦,所以每次都能吃得到。”

退伍兵衝下山虎點頭。

是這麼回事。

下山虎笑道:“法則兄弟懂生活啊。”

錢進說道:“虎哥,你看我今年歲數比你小,但是我總結了,人這一生其實可短暫了,有時一想跟睡覺是一樣一樣的。”

“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

“所以活著的時候要好好生活,錢是什麼?錢是王八蛋啊,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摘下帽子圍巾,出門去挖雪。

倉庫大門緊閉後光線很差,此時天色還早,朝陽剛升起,陽光不能從天窗筆直照下。

於是倉庫裡照明全靠爐火,四個人看不出皮套子的問題。

畢竟他買的都是好貨,27年都有男主播戴這個冒充美女忽悠榜一大哥掏錢。

錢進不斷往鐵鍋裡倒雪化為水。

等到水開了他將麻辣燙連菜帶湯倒進去,又拿出一盒罐頭打開:“這是最後的了,雞湯罐頭,也是洋鬼子的東西。”

雞湯倒入鍋裡,濃鬱香味讓人垂涎。

秀才拿起錢進扔掉的罐頭盒子仔細看。

上麵全是英文,他看不懂,但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原來是英國佬的東西。”

爐子裡火勢熊熊,麵條很快便煮熟了。

錢進蓋上鍋蓋說道:“燜一會,讓湯汁入入味,待會你們就吃吧,絕對美味。”

四人打起精神準備開吃。

雞湯的香、麻辣燙的麻辣,這些味道太勾人了,尤其是四人此時饑腸轆轆。

這裡隻有錢進有飯盒,於是他自己挑了些麵條後讓開位置,讓四人直接圍著鍋子吃:“你們是自家兄弟,不至於嫌棄彼此吧?”

下山虎哈哈笑:“自家兄弟嫌棄什麼?”

杆子著急的說:“虎哥我先吃了,我餓的不行了。”

麵條上飄著金黃的雞油花,白色的麵條上掛著細碎的紅辣椒皮,魚丸、豆腐混在其中,還有白菜土豆等蔬菜搭配。

下山虎本來對這鍋飯有些警惕,可是嘗了一口後他忍不住了,撥開秀才加入搶飯大軍。

錢進笑道:“怎麼樣?好吃吧?”

“確實好吃!”杆子頭也不回的舉手露出大拇指。

一鍋麵條,連菜帶湯。

四個人收拾的乾乾淨淨。

最後他們抹抹嘴,一個個的滿臉都是心滿意足。

杆子躺在麻袋上感歎:“虎哥,以後咱頓頓得吃這個麻辣燙。”

秀才有些後知後覺:“這玩意兒怎麼有點苦呢?”

錢進說道:“它裡麵應該是加了粟罌殼,我也感覺吃完會有點苦。”

“來,喝口酒壓壓味道。”

杆子聞言有些生氣:“什麼?他們往裡加粟罌,這玩意兒不是……”

“少一驚一乍。”下山虎白了他一眼,“這玩意兒當調味品太常見不過了,放心,這個我懂。”

杆子訕笑:“也對,嘿嘿,虎哥家裡以前是開胡辣湯館子的。”

下山虎衝錢進抱拳:“兄弟,剛才見笑了,我們兄弟實在有點餓,吃的有點多,也沒給你留一份。”

錢進擺擺手:“我吃那一盒夠了,白天沒有活,所以少吃點沒事。”

“晚飯我得好好吃,今晚開始咱們五個人分五路,同時查五個倉庫,儘量找出那批家夥來!”

四人紛紛說好。

錢進閉眼假寐,時不時看手表。

這鍋麵湯非常帶勁。

錢進當初在買麻辣燙的時候是往裡麵放入了一把番瀉葉粉的壓片。

眾所周知,番瀉葉是著名的瀉藥,一般用法是泡水。

而錢進是買了番瀉葉粉壓片後扔湯裡讓四人全乾掉了。

另外他買的是獸用級番瀉葉粉壓片……

這還不止。

為了加快藥效,錢進還往裡麵放入了硫酸鈉。

做過腸鏡的朋友都知道,硫酸鈉這玩意兒更是強力瀉藥。

按理說四人一直盯著他,硫酸鈉根本沒機會放入。

但學過化學的朋友都知道,硫酸鈉是白色不透明結晶,它們跟什麼很像呢?

雪!

錢進的計劃都是昨天準備好的,昨天下雪讓他有了使用硫酸鈉的靈感。

事實證明這一招確實防不勝防。

他那一飯盒的麵條根本沒吃,他怕自己會拉死,所以剛才趁著四人搶飯吃沒注意,仗著倉庫烏漆嘛黑就假裝吃飯實際上是偷偷倒入塑料袋裝入了挎包裡。

一直以來他表現的沒有問題,四人對他已經沒有什麼戒心了。

錢進一邊看時間一邊看四人反應。

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後,他看到杆子開始揉搓肚子了。

藥效即將發作。

一旦發作那可是天崩地裂、濁浪滔天!

錢進便搶先捂著肚子說:“哎,肚子有點疼。”

他衝退伍兵發難:“你把菜扔在地上恐怕沾上臟東西了,早知道不要了,不應該讓你把菜撿回來再吃的。”

下山虎又警惕起來,陰沉著臉問退伍兵:“老蔫,怎麼回事?”

老蔫訕笑:“沒啥,虎哥,我我我剛才那會拿到麻辣燙後沒拿穩給灑了。”

“其實沒事,菜都是落在雪地裡了,我看過,一點不臟……”

錢進罵罵咧咧:“不臟我肚子為什麼不舒服?我得出去上個大號。”

杆子猶豫起來:“我好像也有點不舒服,老蔫你真是的,乾點小事都不麻利。”

老蔫不想擔責任就衝他嚷嚷:“你是人家拉屎你跟著腚眼子癢癢,鼻屎你吃了都沒事,吃點掉雪裡的菜就不舒服了?”

兩人吵吵起來,錢進趁機出門。

這倉庫為了防盜用的是大鐵門。

錢進關門後直接掛鎖。

掛了兩個鐵鎖!

然後找沒人的地方摘掉頭套扔進挎包藏起來,拔腿往大隊辦公室狂奔。

大隊辦公室距離這倉庫不遠。

他已經在錢和票上給朱韜寫清楚了指令,隻要朱韜不傻,大部隊此時應該準備好了。

果然。

搬運大隊一百多人已經列隊完畢,邱大勇正在眺望,看到他後麵露喜色:“錢大隊?”

錢進快步過去問道:“八個隊伍都已經到了嗎?”

邱大勇說道:“數過了,搬運工應到106人,實到101人,除了今天請假的都來了。”

錢進問道:“朱韜呢?”

邱大勇說:“他把你寫的錢交給我後就走了,還要找他嗎?”

錢進搖搖頭:“用不著,所有工頭聽我命令,帶上你們的人帶上家夥什,全體都有,跟我走!”

八個工頭帶隊,八支隊伍浩浩蕩蕩往小倉庫跑去。

胡順子追上來問道:“到底是乾嘛?邱大勇就說你要帶我們去抓搶劫犯立功,問他彆的……”

錢進說道:“不用問彆的了,邱大勇說的就是我要說的。”

“我得到個消息,有幾個搶劫犯藏在咱們倉庫裡準備搶劫咱們單位的財務科,咱們必須得抓到他們!”

本來事情不著急。

小倉庫是花崗岩和水泥材料,堅不可摧,鐵門上掛兩個鐵鎖,憑人力從裡麵踹不開。

但杆子能從天窗鑽出來,他現在著急的是去堵住杆子。

當然他知道杆子手裡有槍,所以並不指望搬運工們可以抓捕杆子,而是要他們去組成包圍圈有立功行為。

不過他覺得當下抓捕杆子不是大問題。

這貨貪吃又瘦削,他吃下去的瀉藥最多。

老話說的好,好漢難敵三泡稀。

他感覺杆子不止要拉三泡!

遠遠看到小倉庫,錢進招呼八個工頭帶搬運工借助周圍有利地形進行掩護:

“去藏起來包圍125號倉庫就行了,不要露頭隻需要出聲,更彆傻逼兮兮的往前衝……”

“錢大隊,”邱大勇突然喊他,“倉庫頂上有人、有人!”

錢進急忙趕到前麵看去。

倉庫頂上確實能看到有個小黑影。

仔細看是個人蹲在上麵。

錢進一看就知道這是杆子,隻有杆子能從天窗爬出來。

杆子蹲在倉庫頂上估計是在拉稀。

搬運工們紛紛踮著腳尖看,錢進喊道:“他們有槍,大家藏好了彆露頭!”

“魏雄圖回辦公室,這倉庫裡確實有人,打電話給治安分局讓他們過來看看怎麼回事!”

旁邊的胡順子疑惑的問:“錢大隊,你還不知道這倉庫裡有人?”

錢進煞有介事的說:“我是接到了個信息,說這裡麵有一幫劫匪。”

“但我當時還有重要工作,就安排邱大勇招呼你們先列隊。”

“我也不知道這信息真假,所以沒有直接報警,否則等人家治安員同誌來了發現是假消息,豈不是要批評咱們?”

杆子站在倉庫頂上看到了四周眾多的人。

他可不知道這些是搬運工,他隻看到這些人個個人高馬大、身強體壯。

有的拎著撬棍、有的拿著繩子,還有的——呃,推著車子?

他明白了。

打翻自己一行人,用繩子綁起來,然後用車子推去治安所!

就此。

他內心一片荒涼。

逃不出去了。

逃不出去了!

自己一方中計啦!

一切都是法則的計謀!

是他在飯裡灑了瀉藥,是他反鎖了大門,是他、是他帶來了這些人!

此時他滿心悲憤和不甘,站起來吼道:“法則!法則!我草你全家!”

“法則!我不會放過你!法則你給我聽好了,我們還有……噢!”

他忽然又蹲下了。

邱大勇眯著眼睛看,回頭疑惑的說:“這人瞎吆喝什麼?他好像光著屁股哎。”

錢進偷笑,然後搖頭:“不知道。”

又是好幾分鐘,杆子提上褲子似乎想要放手一搏。

結果他從倉庫往下跳,落地的時候正要翻滾卻腿腳一軟滑倒在地,然後趕緊爬起來脫褲子又蹲下了……

他不甘的喊道:“法則!法則!啊啊啊——你等著吧,啊啊,我草,啊啊……法則!”

報警完畢的魏雄圖跑來。

有人問他:“魏老師你有文化,那個人怎麼回事?他一直嚷嚷什麼?”

魏雄圖疑惑的說:“他好像在說英語,在喊爸爸呢。”

然後他定睛看了看,更疑惑了:“拉屎喊爸爸,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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