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上山之前有如何的想法,在看見那片自己研究多年的藥田的時候,葛清還是感到了一種身心都進入寧靜和忘我之中的驚喜。
透過淺褐色的防風墨鏡,他幾乎可以說看見了這個人間最為奇詭的迷幻的美景,再一想到那一片小小的綠色居然就是他努力研究多年的仙藥,便更覺得親近和喜愛:“這附近除了這裡都是雪原,他們到底怎麼長起來的?”
若木本來就是昆侖出生,回到這裡仿佛回到家一般舒服:“仙氣以生命為載體,一旦融合便會共生,這些草木吸收了昆侖山取之不儘的仙氣,人間的嚴寒酷熱早已奈何不了它們。植物和你們這些動物不一樣,儘管需要很多年才能修煉出行動力,但是因為與土地聯係緊密,所以植物體內仙氣可以不斷從根部排出,也就是無論多少仙氣都不會影響植物的生長。”
這個知識倒是有些新鮮葛清轉頭望向若木:“那你修煉成人形之後,也不會被影響嗎?”
“草木剛剛修行為人的數百年之間自然會存在類似這樣的不適應,一般都不能長時間保持人形,但是我已經有數千年修為,形態對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了。”
任長生在旁邊踩著雪悠悠然走過,飄過一句:“我看未必。”
若木有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上次差點被燒死的事情,他也沒有繼續說什麼,隻是隔著護目鏡盯住任長生。
葛清去拍照並且在王列當的指導下剪了幾片仙草的葉子保存在無菌袋裡準備帶下去看看情況,幾人在藥田周圍晃了一圈,在晃到冰川那一側的時候,任長生忽然發現冰川上有幾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其中有一道被雪掩埋,等她稍稍挖開積雪的時候,順著冰川之間的縫隙看過去,就發現裡麵黑黢黢一片,看不見底。
王列當從後麵走過來,好心提醒:“這是冰裂縫,您離他遠一點,掉進去了就是修仙之人多半也要殞命於此。”
任長生手放在裂縫出口上晃了晃,居然感覺到一陣濃烈仙氣帶來的微風從那深淵之中吹出來,就好像底下連通著另一個世界一樣:“這地下,好像有一個仙氣更加充沛的地方?”
“仙氣充沛是好事,但是充沛到一定程度就是災難了。如果真的從這裡掉下去,一般人基本很快便死了,我們這樣的修仙者,在咀嚼片有效的時間段內還好,但是一旦超過藥物有效期,基本仙骨就會瞬間破碎,然後變成普通人死去。”
王列當說著,招手示意任長生快點離冰裂縫遠一點。
任長生又伸手探了探,回頭退了幾步,離開剛剛危險的區域:“這麼看起來這附近還挺危險的?怎麼選了這片藥田?”
“其他都差不多,仙草種植本來就是世界上幾乎最危險的產業了。”王列當不由得抱怨起來,“這裡每次上來都是提心吊膽的,就是做足了準備,但是一年還要發生不少意外……沒辦法,在昆侖山,自然是不講道理的。”
幾個人坐在原地休息了一會,任長生等三人還好一些,葛清就是做了再多保溫設備,此刻也已經冷得不行,喝了一些熱水之後,又趁著正午時分陽光充足采集一些樣本,任長生便提議差不多可以準備下山。
王列當聽到這個提議,倒沒有一時應下,隻是忽然問道:“真人可是感覺有些不舒服?”
任長生有些疑惑,抖了抖手腳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舒服還是不該不舒服,最後隻能照實說:“我倒是沒有什麼,就是覺得葛所長畢竟是文弱書生,這裡天氣極端,還是應該量力而行。”
葛清難得有機會直接接觸這些藥田,此刻雖然凍得有些發抖,但是也沒有想要下去的意思:“天氣這麼好,這邊這麼暖和,就是多待一待也不要緊的。”
聽到他說這話,王列當便指著冰川後麵說:“如果所長精力充沛,不如從這條路往後麵去?後麵還有另一片試驗田,大約就在前麵五十米左右。”
葛清心裡喜歡這些仙草,連忙答應了。
王列當俯下身笑了笑,又扭頭詢問任長生:“真人,身體可還適應這昆侖氣候?是否需要去旁邊休息一會?”
這下任長生是真的有些犯嘀咕了:“我沒事,葛教授普通人還沒有什麼反應呢,我這修仙之人怎麼可能已經扛不住了?”
王列當連忙道歉:“是我冒昧了……隻是真人從前可能不知道昆侖山對修仙之人的凶險,我實在是有些擔心。”
任長生大約是聽著有些煩了,朝他擺擺手:“王經理放心吧,這昆侖山什麼樣子,我比你們都清楚多了,就是不吃那個藥,我也出不了問題的。”
王列當愣了愣,神態倒有幾分驚喜中透著不知所措:“真沒想到還是高人在身邊,真人怎麼會到過這苦寒之地?莫非您說的是白玉京?不過您既然是散修,不在十二仙門之內,又怎麼會去過白玉京?”
任長生含糊著順嘴編了幾句瞎話:“我雖然是個散修,但是當年白玉京也沒有這麼多規矩,大家都是有修煉之心便自行上山修行。因此緣故,我多少學了些野路子,雖然不談如履平地,但是在此地自保總是沒有問題的。”
王列當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到底是我見識短淺了。”
任長生也不跟他多糾結,指了指高處的藥田:“藥田可是在那裡?葛教授沒有問題的話,我們這就出發吧?”
王列當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句,連忙帶著幾個人朝高處的藥田前進了。
大約是嫌棄人類的服裝過於拘束,若木已經把防風裝備脫了一層下來,走到高處對葛清伸出手,示意他拽著自己的手臂,這樣比較好往高處走去:“主人,這附近有許多冰裂縫,您一定要緊跟著我,不能走丟。”
葛清點點頭,對若木道了聲謝。等到向導回來之後,幾人便跟隨著他踩出來的路緩慢往高處繼續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