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握著火把，腳步聲在漆黑的洞窟中傳的很遠。
但他實際上並不怎麼需要光亮，龍眼能看到的範圍，遠遠超過這片黑暗。
如果僅僅隻有他的話
“朋友，好黑。”
小拉娜拖著他的鬥篷，有點不安但她雙瞳中的興奮，卻是根本無法掩飾的。
黎恩回頭看了一眼，看著她拖著真劍，還快步走的模樣，笑了笑。
他的目光投向了前方瞪了一眼陰影中的潛伏者！
“我沒有惡意。”那個盜賊主動站了出來，他帶著鞘的匕首向下握著，示意自己並不打算惹事。
“我的隊伍在附近，我隻是路過。”他緩緩後退，慢慢的消失在陰影之中。
而黎恩小隊的其他人，卻惡狠狠的看著他在某件事之後，他們對於盜賊可都不太友好。
即使盜賊倒退的消失了，他們依舊死死的盯著他的方向。
“該死的野狗。”
“我們狀態不好的話，他們就會下手了什麼路過，傻子才信。”
黎恩回頭，稍微有點驚訝。
這才剛剛進入地下遺跡不久，情況就這麼複雜嗎？不是說冒險者們的關係還不錯嗎？
“就是因為在淺層，他們才活躍他們在地上和下麵都有組織，專門做一些類似禿鷲和野狗的活。”
禿鷲和野狗？吃屍體，還有欺軟怕硬的占便宜嗎？
恐怕如果從下層上來的冒險者狀態不佳，也會遭到其洗劫。
“沒人管嗎哦，我傻了。”
管？誰管？就本地政權連上麵都理不清的能力，下麵的事情更是沒法管。
“他們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對於回歸的傷殘隊伍，往往也就是敢收點過路費但如果你死在裡麵，他們就會撿走你的一切。有時候，還會偷補給和戰利品。”
帕爾娜氣鼓鼓的，她這一次受傷多半這些盜賊害的。
這些家夥會主動製造落石和陷坑，給其他冒險者惹麻煩。
他們倒是不敢隨便殺人，至少不敢泄露消息的謀殺，畢竟這裡依舊隻是淺層。
一旦真的出現了謀殺，雙方的關係會比此時還要對立，到時候他們就真的沒法撈錢了。
“其實黎恩閣下可以直接攻擊的他在潛行狀態靠近我們，可以視作已經進行攻擊。一刀切了他，死了活該。”
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房規”，這些盜賊組織敢這麼玩，也就彆怪冒險者和探索者過激了。
“原來如此，難怪他嚇得這麼厲害。”
黎恩的欲望蛇眼，看出來那個盜賊被自己盯住的時候，是滿滿的恐懼和不安。
黎恩他可不知道，對方那個盜賊和其龍瞳對視，被其中的殺戮欲望嚇到了盜賊甚至失去了逃走的勇氣，老老實實顯形認慫。
這在他們的行當中，傳出去是最丟人的。
恐怕很快，淺層就會傳出“有很麻煩的人物”進入的消息。
黎恩歎了口氣，原本“大家一起合作刷地下遺跡”的設想已經沒了，果然人在大部分情況下，最大的對手依舊是同類。
“下層的情況還比較好，魔怪的壓力很大，大家都是比較和善的。給人活路，也等於給自己留個生路，大家都不是隻下來一次的。很多人還會主動告知機關、陷阱的情況”
“噗。”而在這個時候，黎恩肩膀上的蛇，突然笑出聲。
“您有高見？”
“沒有沒有什麼上下層，他們連封印的最上層都沒打穿，說的像是走了很遠一樣。”
蛇嗤笑著冒險者的錯誤，但黎恩知曉他絕對有自己的目的。
“您有下麵的情報？”
“全部地圖都有，我自己畫的。我可以透露一下，他們以為最深的人造建築部分，還不到整個地下遺跡的十分之一，下麵可是完全不同的地形，有雪山有火山甚至有異界通道，一不小心會迷失在異世界哦。”
蛇甩著尾巴，愉快的說道。
黎恩依舊在前行探路，隻是用心靈能力和蛇溝通。
他遲疑了，他當然知曉一份完整的地圖，對整個探索計劃的重要性。
甚至可以說，隻要開了全圖掛，成功率上升五成都是往少說的。
隻不過，就是因為太重要了，這份因果自己能夠承擔嗎？
蛇的每一份幫助，最後還是黎恩他自己買單。
“代價？”
“呃，我想想這樣吧，同樣的承諾，就是那個‘我愛你，和我度過一生’的邀約，在指定的時間地點對指定的人說一遍。”
就這？黎恩反而越發不敢答應了。
“黛妮雅？”似乎，也隻有這個人夠分量了。
“讓你二選一。我多好。”蛇，吐著信子，愉快的誘惑黎恩答應下來。
“女王和黛妮雅？彆告訴告白的時間地點，是女王來的當天好吧，我知道了，我拒絕。”
蛇歎了口氣，像是感歎黎恩倒是越來越聰明了，規避了必然的死亡線。
但走了一會，功利主義的黎恩，還是有點不甘。
“我可以問問，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我會死嗎？”
蛇之間的交易已經起效，黎恩已經覺得自己似乎可以鑽個bug。
但這一次，沒有僥幸，隻要做了，就沒有其他的線路。
“你會被插在三叉戟上，從上到下，尖從胸口插出，哀嚎十天而亡。邊上還有一個女王派遣的牧師，給你治療。”蛇無法直接觀察黎恩，但事後的報紙、其他人的觀感，也差不多能還原那血腥的一幕。
黎恩沉默了，那你也讓我做？
“沒辦法，這份因果太重了為了人類的延續而犧牲，你也很願意吧。”蛇依舊很愉快。
“對了，你如果向女王告白，會更有趣啊。嘖嘖嘖，這死相真的罕見。”
“帶著你的地圖滾！”
黎恩歎了口氣，他還沒高尚到這種地步，這完全是死亡陷阱。
前幾個小時的旅途，相當的無趣，第一層貌似已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偶然還有盜賊在視角的邊緣行動然後被黎恩瞪了回去。
終於，到了一個被碎石堆砌的關卡附近，到了前往下方的關口。
這是一個比較大的石室，有一些擺攤的商人，主要賣的是一些補給還有地下魔物的素材，攤子上還有收購素材的牌子。
他們的生意並不好，倒是黎恩看到了一些灰地精的攤子前有人。
湊近了，才注意到他們賣的是一些緊急醫療物資和解毒劑。
攤子上，還有下層的各種地圖情報，隻不過價格一如既往昂貴。
空地還有一些零散的傭兵模樣的戰士，在向來往的隊伍兜售自己但都混到找野隊推銷，還不是地上找隊伍，這些人的名聲和能力多半是有點問題的。
黎恩一行狀態不錯，沒有停留就準備繼續往下走有人試圖攔著隊伍推銷，被黎恩看了一眼，就默默的讓開了路。
在某些感知靈敏的人眼中，戰鬥狀態的黎恩，大概是隨時被激活的殺龍。
這也是其經過一個個戰場的結果，經曆過聖母、獸之王子、主腦、影龍等生死戰役，黎恩已經逐漸有了更適應戰場的氣質。
而走過了這最後的安全區，這裡開始，小隊裡的其他人才開始忙碌。
一手長矛一手盾牌的半人馬騎士，走到了黎恩前麵一方麵是履行自己作為前衛的職責，一方麵也是方便領路，接下來進入了地下遺跡，分叉點挺多的。
狼人消失在黑暗之中，她應該是遊俠和盜賊的兼職者，同時擔負了探路的職責。
迷宮冒險和野外趕路是兩回事，提前知曉可能遭遇的對手，幫助極大。
看著他們合作有序，黎恩也沒繼續攬活開路在確定第一天都未必可能遇敵的情況下，他退到帕爾娜稍後一點的位置，和迪蒙有一波沒一波的聊著。
“碼頭區情況如何？聽說你們第一批貨出了，沒人找麻煩吧。有幫派和黑警找事的話，和我說一聲。”
雖然說的像是做那些不可名狀的事情，但黎恩說的貨，就是正常的紡織品。
第一批貨並不高檔，甚至有些劣質，但隻要能證明能賺錢能賣的出去，就證明了這條路走得通，很多人就有了一個穩定謀生的渠道。
他一直關注著，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開口問道。
“有找事的，還有來收保護費的。但不需要你來，我已經丟海裡了，小事。”
小隊的其他人滿頭大汗，不是兩位聖騎士嗎？怎麼像是幫派份子在談不可名狀的事情。
“行，有需要記得說我們的那些小夥子呢？”
“很不錯，他們已經開始上街乾活了，還和一些本地警察起了衝突。嗬，他們狠揍了那些混蛋一頓。”
碼頭區的警察，基本是某些勢力的私產，十個裡麵九個黑。
迪蒙想要碼頭區獲得秩序，這些東西就是繞不開的有些混蛋可不管你的新秩序，他隻憤怒這個月的份子錢少了。
“我們那個可愛的警察朋友呢？”
“她不想管，提前用了年假這已經是一種表態了。”作為本地警方第一高手的塔麗雅放手不管衝突，就已經隱約站在了迪蒙這邊了。
亂世用非常手段，如果警察部門真的運作起來，碼頭區也不會這麼亂了。
“她居然還有年假。對了，警局上麵有那個貴族吧，那個啥帕什麼男爵，他會插手嗎？”
“肯定會我們準備找個時間處理掉他，讓他溺死在自己的洗臉盆裡吧。”
帕爾娜已經瑟瑟發抖，這真的是兩個聖騎士嗎？這商量的都是啥。
占據碼頭區的邪惡計劃？侵略地盤襲擊警局，還居然膽大包天到謀殺擋路的貴族？
聞言，黎恩有點驚訝。
“這可不行我們是聖騎士，不能謀殺。”
您現在想起自己是聖騎士呢？！您之前說的不都是犯罪嗎？！
隊伍裡麵好幾個人想吐槽，卻不太敢。
“那是一個混蛋，他從奴隸市場那裡收錢，是奴隸市場的股東和本地保護者。”
“消息確定嗎？”
“確定。找到了來往的賬簿，這也是塔麗雅姐擺爛不管的主因她都想親自動手了。”
“那好，既然是邪惡，處理掉吧。需要我動手幫忙的話，說一聲。”
某種意義上，庫庫說的真沒錯。
刨除頗為高尚的目的，僅僅是行事風格和手段來看，很多聖騎士和悍匪區彆不大，甚至比匪徒還要直接不講理。
尤其是這兩位走審判之路的，根本沒打算遵循本地貴族圈的“潛規則”。
黎恩又問了一些織布廠的情況，迪蒙也一一回應。
這些東西，讓周遭的小隊成員鬆了口氣，原來是正當營生啊。
紡織廠的第一批貨已經全部出了，賣出的價格也還行。
但主要是走的拉博爾的商業渠道，迪蒙不是很放心。
“我當然不是懷疑拉裡兄弟，我隻是不放心拉博爾”
“你有這個懷疑很好，拉博爾的確不值得相信但隻要黛妮雅還和我們關係不錯，他就會對我們相當友善。”
話題提及到了公主殿下，黎恩壓低了聲音，但帕爾娜還是嚇得不敢回頭。
難道，這個舉高高騎士真的是傳說中的公主黑手套？
迪蒙還是有些遲疑，他總覺得拉博爾不會這麼輕鬆的放棄這部分市場黎恩稍微解釋了一下，拉博爾早就不在意這點產業了，他渴望是成為實權貴族，開始涉及王國高層。
而他們放棄的低端織布產業，也並不會讓其心痛，甚至還會開心。
“我其實打聽過了，他們自己都嫌這些低端織布收益太低了，浪費了其人力資源。他們主要業務還是各種魔法布、工業布、高端布”
貴族的袍服和平民的布衣，差不多重量的用料，材質成品五倍、十倍起步，而成品輕輕鬆鬆過百倍。
你真的賣銅幣計量的衣服給貴族，會讓他覺得你在羞辱他。
那麼，同樣的勞力，更願意生產高附加值的很正常，隻不過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淘汰落後產能。
與此同時，各種旗幟、裝甲內襯、房屋裝飾、高端桌布和地毯，都是拉博爾的供料產業，隻不過
“拉博爾其實連這些中端都不想做，他們隻想做貴族服飾和魔法布”
有些事，黎恩都隻知道一部分，甚至拉裡這個自家人都不清楚。
拉博爾的主要資金早就進入了放貸業務，走的還是高端市場，實業隻是他們用來信用擔保的招牌，其運作的資金早就是家族總資產的十倍以上這也是他們需要王國高層支持的主因之一。
黎恩的話語，讓迪蒙放下心來。
他也處於一個想擴產，卻擔心吃的太多，一下子得罪“盟友”的微妙現狀。
倒不是怕了拉博爾，而是現在這個產業上綁了太多人，現在和拉博爾鬨翻太不劃算。
黎恩和迪蒙閒聊著，但談及碼頭區，有些東西卻是繞不過去的。
“黎恩師兄你就不能和黛妮雅殿下說一下，封掉奴隸市場嗎？真的需要經濟上的收益的話，僅僅地下遺跡就更有賺頭吧。王國現在也沒必要維持這個東西吧。”有些話，迪蒙還是咬牙問出來了。
奴隸市場在碼頭區，實在太礙事了，根本就是無法收拾的毒瘤。
迪蒙知道奴隸市場和大牧師、大貴族都有勾結，但王室如果親自出手，是否能處理掉這個毒瘤。
黎恩卻搖了搖頭，迪蒙大概和黛妮雅的溝通太少，拉裡也沒和他說清楚這裡麵的東西（後來驗證了，拉裡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黛妮雅很討厭奴隸市場，但關掉它她沒這個能力。”黎恩歎了口氣，注意到冒險者們一個個豎起了耳朵。
思量了一下，他還是說出口，免得這些小家夥不知道這些信息的分量。
“奴隸市場最大的股東，是那些跨國組織和教會，其中三家主要教會占了四成以上的股份，是實質上的掌權者他們需要一些乾臟活的，還有一些穩定的‘人類資源’。”
看著冒險者們一個個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反而讓黎恩有些驚訝了，這種事你們居然覺得很離譜？你們未免太天真了吧，你們不會以為那些所謂善神教會真的沒有汙點？那些玩意可都養著做臟活的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