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阿姨沒法接,隻安慰:“興許大爺對兒媳婦滿意,帶著新婚小兩口出去吃了。”
蘇聽榮搖搖頭,她不傻,知道一定出事了。
“再等半小時。”
氣氛壓抑,阿姨忙端了菜到廚房加熱。
半小時過去,門口方向依然沒有動靜,老太太深呼吸,坐到電話機旁邊,沉穩的播出號碼。
當得知兒子孫子甚至帶去的景家旁支被一起抓進國安,整個人氣到抖冷。
“好好好!”她一連說了三個好,“真是小瞧她了,好一個心狠手辣的死丫頭。
原想讓嗣兒娶回家好好對待,既如此,也彆怪景家是磋磨人的人家。”
話落,一通電話直抵封若蕾的頂頭上司。
國安局——
封若蕾靜靜坐在工位翻閱著文件,今夜她值班,年前事務繁忙,過完年又到每年一次的大檢。
檢查部隊營房設施、訓練場地、武器庫等是否安全。
這是一項大動作,年前必須安排好,年後才不會手忙腳亂。
忽然,軍靴攆過地麵,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封若蕾麵前投下一片陰影,她抬頭看清來人那張怒容,問:
“有事?”
男人大手重重拍在桌上,“裝瘋賣傻?為什麼要抓景家人?”
封若蕾語氣平淡,“妄圖倒賣插手國防安全內部,明目張膽威脅恐嚇試圖安插人手,
不該抓,不該調查嗎?”
男人一噎,他已經知道來龍去脈,俯下身壓低聲音。
“小事而已,犯得著上綱上線?大家都明白裡麵是怎麼回事,你是想得罪半個安全局?”
意思是工作明麵上不可轉手,但一些麵臨退休的老乾部把這份工作轉給直係親屬,親屬一切從頭開始,也算局子裡的潛規則。
說是直係親屬,隻要政審沒問題,誰會真去揪著去看兩人關係?
男人說得罪半個安全局有些誇張,但有些人脈貢獻的,誰不這樣做?
功績在身,真被發現揪出來上麵也不會深究,他於國有功,他隻是有點私心想福澤後輩,誰會忍心苛責?
這便叫規則之內。
大家都在這樣做,你不同流合汙也就算了,偏偏要戳破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那你就是異類,為所有人所不容。
阮現現看過一個電影,講的是七十年代的香江。
一名警校畢業的小警員立誌要鋤強扶弱造福於民,可入職後發現想象與現實天差地彆。
身邊的同事都在收保護費,他不同流合汙便要麵臨被排擠甚至丟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最後,立誌要做一名優秀阿sir的人,成長成片區最大黑惡勢力。
回歸清算前帶著妻女小弟和八輩子也花不完的錢,遠渡重洋去到國外繼續紙醉金迷。
壞人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阮現現當時看的挺沒勁,何嘗不是過於真實。
封若蕾筆尖一下下敲擊著桌麵。
“哦?違背婦女意誌,強行嫁娶就為奪取女方的身份工作,你跟我說這叫潛規則?”
她目光環視一圈,今晚值夜班的同事正豎起耳朵悄咪咪往這邊看。
“在場有靠自己本事進來的,有靠祖輩福澤,但你問問哪個是靠強取豪奪?
照你這樣說,是不是所有有背景的都能有樣學樣?
例如你,先逼你離婚,在逼你娶施暴者的女兒,最後把工作讓出來,你願意嗎?
或者說,局裡誰靠這種手段上位?你指出來,也讓咱們開開眼。”
所有偷聽者默默轉回頭,不是他們。
他們撐死靠一些父輩的蒙蔭,長輩用鮮血甚至性命為後輩鋪一條平坦寬路,過分嗎?
不過分!
不然拚死拚活為什麼?全然為了毫不相乾的陌生人嗎?
上麵很能體諒,所以從來不說,就是一種默許。
可封若蕾說的情況有些過分,不,是太過分了。
封若蕾聲音平靜,“如果連我們的部門都成了藏汙納垢的銷贓窟,未來,還有希望嗎?”
“你……”男人被懟得毫無招架之力,氣急敗壞說,“景家隻是嚇唬小姑娘,你知道根本不可能成功。”
“小姑娘?”封若蕾譏笑了聲,抬手一份資料扔進男人懷裡。“睜大狗眼看看吧。
你所謂的小姑娘是什麼身份,真把那幫人惹急,彆說區區一個景家,連你老家一起突突了。”
男人手捧景家如何查也查不到的資料,越看,男人臉色越難看,最後呈現一種鐵青。
他失了力氣般跌坐在椅子裡,“景家知道嗎?”
如果知道,怎麼會嫌命長平白招惹749局的瘋子們?
“知道一點,不多。”封若蕾說,“局裡的規定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跟景家關係向來不錯。
保密資料,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泄露出去是什麼後果。”
男人啪的一聲把資料砸在桌上,“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總之不是好人,好人做不到常年與境外勢力周旋。”
這話把男人逗笑,挑挑眉,“小姑娘有這樣的身份,你明知景家拿她毫無辦法,確定不賣我這個麵子先把人放了?”
“起開!”封若蕾不耐煩,“老娘不缺鞋墊子。”
……
於是,等了大半夜篤定兒子很快會被放回來的蘇聽榮直直等到大半夜,仍沒有消息。
天亮,她再次撥通號碼,得到的回複是那人外出執行任務了。
又是外出執行任務,多麼熟悉的腔調,跟幾月前她找人救出孫女的答複一模一樣。
“去,把景璿給我叫過來。”
“奶!”迷迷瞪瞪的景璿坐在老太太麵前,看清奶奶漆黑漆黑的臉和風雨欲來的表情,她瞌睡一下全沒了。
“和我說說,阮現現是個什麼樣的人?”
再次想起阮現現,景璿仍心有餘悸,抿抿嘴。
“我沒見過她幾次,隻知道挺厲害的,從知青點到大隊再到公社,沒有人不怕她。
最奇怪的是,怕且敬。
村民經常罵她,但如果有人從旁附和,村民又會調轉槍頭一致對外,不許旁人說她一個不字。”
蘇聽榮意外孫女的回答。
景璿就把從村裡道聽途說來阮現現那些事和奶奶道出。
老太太越聽,眼神越深邃。
終於意識到,她踢鐵板了!
因為信息不足導致判斷錯誤,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景璿害怕得縮了縮腦袋,“奶,非讓我哥娶那女人嗎?不是我說,他駕馭不了。”
事已至此,老太太不想說後悔的話。
起身,“王媽,幫我收拾收拾,我親自去見一見阮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