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大人了,小臣拜謝,若是日後安南能夠得以收伏,到時候絕對不忘大人的恩情。”裴伯耆對著夏元吉俯身長拜。
來見夏元吉之前,他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是沒想到,見到夏元吉之後,事情的進展,出乎預料的順利,讓他現在都感覺像是在做夢一般。
什麼都沒有付出,結果,夏元吉不僅答應了他的請求,甚至還告訴了他如何討好朱允熥開心,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的話,他甚至都覺得眼前的情況是詐騙,絕對是要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的,但是,現在他不僅親眼所見了,而且還是親身經曆的,這讓他心中對夏元吉充滿了感激。
夏元吉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對裴伯耆輕輕擺了擺手,拿捏這些人情事故,他門清的很,此刻越是什麼都不說,就越是讓他在裴伯耆心中的地位越重,這是一種十分複雜的心理。
這個情況,就好比買房子一樣,越是價格貴,就越是瘋狂買,等到價格下降了,反而無人問津了,就很奇怪,當然,這也是一個非常正常的邏輯思維。
“小臣告退!”目的已經達到,見到夏元吉擺手,裴伯耆也十分識趣的準備離開。
夏元吉目送裴伯耆離開,等到人走之後,麵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事情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看安南國王上不上道了。
他為自己剛剛的手段一陣得意,不僅算計了裴伯耆,結果裴伯耆還要對他十分的感激,典型的被人給賣了,還要幫人數錢行為。
當然,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主要也是信息差的原因,裴伯耆不知道朱允熥對安南事情的態度,所以,才會被他一通忽悠。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是裴伯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是內閣成員,在安南的事情上,幫上忙可能不高,畢竟這件事以朱允熥的意誌為主,但是,如果讓他壞事的話,那可太容易了。
街道上!
裴伯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之前竭力壓製的喜悅之情,再也無法壓製,帶著滿臉的狂喜神情,朝著會同館跑去,他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陳天平。
彆的不說,說服一個內閣大臣答應幫忙出手相助,這就代表著他們在求助大明皇帝的時候,勝算直接提升了三成,若是接下來再能通過夏元吉提供的辦法,哄的朱允熥開心,那讓大明幫助安南鎮壓內亂的成功率,將再一次增加三成。
毫不誇張的說,這次去見夏元吉,最終的結果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結果,此時此刻,他是真的看到了大明出兵幫助安南的希望,雖然說,這個希望十分的渺茫。
“什麼情況?裴將軍這是與大明內閣大臣達成什麼協議了嗎?他竟然如此的高興。”一名中年看著裴伯耆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這人名叫胡平,是被胡季犛派出追殺陳天平和裴伯耆的人,不過,在隨著陳天平和裴伯耆兩人進入應天府之後,現在的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激昂陳天平、裴伯耆兩人殺死的可能。
這不是開玩笑,而是在訴說一個事實。
在陳天平、裴伯耆剛剛抵達大明,入主會同館之後,他曾派出過人手去刺殺陳天平和裴伯耆兩人,但是最後派出去的人剛剛動手,便被大明錦衣衛出手攔下,而後砍瓜切菜一般,將他的手下屠殺殆儘。
好在,雖然是他下的命令,但是派出的人手都是死士,並沒有讓大明查到他與刺殺有什麼關係,不過,哪怕是這樣,大明錦衣衛依舊像是聞到腥味的鯊魚,最後找到了他,對他進行了一番嚴厲的警告。
那一次,他是真的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清楚的知道,若不是錦衣衛沒有掌握到他的任何證據,當時他肯定會死。
不過,錦衣衛的警告也是非常的簡單明了,若是再派人刺殺陳天平、裴伯耆兩人,儘管動手。
從那一天之後,他每天做的事情從如何殺死陳天平、裴伯耆兩人,變成了如何監視陳天平、裴伯耆兩人的一舉一動。
沒有錯,他從一開始的殺手統領,漸漸變成了監視陳天平、裴伯耆兩人的人。
這一次,裴伯耆去找夏元吉,他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大致也能夠猜得到,因此,為了避免出現失誤,他親自趕過來盯著了。
萬萬沒想到,他還真的盯到了收獲,裴伯耆滿臉掩飾不住欣喜離開了大明內閣大臣的家中,正如裴伯耆這兩天沒閒著一樣,他同樣也沒有休息,派人打探應天府和大明現在的情況。
內閣大臣在大明朝堂上的地位,他心中知道的絲毫不比裴伯耆少,甚至還更多。
如此一來,事情就壞了,他能夠看的出來,裴伯耆臉上的笑容不是裝的,而是內心深處發自肺腑的開心和激動。
“裴將軍和夏元吉到底都說了什麼?”胡平皺緊眉頭,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安。
他清楚的明白,彆看胡季犛現在攛掇了王位,並且掌握住了安南的至高權利,但是,一旦大明派兵入場的話,到時候胡季犛是根本攔不住大明的。
當然,他也知道,不管裴伯耆和夏元吉說了什麼,夏元吉都不太可能給到裴伯耆太有力度的保證,畢竟現在大明皇帝還沒有回來呢,但就算是如此,這對他而言,依舊不是什麼好消息。
“不行,此事必須要儘快的告知太師,讓太師儘快的定奪。”胡平一陣沉思之後,心中做出了決斷。
消息他已經查到了,接下來如何決斷,他就不操這個心了,讓胡季犛來處理好了。
打定主意之後,他也顧不得太多,急匆匆的朝著自己在應天府的住處走去,要給胡季犛寫信彙報事情。
街角邊,一名錦衣衛的探子看了看裴伯耆、胡平兩人離開的背影,而後轉身融入人群。
沒過多久,蔣瓛便知道了消息,頓時,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嘖嘖有意思,沒想到夏元吉竟然下場了,不過,他到底乾了什麼呢?這家夥,該不會是在算計安南國王吧?”
錦衣衛作為皇帝的耳目,對消息之類的最為敏感了,雖然錦衣衛沒有將裴伯耆和夏元吉兩人聊天的內容打探出來,但是,作為對一切都知情的蔣瓛,他很容易便能結合自己手中掌握的消息,去推算出一些事情來。
比如,麵對安南的態度,朱允熥是要插手進去的,這件事蔣瓛知道,同時,他也知道夏元吉知道,現在的情況,裴伯耆去見夏元吉,目的簡直不要太明顯,很明顯是為了想要獲得夏元吉的幫助。
那麼,在已知朱允熥對待安南事情要插手的情況下,夏元吉會不會選擇對裴伯耆進行幫助呢?這個問題簡直不要太簡單。
從裴伯耆的表現來看,夏元吉肯定是幫助了,當然,這也是正常的結果,畢竟,朱允熥已經決定要插手安南的事情了,這種情況下,若是夏元吉對裴伯耆拒絕,那就是在和朱允熥作對,而且,還可能會將一個白撿來的功勞送給內閣的其他人。
夏元吉是這樣一個純粹的好人嗎?很明顯不是,所以,夏元吉答應了裴伯耆的求助,並且,從裴伯耆離開夏元吉府上之後的表現來看,夏元吉很可能還會利用信息差為自己和大明獲取到一些好處。
作為大明的情報首領,蔣瓛知道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他能夠想到的事情也非常多。
“胡氏的人員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啊,要不要將信攔截下來呢?”蔣瓛皺起了眉頭。
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待事情的方式也不相同,比如說目前的情況,對於陳天平、裴伯耆兩人而言,大明要插手安南的事情,那當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但是,對於現在掌控了安南大權的胡季犛來說,這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如今的胡季犛,最想要看到的是大明兩不相幫,因為一旦大明入場的話,事情就會發生很多的變化,這對於剛剛篡位掌握了安南權利的胡季犛而言,顯然是不願意看到的場景。
片刻之後,蔣瓛邁步離開,朝著朱元璋所在的小院走去,眼下的情況,給朱允熥發信息顯然是來不及的,這種情況下,去請示一下朱元璋是最好的抉擇。
會同館!
裴伯耆帶著心中的狂喜,推開了房門。
床榻上,陳天平並沒有睡著,正躺著發呆,他之前想的非常好,美美的睡上一覺,而後好好的吃上一頓飯,但是,當他躺下之後,卻是怎麼都無法入睡。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沒有人能夠坦然的麵對生死,尤其是目前的情況,還不是直接死,而是要充滿煎熬的等上一段時間,這股煎熬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頂得住的。
“大王!”裴伯耆帶著滿臉掩飾不住的笑容,急匆匆的來到陳天平的床榻前:“大王,好消息,我成功了,我成功將夏元吉給說服了,他願意幫助咱們,甚至還給了我一些建議!”
他直接將事情的經過,一股腦的全講了出來,整個人因為過度的興奮,導致臉龐有些發紅,身體四肢不協調的四下扭動著。
“什麼!”陳天平聽到裴伯耆的話後,整個人先是一愣,而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起來,目光難以置信的看著裴伯耆:“裴將軍,你說什麼?你說服了夏元吉?”
他整個人有點懵逼,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雖然他是安南的國王,但是,他現在手中真的是什麼都拿不出來,拿不出東西,這如何請人幫忙?
“真的,是真的,夏元吉已經答應,會幫助我們在大皇帝麵前說說好話。”裴伯耆笑著用力點頭。
“這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陳天平整個人好似瞬間有了生氣,激動的不行。
雖然說,現在還沒有得到朱允熥要幫助安南的承諾,但是,單單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希望太多太多,這如何能夠不讓他們喜出望外。
興奮過後,陳天平冷靜了下來,目光好奇的看著裴伯耆,問道:“裴將軍,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心中充滿了不解,眼前的情況,他實在是想象不到,裴伯耆到底如何將夏元吉給說服的,因為這在表麵上來看,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裴伯耆聞言,麵上露出一抹感慨之色,道:“大王,夏元吉絕對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好人,我拿出的真情實意,他並沒有索要任何的好處,甚至,他還給了我一些能夠討好大明皇帝的建議。”
“這”陳天平有些驚呆了,張大嘴巴,片刻後滿臉唏噓,道:“裴將軍,將來若是咱們真的能夠得到大明皇帝的支持,奪回安南的大權,咱們絕對不能忘記夏元吉這個人的幫助。”
不求回報的幫助,這太可貴了,而且,現在夏元吉對他們的幫助,絕對是妥妥的雪中送炭,再退一步來講,夏元吉可是大明的內閣大臣,深受皇帝朱允熥看重,他們與夏元吉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這絕對不是什麼壞事。
“大王,臣心中也是這樣的想法,夏大人對咱們的幫助,將來咱們若是奪回安南,絕對不能忘記。”裴伯耆連連點頭。
他是上門去和夏元吉談的人,心中的感受比起陳天平來,那可要深刻太多太多了。
討論完夏元吉之後,陳天平接著問道:“對了裴將軍,你不是說夏元吉告訴了你一些討好大明皇帝的辦法嗎?到底是什麼辦法?”
此刻,他一點絕望的情緒都沒有了,剩下的是對未來滿滿的期望,他感受到了自己有可能會重新回到安南去,成為真正的,執掌大權的國王。
裴伯耆也明白陳天平現在的心情,並沒有絲毫的墨跡,麵上露出認真的神情,道:“大王,事情其實倒也不難,就是需要給予大明好處,這個好處並非是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