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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大隋最冷漠的男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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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城外,臥龍山橫亙如屏。

時維嚴冬,朔風勁冽,俄而霰雪交下,初若碎鹽灑幕,漸若鵝毛漫野。

五莊觀內,周奕正聆聽雪聲,煨火煮茶。

未時,觀外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顯是有人踩雪而來。

“觀主。”

道觀門人報訊:“水龍幫的白龍統領說想見你。”

周奕眉頭微皺,將手上一卷經書擱到一旁。

腦海中快速閃過近來南陽的諸般動向,沒搞懂這位的來意。

試探嗎?

“請她進來。”

“是。”

負責守門的弟子應聲而退,不多時,一位白衣女子提著幾樣小禮盒,漫步走來。

似乎被皚皚白雪所襯,她的臉比初次所見更顯白皙。

尤其是那雙眼睛,周奕撇過一眼後,沒再多瞧。

但是心中浮現的全是在宋師道船上的畫麵,水龍幫主的話猶在耳際。

“敖姑娘,請坐。”

周奕在火爐邊讓出一個位置,敖姿謝過後坐了下來。

接著,她的目光便直勾勾瞧了過來。

用感激的口吻輕聲道:

“那日得觀主搭救,卻一直沒機會當麵感謝,今次總算得見。”

周奕給她遞去一盞茶:

“不必客氣,當日我已說清因果,你也叫人送來厚禮,觀中既已收下,就不要再說什麼恩謝之言,我也不好厚顏再聽。”

敖姿不再糾纏這一話題。

“今日我來,其實另有所求。”

“哦?敖姑娘說來聽聽。”

周奕不動聲色,心中卻警惕得很。

她手扶小腹,眼睛盯著周奕:

“我往年因練功岔氣在經絡中留下舊疾,每逢雨雪寒日,丹田之氣總有異動,導致各處經絡刺痛。此疾伴我許久,醫無可醫。

但上次經觀主施功,近三月不曾發作。

本以為奇跡轉好,叫我沒了苦痛,卻沒想到”

她作可憐狀,目中多含淒楚,有種美好心願破滅的傷害,話音顫抖幾分,卻絲毫不會叫人覺得她情緒有假,全是真情而露。

旁人想學這種淒憐語調,那也不可能學得會。

尤其配合上那雙靈動眼眸,直叫人心生憐惜,恨不得抱在懷中安慰一番。

可惜,某天師卻是個實打實的硬心腸。

敖姿看他不為所動,又接著道:

“這幾日霜雪綿降,白過中原。我想著舊疾痊愈,當去瞧瞧千峰失翠,儘覆素紗的好景,卻不料”

“病根仍在,再次發作。”

周奕學著吳德修老人治病時的樣子,手搭著下巴,思索片刻道:

“我曾聽吳老醫師說過你這類病症。”

敖姿凝神看他:“可說過怎麼醫治?”

周奕舉起茶壺,給她添了一點煨開的茶水。

“吳老醫師說,要多喝熱水。”

敖姿聞言精神一窒,舉目看到麵前這青年兩眼空空,隻臉上帶著一絲憐憫。

真叫她體會到初入江湖以來,最大的一次挫折。

她隻當沒有聽到這句話狠心話。

微微搖頭:

“觀主的真氣甚為玄妙,我想請觀主施功替我溫養經絡。”

她說話時把帶來的幾個禮盒全部揭開,竟都是價值不菲的老山參。

“這幾隻百年老參,聊表恩謝。”

周奕先是沉默,接著好心提醒:

“真氣入到經絡,很容易在無心中窺探到你的功法秘密”

他的話還沒說完,敖姿直接打斷:

“不妨礙,我所修武學算不上高妙,觀主隻要答應,儘管查探便是。”

敖姿像是一點也不擔心。

周奕微微眯眼。

兩道各帶深邃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夾雜著無聲的交鋒。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敖姿表情微變。

下一刻,她忽然比方才大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說話的腔調,隱隱多了幾分魅惑。

“觀主,能幫幫人家嗎?”

周奕乾笑一聲,絲毫不受所擾。

“好啊。”

敖姿起身拿來一個草蒲團,盤腿而坐。

她閉上雙目,長長的睫毛輕顫,似是任人擺布。

周奕基本確定她的身份,曉得這妖女有多麼危險。

不過,

她確有一些吸引人的地方。

那便是她的詭異武學。

為防暴露太多,依然按照上次療傷時的法子,走到她身後,運轉玄真之氣,舉掌貼在她背上。

敖姿感受到這股真氣,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不由小口微張,呼出熱氣。

周奕更是不客氣,直接將真氣順著任督,入了她的足少陰腎經。

上次給她療傷時,他本著君子之德,不去窺探秘密。

這次,卻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

如果是尋常人的真氣入到她的十二正經中,決計發現不了任何隱秘。

天魔大法僅次於最高之秘,一旦練到第十八層輪回篇,近乎臻至魔仙層次。

並且,這是一門具帶空間奧義的無上心法。

周奕的真氣從她足少陰腎經走過,一路遍觀凡穴,可謂是毫無奇特。

但是

他敏銳察覺到,一些凡穴上的淡淡風隙蘊含詭異。

空間奧秘凝在凡穴中,以空間力場拉扯竅中氣發,化作隱竅。

故而查探不得。

這種擺弄空間之能,真是匪夷所思的奇詭手段,周奕也心感震撼。

隻覺自己的武學見識還是淺薄。

麵對一門完全陌生的秘法,不敢貪多,隻在她的足少陰腎經中兜轉。

約摸兩盞茶時間,立時收回掌力。

敖姿舒了一口氣,意猶未儘地睜開眼睛。

“這就結束了嗎?”

“你的舊疾暫時無礙了。”

周奕還需要時間消化,再持久運功,吃虧的就是他。

畢竟沒有法門,僅靠竅穴研究,多少有些難為人。

周奕收掌,敖姿依然背對著他。

不過,她的聲音慢慢有些改變,越來越年輕,最後變作一種魅而不豔的少女腔調:

“你已經知曉人家的身份了,對嗎?”

周奕本打算裝糊塗的,可對方卻不想守這份默契。

聽罷,

他坐下來將自己杯中涼掉的茶換掉,再添熱水。

目光隻在茶湯中:“偶然猜到一點。”

“怎麼猜到的?”

“其實我認識敖姿,你的性格與她有些差異,本以為你喜歡這種角色扮演,沒打算拆穿,這會兒是你自己要說的。”

“我喜歡?”她的身體微微搖晃,像是在笑。

“你怎麼胡亂給人家安排喜好呢。”

她繼續道:

“我隻是擔心露出真容讓你瞧見後,對我日思夜想,這樣又會傷害一個人,很不好。

師父說過,修煉本派的武學無有真情,人家隻是為了你好,怕你淪陷。”

周奕不信她的鬼話:“你屬實是多慮了,其實我是大隋心腸最冷漠之人。”

“任憑你風華絕代,在我眼中也不過是紅粉骷髏。皮肉之相,有什麼值得淪陷。”

“哦??”

她輕笑一聲,背對著周奕伸出纖纖玉手。

這時,

道觀外的風雪被一股奇異的空間之力扯動,那些鵝毛一般的雪花成了一隻隻飛舞的靈動蝴蝶,儘數飛到她的手上。

雪入手化水,她在臉上撫過,又化作一團氣霧。

接著轉過臉來,‘敖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絕世麗人。

賽雪冰肌,美麗得近乎詭異,那雙眸子點綴在這幅麵孔上,加之毫無保留的展現出所有靈動,背映著漫天風雪,宛如是這銀色世界中的精靈。

一點水漬打濕了秀發,繞著柔弱的圈兒貼於麵頰。

在絕豔之中,多了分嬌柔。

任誰忽然回眸瞧見這樣一人,都要覺得天地失色,唯她長留了。

“妾名婠婠”

她用無限魅意的眼睛勾在周奕臉上,輕啟薄唇發出動人的聲音:

“大隋最冷漠的男人,你還是兩眼空空嗎?”

周奕喚醒了沉睡的三池大師,心禪不滅一遍又一遍催動。

天師的體麵在三池大師的努力下,終歸是保住了。

撫平那一整個動人世界撲麵而來的驚豔,周奕恢複平常心。

婠婠笑了:“看來你沒有那般冷漠。”

周奕不答話,將她麵前冷掉的茶水倒入手心。

他隻是一握,翻掌時出現一片類似雪花的冰晶,他連握三次,出現了六角、針狀、空心三種雪晶。

“每一片雪花都不同,我也欣賞它們各自的姿態,就和看現在的你一樣。”

“也隻是一瞬間的欣賞。”

小妖女笑吟吟拿起三片雪花,全部丟到爐火中:“彆騙人了。”

周奕聽著呲啦之聲,朝身後一靠。

“婠姑娘來此,到底是何用意?”

“我與貴派的關係,可沒那麼好。”

婠婠道:“派中之事由家師做主,師尊不在,自然是元老們說了算。”

“你如果想問白河上的事,其實我並不關心,但如果聞長老真的抓了你,也許我會在襄陽想辦法救你。”

周奕並不相信,但還是順勢問道:

“為了讓我給你‘治療舊疾’?”

“人家被功法瓶頸所困,算是心中頑疾,所以,我這樣說也沒騙你。”

周奕點到即止,換過自己關心的問題:

“貴派打算怎麼做?是要與我死磕到底嗎?”

婠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元老們的意見並不統一,但誰叫你那麼厲害,二魅都被你打傷了,她們可是記仇得很。”

周奕冷冷一笑:“當時匆促,否則我可沒打算讓她們活著。”

他又將冷漠的眼神瞥向小妖女:

“敢算計我的人,在下必然追討恩怨。”

婠婠一點也不怕他,反而把臉湊近,盯著他的眼睛,用哀怨的口吻道:

“我又沒與你動手,還送上門來把身體給你研究,在你麵前,一點秘密都沒有了,你彆對我這麼凶好嘛。”

嗬嗬,分明是拿我的真氣練功。

周奕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若非有這層關係在,恐怕沒機會在一張桌子上說話。

不過,這妖女確實會撩撥人。

她的一顰一笑之間,都帶著天魔秘的奇特氣質,加之驚世容顏,若非他心誌堅定,又極善對付魅功幻法,恐怕已被這小妖女亂了心神。

“婠姑娘,不用兜圈子,說明你的來意吧。”

她望著周奕依然清澈的眼神,有一點相信“大隋最冷漠”這樣的描述。

婠婠繞著火爐,又朝他靠近一些。

精靈般的眸子,一直注視著他,張口停了幾息,忽然悠悠問道:

“有興趣做個交易嗎?奕哥”

一股帶著溫度的芬芳,似乎都要撲在臉上。

可這一刻,周奕更為淡然,不受旖旎氣氛影響。

“什麼交易?”

他的氣質改變,讓婠婠往後挪了挪。

再看向周奕時,目色稍有不同。

“我要你助我練功。”

“憑什麼?”

婠婠道:“我的天魔大法起於太陰,終於厥陰,主修十二正經,想必你是知道的。”

“若我所料不差,你的太平鴻寶也是如此。否則,你不會直接將真氣納入我的足少陰腎經中。”

“可對?”

周奕默然,示意她繼續說。

“料想我們是同修正經,故而你的道門玄功與我有益,這正是我來尋你的原因。”

“江湖傳聞,太平鴻寶為第五奇書,卻也不及天魔策中的最高之秘,地位與我所修功訣神似。”

“我從你的玄功中得益,也讓你從我身上領悟到一些天魔奧妙。”

婠婠說出這話後,看了周奕一眼。

她自覺條件不夠。

因為從竅穴中窺探彆人的破綻容易,追根溯源將功法反推,對她這種天魔策上的武學來說,可就難如登天。

想到這一條,她又補充道:

“除了互相練功,人家還能解你危難。”

“怎麼個解法?”

婠婠道:

“因為太平天師這一名號,元老們對你依然有招納之心,倘若麵臨死境,可以直接受降,入了本宗,我有辦法搭救你,叫你不受到聞長老折磨。”

周奕凝望著她,自不會相信空口白話。

甚至懷疑這是陰癸派自導自演。

一個扮好人,一個扮惡人,這類手段在魔門乃是稀鬆平常。

“陰後也是你這般態度嗎?”

“你是在向人家打探師尊的下落對吧。”

她狡黠一笑:

“可以告訴你,師尊不在此地,她將一名邪極宗師追殺到三峽,碰到了一位老朋友,就追那位老朋友去了。”

“如果師尊在此,她對你什麼態度,我也猜不透。”

周奕思考幾許,直接問道:“貴派來了幾人?”

婠婠並不隱瞞:

“已有三魅、三大元老,還有一位邊師叔,他過段時日便會從雁門返回,做出最終決定,屆時便彙聚本宗四大元老。”

“除非你一直躲在南陽城內,並時時處於大軍保護之下,否則”

“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

周奕心下一沉:“婠姑娘怎沒把自己算進去。”

“當然是不想與你為難,你在白河上打鬥那日,我已先一步在襄陽等你。

倘若我同意聞長老的安排,那日隨她們一起出手,你的輕功再厲害,也不可能遁走。”

“今次我依然留在襄陽,以練功推脫。”

“隻要你儘心助我,我可作為你的退路。”

婠婠盯著周奕,從他身上看到了完勝慈航聖女的希望。

“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周奕看向冠軍城:

“我雖然與南陽大勢力交好,但也一直在聯絡道門朋友防備邪極宗,聽說貴派與邪極宗不合,你們在此地如此行事,就不擔心被他們找上門嗎?”

“你對我兩派六道的事果然了解。”

婠婠露出一絲認真之色:

“不瞞你說,本宗一直在關注他們的動向,元老們對你出手時,一定會把這些人計算在內。”

周奕輕呼一口氣:“你對我說這些,不怕我立刻就跑嗎?”

婠婠像是看透了他:“我一直在追尋太平鴻寶,對你多有了解。”

“你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舍不去紅塵牽掛。”

“所以,與我合作,隻是讓你多一個聖門身份,南陽的局勢也不會變。”

她已是穩操勝券,嫵媚一笑:

“未來若我掌控聖門,你用心輔佐,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周奕像是認命一般:

“好,我答應你了。希望到了陰癸派,你能將我保住,我對你們那邊的什麼聞長老,什麼魅什麼魔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婠婠滿意地把老山參移放到周奕麵前。

大抵意思是,你好好補補。

接著,身形如鬼魅一般飄向風雪之中。

白衣人影踩上道觀屋頂,不知什麼時候,她腳下的繡花布鞋已經不見。

晶瑩的玉足在天魔真氣附著下,踩在純白的雪上也沒有任何腳印。

她像是來采人陽氣的小妖精,回頭給了周奕一個流波千轉的嫵媚眼神,在她回眸瞬間,一道雪花從屋外吹入,撲向周奕麵頰。

雪中的聲音,清晰入耳。

“周天師,我在襄陽等你”

她消失的瞬間,像是誘惑地眨了眨眼睛。

雪中精靈,又融入了素白世界。

周奕不得不承認,小妖女確實有些叫人心動。

不過他現在無心想那些勾魂奪魄之事。

腦海中翻江倒海,想一些對策。

看到地上有一雙繡花布鞋,周奕伸手撿了起來,疊放到黃老大殿下的木櫃中。

這時點起兩炷香,插入香爐。

吹了一口氣,讓香燃得更旺。

他看著黃老二像,不禁歎了一口氣。

“二老瞧見了吧,有人要采補,有人要采氣,弟子真要變成金蟬了。”

朝黃老做了個道揖。

周奕找尋一絲心靈上的安慰,接著便返回房中,把自己關在裡麵。

想正麵和陰癸派扳手腕,必須要動用南陽的勢力。

對方全是高手,行動太靈活。

一直耗下去,實在不是上策。

而且,等到陰後到來,一樣沒有解法。

思考許久

房間中傳來“砰”的一聲,周奕一掌拍在床上。

他已很少這般暴躁,心中有種憋悶之感。

感覺自己的功力提升很快,但也隻是“快”,時間太過短暫。

從無到有,過了年關,也才兩年。

還是太慢了

去長安躍馬橋打開機關,找邪帝舍利?

找到機關,並且破解,入到楊公寶庫核心,同時不考慮如何吸收元精

這一大堆因素排除,邪帝舍利一出,是能夠被感應到的

周奕不由搖頭,未知因素太多,也不靠譜。

倘若不是眼前危機,以他此時的心氣,絕不會朝這些外物去想。

看來,心是真有些亂了。

給陰癸派當狗,怎麼可能?

聞長老,邊不負這幫人,真是該死得很。

周奕在房中踱步,不斷思索。

到了傍晚,風雪更大。

他推開門,屋中頓時灌滿西風

三日後,周奕派人下山,向陳老謀與楊大龍頭傳遞了一些訊息。

又過去五天。

在觀中打坐的周奕睜開雙眼,第九條正經足太陽膀胱經完全練通。

接下來便是第十條正經,手太陽小腸經。

也意味著,可以修煉離火劍法了。

這是年關前一天,本來有此進步,周奕該高高興興過這個年的。

但是心事繁多,若再無破局之法,年後便要帶著觀中上下遷入城內。

大龍頭已提前安排好住所,緊靠著南陽幫。

可是從雍丘至此,真不想再挪位置。

這一天,臥龍山上的雪還沒有化。

山道被清理出來,道旁積雪可厚得很,古柏上的雪時不時掉落,枝頭一抖,發出簌簌之聲。

讓周奕沒想到的是,

竟有人涉過滑溜山路,趕在日頭偏西時來到五莊觀。

他站在觀門定睛一看,正是陳老謀。

並且,陳老謀還帶來一名一臉焦慮的老人,看上去已有花甲年歲。

二人打了個招呼,互相拜年。

那老人也抱拳喊了一聲“觀主”。

陳老謀長話短說:“觀主,你先瞧過這個,我再介紹。”

他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沒有署名,不知是誰寄來的。

“這是”

陳老謀道:“是從獨孤家寄來的。”

他看了那位老者一眼,陳老謀說起獨孤家沒有避他,說明對方也與獨孤家有關。

周奕把信拆開一看,當頭四個字便是:“周小天師。”

一瞬間,他邁著步子,遠開陳老謀幾步。

信上又道:

“我快要說服祖母,明年可以給你一個驚喜。”

看到這句話時,腦海中不由閃過小鳳凰溫柔可愛的笑臉。

雖說獨孤家的武功,此刻的周奕並沒有太多期待。

但不妨礙讓他昏暗的心中,微微有些光亮。

後麵的內容,卻讓他一激靈。

“聽鯤幫的人說,你在南陽遇到了麻煩,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叫他們帶個話,我即刻來助你。”

“另外,湮陽張家之人是我祖母的朋友,這次聯絡到我家,想叫我們幫忙。”

“我聽了消息,感覺他所求之事,似乎與你有關。”

“你可以問問,如果無關緊要,事情繁瑣,也不必操心,交給鎮陽幫的侯幫主就好”

周奕把信一收,看向老人。

這時陳老謀道:“這位是張辰良,可能你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一定聽說過東漢醫聖。”

張仲景!

南陽郡、湮陽縣。

周奕反應極快:“老丈是醫聖的後人?”

“正是。”

張辰良道:“可惜我這一支,已不複先祖榮光。”

“另有第二十三代、第二十六代傳人,都是隋宮之禦醫,老朽在湮陽,隻是守著一些祖業。”

“不知張先生在湮陽遇到什麼麻煩?”

周奕不奇怪他們與獨孤家有關係了。

畢竟獨孤老奶奶受傷,可是尋過好多神醫。

張辰良麵露揪心之色:

“麻煩是同縣的左家帶來的,他們本是湮陽一霸,尋常卻也賣我家一點麵子,相安無事,可近來忽然變了性子,朝我各種索要醫學經典。”

“尤其是與毒有關的典籍。”

老人唉了一聲:“我尋縣內幾個體麵之人幫忙說話,卻也未儘寸功,隻告訴老朽,說左家有了極大的後台,招惹不得。”

“勸我按照對方所求,把他們要的東西,全都雙手送上。”

“老朽不願惹事,於是給出了《素問》、《靈樞》、《難經》、《陰陽大論》,這些都是祖先看過並且留下注解的醫書。”

“然而對方並不滿足,我又從吳老先生那裡抄了一本《胎臚藥錄》。”

周奕眼中閃過亮光,追問道:“之後呢?”

“他們又要《湯液經法》,可是老朽確實沒有,隻能推托上東都尋張家禦醫拿經。”

他又說起求到獨孤家之後的事,周奕已經理清思路。

腦海中閃過湮陽縣城的位置,正在湮水水路上,靠著湍水,與南陽並不遠。

“這左家是什麼來頭?”

老人道:

“乃是一方顯貴,左家家主左允執的祖先,正是在湮陽名頭震響的左雄,漢時的冀州刺史,還曾拜尚書令,今雖沒落,卻也是本地第一大族。”

“並且,他們不僅與南陽勢力交好,也認識襄陽的錢獨關,互相聯絡做絲綢買賣。”

周奕微舒一口氣,定神先對張辰良道:

“張老,我來替你想想辦法,不過眼下之急,你得尋吳德修老先生,找他再要醫書,也好拖延時日。”

“不可不可”

他連連擺手:“已勞煩了吳老一次,怎好再求。而且這是醫書古籍,豈不叫他為難。”

“無妨。”

周奕道:“你與吳老說,這一本醫書算在我的頭上。”

“這”張辰良猶豫了。

“就這麼辦,”陳老謀替他決定了,“觀主,你可還有吩咐?”

周奕回觀中寫了兩張字條。

一張是給他的,另一張帶給楊大龍頭。

陳老謀接過,帶人下山去了。

望著兩人消失在山道上,周奕又拿起小鳳凰寄來的信。

回到觀中,認真給她回信一封。

之後,仔細回想方才了解到的信息。

襄陽錢獨關,與毒有關的典籍,還有那些醫書

陰癸派中,有個隱藏極深的人物,淨身入宮,名不列魔門八大高手,卻有八大高手之實。

此人著有《萬毒寶典》,正是用毒高手。

要說韋公公也來到此地對付他,周奕決計是不信的。

但這左家,可以確定與陰癸派有關。

此前他與大龍頭說過陰癸派的事,故而南陽幫、灰衣幫、天魁派派出大量人手在城內盤查。

陽興會早被盯上,陰癸派想在城內安心活動,絕不可能。

那麼

這湮陽左家,便極有可能是陰癸派新尋駐地。

好得很!

什麼狗屁聞長老,邊不負的,看看這次誰玩死誰。

夜幕降臨,周奕已換了一身黑衣。

正要出門,阿茹依娜攔住了他。

近來周奕心事重重,她雖冷漠,內心卻敏銳,自然感受得到。

“表哥,要帶我去寫生嗎?”

“你不適合去。”

周奕叮囑一句:“留心道觀四周。”

“好。”

阿茹依娜才應一聲,周奕便飛身出了道觀。

她回到後院,看到正在練‘養生功夫’的兩小道童。

他們的打坐姿勢有些古怪,卻給人一種淳樸歸真的感覺。

少女自然知道那是什麼,

這時,不禁扭頭看向周奕離開的方向。

她沒有上前打擾,隻是負劍上到道觀之巔,伴著夜色打坐。

亥時深。

南陽城,陽興會內宅後院。

季亦農半跪在廊簷下,縮著脖子不敢抬頭,心中惶恐異常。

屋頂上那位存在,乃是他難以抹去的夢魘。

“聖聖帝駕臨,不知有什麼是屬下能效勞的?”

他怕得要死,但是又佩服得很。

邪極宗果然比陰癸派要高明,這個時候來,分明是對陰癸派的行蹤了如指掌。

“聞采婷那些人又挪了一個窩,準備做什麼?”

季亦農立刻道:

“幾位長老意見不合,擔心我聖極宗漁翁得利,故而想先查清本門,再尋五莊觀動手。”

“那楊鎮調動城內人手。”

“陰癸派的人為了不暴露,前前後後,全都秘密出城去了。”

季亦農將自己知道的儘數告知。

“你不要亂跑,免得送死。”

季亦農聽罷,趕緊道:“多謝聖帝關心,屬下”

他後麵一大串話還沒有說出來,屋頂上的魔影已經消失。

季亦農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中翻江倒海。

本是陰癸派與五莊觀楊鎮一係人馬在鬥,現在徹底亂了。

邪極宗一動,冠軍城估計也不會閒著。

陽興會被人盯著,為了防止走漏風聲,陰癸派這次行動,沒有帶上他。

季亦農回到房中躺下,慶幸得很。

又想到一大堆事情,以及這些日子的煎熬,不由抓了抓腦袋。

攪吧,攪吧,你們就攪吧

他娘的,明日起早過年,老子睡覺去了。

季會主累了,這一晚他鼾聲如雷,呼呼大睡

大業十年,年關。

臥龍山上的人更多,卻沒有去年熱鬨。

尤其到了晚上,某天師更是年夜飯都沒吃。

五莊觀中,早沒了他的身影。

與此同時,

冠軍城內,那可是熱鬨得很。

迦樓羅王朱粲大擺宴席,宴請了一眾高官武將,還有三位宗主。

戴著通天冠、背著大剪刀那位宗主,看上去比他更有帝王氣。

朱粲有點被搶風頭。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樂意。

可是,在擁有了更大的野心之後,他竟多了一絲容人之量。

旁人怕這些魔門宗主,朱粲卻與他們相處愉快。

坐在他下位的朱媚也是如此。

這些合作夥伴,一天到晚隻會研究武學,什麼功名利祿全都瞧不上。

朱粲本要給他們封一個大官的,但三位宗主懶得用正眼瞧一下,直接拒絕。

可想而知,他這迦樓羅王的位置,可謂是穩如泰山。

朱粲朝大殿掃過,有不少是赤影兵團中的人,隻要是有座的,無不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就連四大閥中的宇文無敵,現在也在為迦樓羅國效力。

朱粲都快笑死了。

可以想象,隻要周老宗主繼續發力,什麼四大閥、五姓七望,東都大臣,早晚都要在此地聽令。

周老宗主,就是他的大貴人!

朱粲在舉杯朝眾人祝酒時,先敬三位宗主,再敬幾位得力手下。

之後朝宇文無敵上首那名漢子點了點頭。

此人乃是木匠,名叫霍雨,雖說不是郡中手藝最好的,卻善於治棺。

他造出來的棺材,有種陰森美感,深得周老宗主喜歡。

故而得到重用

大業十年的年慶夜宴,冠軍城群魔共舞,有著九州四海之地,最獨特的繁華。

周老歎、金環真歡快對飲。

丁大帝也滿意地望著大殿左右對齊的布置,與師弟師妹連喝好些酒。

就在眾人酒興最高,大殿氣氛最烈之時。

忽然

從大殿外連續響起幾道破風聲,跟著有什麼東西哐哐哐砸在大殿中央。

“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越來越遠:

“尤鳥倦已下落不明,三位師弟還有心情在此飲酒,何不帶上一副棺材,把鳥兒的屍體撿回來?”

“你們抓了我辟守玄的人,今天給你們一個警告。”

“不把人放出來,本人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神經錯亂的林藥師聽罷,朝外大喊道:

“辟師父,我是自願在此,你也趕緊過來,與周宗主論道。”

周老歎整個人已經飆射而出!

金環真與大帝緊隨其後,可追到大殿之外,那人早已溜走。

三人沒有追,而是帶著懷疑之色,並不相信這人是陰癸派的辟守玄。

回頭去看丟到大殿中的東西。

竟是三顆人頭。

這三人,正在周老歎安排在冠軍城內巡視的手下。

城內沒有動靜,說明是被悄無聲息地殺死。

有這份功力的,就能篩選掉一大批人。

周老歎端起一顆頭顱,細細查看傷口,登時眼中鬼火大跳,怒氣如濤!

金環真與丁大帝查看過人頭後,也露出震怒之色。

“如此精純的魔氣,又隱隱與我們同出一源,隻能是天魔策上的武學。”

再看向林藥師一眼。

他的兄長林士弘乃是辟守玄這老怪最出色的徒弟,他本人也學了一點魔功。

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陰癸派的人。

辟守玄上門報複,也合情合理。

雙方曾在南陽結仇,互相追殺。

黑石義莊正是因為陰癸派而被燒毀。

此時,又特意在年夜宴會上過來惡心人。

一瞬間,三位邪極宗主的怒火,陡然升騰。

金環真最先冷靜:“陰癸派還在用過去的眼光看待我們。”

丁大帝微微仰頭,通天冠下的僵屍臉上,全都是冷意:“辟守玄該死。”

林藥師聽到這話,忍不住抱拳開口:

“三位宗主,辟師父有雙修奇功,不如邀來一起論道。”

周老歎的目光掃過一圈高手,散發出無匹氣勢:

“來得正好。”

“我早就想給陰癸派一個教訓,也讓其餘各家看看,這聖門之中,到底誰說了算。”

金環真道:“隻是不知他們藏身何處。”

被攪壞了興致的朱粲一肚子火氣,他將胸口拍得震天響,表情凶狠:“三位宗主,本王即刻調動城內人手,四下搜羅!”

“隻要他們在南陽郡,休想瞞過我的眼睛!”

三人雖知曉這是他的胡吹之言,可眼下目標一致,自然不會出言打擊

大業十一年元旦,眾魔湧出冠軍城。

十二日後。

迦樓羅王朱粲收到情報,一番查證後,叫手下不要輕舉妄動,跟著興奮地奔向棺林大殿。

“嘿嘿哈哈哈哈~!!”

朱粲狂笑一聲:“宗主,本王找到老鼠們的洞穴了。”

“而且不止一小處,更有一處大洞穴!”

朱粲斷言道:“很多高手,毫無疑問正是衝著宗主們來的。”

“在哪?”

這一道壓抑許久的聲音,直接壓滅了棺林大殿中的所有青銅古燈。

朱粲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湮陽左家,襄陽錢家”

他話音才落,周圍響起連續不斷的“哢哢哢”聲音。

黑暗中一大圈棺材蓋全部打開。

一尊尊煞氣翻湧的魔門高手踏出棺來,整個棺林大殿,直如幽冥魔宮

“轟~!”

春雷轟鳴,響徹中原大地。

湮陽古城,本地霸主左允執府上,眾人正在迎接一位從雁門遠道而來的貴客。

那是一位高瘦頎長,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他麵白無須,頗為瀟灑,充滿成熟男人的魅力。

此時負手入門,對於迎上來的左家之主隻是輕瞥一眼,雙目開合,有種孤傲不群的味道。

當他的目光掃過一圈練采補之術的陰癸女弟子時,眼中泛著淫邪之色。

“邊師兄~!”

聞采婷一聲呼喊,眾位女弟子全都失色,邊不負心中奇癢,迎了上去。

“采婷喚我過來,隻是為了這樣一樁小事嗎?”

聞采婷道:“那邊師兄如何決斷呢?”

裴綃、笙梅、錢綃三人不說話,隻在一旁看著。

她們三魅地位要低於元老,不做決定。

三魅旁邊,正有一個中年怪人,左手拿醫書,右手翻毒經。

他叫韋威,是韋公公自宮時收的乾兒子,由這位宗師親自調教過。

功力還在他們三魅之上。

不過,他不屬於元老,輩次低,也不能做決定。

雲采溫率先開口:“邊師兄,宗主臨走時交代過,以襄陽、南陽兩地為重,其次是邪極宗,不該再惹道門中人。”

邊不負聽罷看向霞長老。

她笑道:“幾位做決定便好。”

聞采婷衝著邊不負挑了挑眉,邊不負直接道:“抓一個道門小輩,竟然讓這麼多人拿主意。”

“雲師妹,我本是不願招惹道門人物的。”

“但是,這樣大的陣仗,如不在南陽做點事,叫旁人得知,我們顏麵何存?”

雲采溫搖頭:“邊師兄,我們聚在一起,為的是邪極宗的最高秘法,此事關乎宗尊大計。”

“欸~!”

邊不負擺了擺手:

“宗主的事我自然放在心上,處理一個道門小輩,舉手之勞。”

錢綃用蒼老的聲音冷冷插話:

“恐怕不是舉手之勞那麼容易,否則裴綃笙梅怎會受傷。”

裴綃、笙梅不說話,這事丟臉至極,當然不願提起。

邊不負並未放在心上:

“我既在此,屆時自然由我出手。”

“好了。”

他看了看天:“天色不早,先睡一覺,明晚再動手。”

聞采婷與邊不負一道入了左家大院,互相采補去了。

這時

左家家主抬頭看天,皺著眉頭,距離天黑還有好幾個時辰呢

當晚。

冠軍城門被夜色籠罩,黑暗中,正有人在夜色下背棺而行。

湮陽之東。

一名神色冷漠的黑衣人揭下麵罩,

二目盯著湮水西岸,兩手執鴨,大嚼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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