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冒頓被李廣這五刀打得心驚膽顫、氣息不穩之際,戰場形勢再次劇變!
嗚——!
低沉雄渾的號角聲從側翼響起。
一支沉默如山、甲胄鮮明的漢軍重步兵方陣,如同移動的鋼鐵森林,在“周”字大旗下,由周亞夫親自指揮,以無可阻擋的壓迫感,緩緩推進!
他們目標明確,那些被漢軍輕騎分割出來、聚集在一起、茫然無措的犬戎老弱婦孺和部分動搖的青壯!
他們沒有發起衝鋒,隻是穩步推進,長戟如林,盾牌如牆,散發出冰冷、肅殺、卻並非毀滅性的氣息。
漢軍的意圖昭然若揭,包圍,隔離,保護或者說是控製!
周亞夫端坐馬上,麵容冷峻如鐵石,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整個戰場。
他的部隊行動精準,配合無間,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將混亂的戰場切割成清晰的區塊。
他的出現,代表著漢軍對這片區域的絕對掌控即將完成。
冒頓單於捂著發悶的胸口,看著被李廣死死纏住無法脫身。
看著自己外圍的督戰隊在漢軍分割下節節敗退,看著周亞夫那支鋼鐵方陣即將合圍犬戎部眾的核心。
再看看那些犬戎人看向他時,眼中最後一絲希冀徹底熄滅、隻剩下恐懼和怨恨的眼神!
冒頓單於瞬間做出了最冷酷、最符合他梟雄本性的決定!
“族人們!隨我撤!”
冒頓單於用儘力氣嘶吼,聲音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毒,卻無比決絕!
他猛地撥轉馬頭,不再看那些被拋棄的犬戎部眾一眼,甚至不顧還在與漢軍纏鬥的部分匈奴士兵。
冒頓單於帶著最核心、最能打的金帳騎兵,如同喪家之犬般,朝著尚未被合圍的方向,頭也不回地亡命狂奔!
在他眼中,這些不能上馬打仗、隻會拖累速度的犬戎老弱婦孺,和那些散亂的牛羊一樣,都是可以隨時丟棄的累贅!
“單於,他跑了?!”
“他真的丟下我們了!”
“騙子!惡狼!他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
“他隻想讓我們去西域當炮灰啊!”
當看到冒頓單於毫不猶豫地拋棄他們,帶著精銳獨自逃命時,所有殘存的幻想徹底破滅!
巨大的失望和悲憤如同決堤的洪水,淹沒了這些被拋棄的犬戎人。
尤其是那些老人、婦女和孩子,他們看著冒頓絕塵而去的背影,再看看眼前雖然刀槍林立、卻並未傷害他們的漢軍方陣,以及牛車上那個為了他們而浴血呼號的白狼王。
“大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顫巍巍地跪下,朝著白狼王的方向痛哭失聲。
“我們……我們聽大王的!”
“投漢!我們投漢!求漢軍給我們一條活路!”
“我們也可以愛大漢!”
如同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犬戎人丟掉了手中象征性的武器,朝著周亞夫的方陣,朝著白狼王的方向,哭泣著跪拜下去。
絕望的遷徙之路,終於在這一刻,拐向了未知卻似乎蘊含著一絲微光的歸途。
戰場邊緣,劉盈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輕輕拍了拍城垛:“李廣果然沒讓朕失望,五招嚇破老狼膽!”
“周亞夫不動如山,圍而不攻懾人心!”
“白狼王這小子,陣前演說,煽情效果滿分!嗯,這場勸降大戲,導演得還不錯。”
說罷,劉盈轉頭看向旁邊,依舊表現的一臉陰沉的蒯通。
“先生,接下來,該你上場了。好好‘安撫’一下我們這些新來的‘大漢子民’,順便把冒頓單於在西域養精蓄銳的美夢,徹底給他攪黃!”
蒯通微微躬身,毒蛇般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將軍放心,西域諸國的貨郎,早已在路上。定讓冒頓單於的福地,變成他的葬身之地。”
——
平戎城。
新劃出的安置區,人聲鼎沸,牛羊嘶鳴,混合著汗味、奶腥味和迷茫不安的氣息。
成千上萬的犬戎老弱婦孺,擠在臨時搭建的窩棚裡,眼神空洞,對未來充滿恐懼。
劉盈大手一揮,充滿信任地將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剛剛立下輿論奇功的蒯通。
“蒯先生!安撫人心你最在行!務必讓他們感受到我大漢的溫暖!儘快融入我大漢生活!”
劉盈想象中的溫暖,可能是蒯通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把投奔大漢的好處說得天花亂墜,讓犬戎人感激涕零。
蒯通領命,眼神依舊古井無波,隻是微微頷首:“陛下放心,臣定讓他們……刻骨銘心。”
他理解的刻骨銘心,顯然和大漢天子不太一樣。
蒯通接手之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所有犬戎青壯,包括半大孩子按什伍編製,天不亮就吹號集合,繞著安置區跑步,美其名曰——強健體魄,融入漢家紀律。
一群習慣了睡到日上三竿的草原漢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個半大孩子直接跑吐了。
老太太們看著自家孫子累得像條狗,心疼得直掉眼淚:“這比冒頓趕我們去西域還累啊!”
蒯通雖為毒士,卻擁有潔癖,他是在無法忍受安置區的臟亂差。
毒士親自帶隊,挨家挨戶檢查衛生。
看見有家門口堆了點牛糞,這種情況對牧民而言實屬正常。
蒯通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汙穢不堪!有礙觀瞻!扣分!罰掃安置區主乾道三天!”
看見一個小孩擤鼻涕沒用手帕,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蒯通眼神冰冷:“不講衛生,傳播疫病!罰其母背誦《公共衛生條例》十遍!”
條例是蒯通剛編的,足有二十條。
一時間,安置區雞飛狗跳,人人自危,看見蒯通的灰色布袍就跟見了鬼似的。
“蒯先生啊,您是不是曲解了咱們陛下的意思?”
瓊布善意提醒道:“陛下是讓他們忠心耿耿,可不是現在這般……”
蒯通對此,卻並不在意。
“彆的不說,你就說是不是刻骨銘心吧?”
“至於陛下那裡,我自然有話應對,你放心便是!”
蒯通隨後擠出一絲笑容,“晚上他們睡得太早,這哪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