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濃濃的失望。
這是夏諾此刻心中唯一的情緒。
明明一開始，他對這場戰鬥，是抱有期待的。
雖說路奇尚未掌握雙色霸氣，但這沒關係，大不了他也不用就是了，當年在哥亞王國，卡普不也是這樣的麼。
將霸氣限製，隻用體術對戰，拳拳到肉，同樣能收獲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
可惜……
路奇，實在太弱了。
哪怕自己站著不動，任憑他進攻，都破不了防。
這個曾經在記憶裡，一出場就壓迫感十足，逼格甚至還在部分七武海之上的男人……
現在對他來說，收拾起來，好像和娜美也沒什麼區彆。
“接下來，該我了。”
夏諾幽幽開口：
“讓你打了我那麼多拳，我隻還你一拳，不過分吧？”
“接下這一拳，生。”
“接不下，死。”
“畢竟……”夏諾低頭望著路奇，目光裡帶著嘲諷，“弱者沒有活下去的意義，這不正是你信奉的那套麼？”
潛入進入水之都前，路奇手上沾惹的無辜鮮血，就已經遠超絕大多數惡徒了。
在這家夥年僅十三歲的時候，有個弱小的加盟國因為海賊入侵陷入危機，五百名士兵全部戰敗，隻能向世界政府緊急求援。
作為援軍的路奇，趕到之後，卻是沒管海賊，而是先將這五百名士兵全部殘忍地屠戮殆儘，一個活口都沒留。
理由也很簡單。
就是覺得這五百名士兵的弱小，不配支撐他們的職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對於這種人……
c9的其餘特工也就罷了，不主動來找麻煩，夏諾也懶得多管。
但路奇，他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下一刹。
夏諾便直接解除了「紙繪武身」形態。
哢！
他的身形瞬間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急劇膨脹，原本寬鬆的衣物被驟然撐裂。
在布帛撕裂的聲響中，原本清秀俊美的少年，瞬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怪物。
四米五的身軀如山嶽般矗立，虯結的肌肉如鋼鐵澆築，青筋在皮膚下如活物般鼓動遊走。
月光被徹底遮蔽，陰影如鐵幕般沉沉壓下，戴著令人窒息的恐怖壓迫感。
路奇仰頭呆呆望著眼前的龐然巨影，雙唇發顫，臉色一片煞白。
這才是這家夥的真實麵目？！！
為什麼不早點顯露出來，又為什麼要裝成那種少年人的模樣啊！
早早能知道這一切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去輕視這種怪物的體魄！
“哦？又長高了一點嗎？”
夏諾沒有理會路奇，他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身軀，咧開嘴角，聲音低沉。
“體重，似乎都超過一噸了啊。”
他緩緩握拳，骨節爆鳴聲瞬間如雷鳴般炸響，連周圍的空氣，都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波紋。
“很好，差不多適應了，該準備接拳了，路奇。”
夏諾不容否決地伸出大手，像是抓乒乓球一樣捏住了路奇的腦袋，隨手往高空一拋。
後者還沒來得及，身體就已經被丟上了百米空中，而後迅速開始下墜，視野之中，下方的夏諾已經攥緊了拳頭，獰笑著抬起頭來。
轟——！！！
夏諾的拳頭驟然轟出。
他沒有使用六式奧義的意思，更不會動用艾爾巴夫之槍這種殺手鐧。
路奇還不配。
沒有華麗的技巧，沒有霸氣的纏繞，僅僅是簡簡單單的普通一拳，純粹到極致的力量爆發。
即便如此！
拳頭擠壓空氣形成的衝擊波，依舊如爆炸般擴散開來，瞬間撕裂了方圓數十米的地麵，恐怖的音爆聲，甚至震碎了一號船塢的所有玻璃。
該死，該死，該死！
“鐵塊！”
感受著那恐怖的衝擊力，路奇麵皮瘋狂抖動，絕望地大喊。
同時身體迅速完成獸化，徹底變成了豹子的形態。
儘管知道擋下來的希望不大，但事到如此，也隻能用出所有的防禦手段來賭一把了！
吱呀~
就在拳風即將吞噬他的瞬間，一道幽綠色的門扉，突然在他身下展開。
“空氣開門！！！”
布魯諾的身影從門扉中閃現而出，雙臂交叉，擋在路奇麵前，同樣是咬著牙催動了鐵塊。
“布魯諾……”路奇目露驚詫。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布魯諾的鐵塊連半秒都未曾支撐下來，瞬間如同破布般被衝擊波撕碎。
他的胸膛立馬凹陷下去，骨骼粉碎的聲音清晰可聞，鮮血從七竅噴湧而出，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拋飛。
那道幽綠色的門扉，更是不堪一擊。
在狂暴的衝擊波下，就像是脆弱的玻璃，哢嚓一聲徹底碎裂，化作點點綠芒消散在夜空中。
而殘餘的衝擊波，穿過這些綠光，狠狠轟在了路奇身上。
咚！
一聲悶響！
儘管布魯諾和他的門扉，擋下了大部分衝擊，殘餘的恐怖力量，依舊是讓他的豹形態防禦瞬間崩潰。
在空中停滯片刻後，身體無力地墜落地麵，砸出密密麻麻的蛛網狀裂痕。
煙塵四起。
“布魯諾……”
路奇艱難地扭過頭，尋覓著布魯諾的蹤跡，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
哪怕是布魯諾幫他擋下了這一拳的大半傷害，他依然被打回人形，全身骨骼儘碎，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他很快發現了布魯諾。
這位剛剛舍身相救的同僚，此刻就躺在北麵幾米外的地方。
擋在最前麵承受了衝擊的他，狀況更為淒慘，渾身血肉模糊，氣息衰竭，眼看是活不成了。
“路，路奇……”
布魯諾的目光與他對焦，顫顫巍巍地抬起手，在地上畫出一道門扉：
“趁、趁著我還有口氣，趕緊爬進去逃走，不然等我死了，能力就要失效了……”
逃走？
“咳……”路奇吐著血沫，目光渙散地望著那道門扉。
“逃……？”
他忽然又正過頭，望著夜空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嘶啞。
“人是能逃走……可我的心和意誌，又該逃去哪裡呢？”
布魯諾一愣。
他從未見過路奇露出這種表情，那雙永遠冷酷自信的眼睛裡，此刻竟充滿了自我厭棄與灰暗。
“我已經輸了……你沒看到嗎，徹徹底底地輸了啊……”
路奇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抬起右臂，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那根此前被夏諾硬生生扯斷的食指，沒了體力支撐進行生命歸還後，又開始汩汩往外流血。
“什麼c9八百年來的最強天才……什麼體術巔峰……全都是笑話……”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發瘋一般大笑起來，帶著歇斯底裡的瘋狂：
“笑話啊！！”
自己明明拿出了所有的壓箱底本領，卻連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傷口都做不到！
而對方隨隨便便揮出來的普通一拳，就能讓自己陷入無可抵擋的絕境！
還有年齡上，他過幾年就滿三十歲了，對方才十八而已……這種猶若天塹一般的巨大差距，怎能不讓人絕望到道心破碎！
咚！
一記拳頭突然砸在他的臉上，路奇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卻是布魯諾回光返照，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艱難地爬到他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衣領，聲音嘶啞：
“路奇！你這混蛋，彆忘記了，你的命是我拚儘一切換來的，你沒有權力自己決定活不活下去！”
“不敵這樣的怪物，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給我稍微振作起來，不要將其視作不可接受的恥辱啊！”
“趕緊走，隻要活著……未來就還有機會！”
路奇怔怔地看著布魯諾，眼中灰暗未散。
“機會？”
他慘笑一聲，“那種怪物……怎麼可能……”
“那就再去變強！”
布魯諾猛地咳出一口血，卻仍死死盯著他，“你不是一直說……弱者沒有生存的價值嗎？”
“那現在這樣放棄的你……又算什麼？！”
路奇的身體猛然一顫。
是啊……
身體上的弱小不可怕，意誌上的沉淪才是，如果連他自己都認輸了，那和那些被他親手處決的“弱者”又有什麼區彆？
他咬緊牙關，掙紮著撐起身體，目光重新凝聚。
“布魯諾……”
“彆廢話了……快走！”
踏，踏，踏。
遠處傳來夏諾的腳步聲。
不緊不慢，但每一步落下，卻都仿佛踩在心臟跳動的間隙，猶若死神的喪鐘般讓人恐慌膽寒。
要過來了……
那個怪物一樣的男人！
布魯諾臉色慘白，身體也猛地一顫，但還是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門扉推到路奇麵前：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路奇！趕緊！”
“我之所以救你，也是想拜托你逃出去後，想辦法從那幾個女孩的手底下，把卡庫卡莉法救下來，我們當中，也隻有你能做到了……”
路奇終於動容。
他深深望了一眼布魯諾後，沒再說什麼，拖著殘破的身軀，艱難地向門扉內部爬去。
然而。
就在路奇即將爬入門扉的刹那——
“唔囉囉囉囉~！如此強大的氣息，肯定沒錯了！終於讓老子找到你了，夏諾小鬼！！！！”
驚喜交加的豪邁狂笑聲，從夜空中猛然傳來。
轟！！！
下一秒，一道龐大的黑影如隕石般從天而降，裹挾著恐怖的衝擊力，重重砸在兩人之間！
霎時間，地麵崩裂爆開，恐怖的氣浪向著四麵八方席卷開來。
路奇和布魯諾的身體，直接被這股巨力瞬間壓成了肉泥，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而那道幽綠色的門扉，也是因為能力者的死亡，瞬間消失無蹤。
嘩……
煙塵逐漸散去。
一個身材魁梧如魔神般的男人緩緩站起。
來人黑發披肩，頭頂一對猙獰的長角，赤裸的上身布滿傷疤，背著把巨大的狼牙棒，右手則拎著一個酒葫蘆，正咕嚕嚕仰頭灌著酒。
“嗯？”
夏諾本來都在打哈欠了，對於c9特工之間的羈絆毫無興趣的他，正要給路奇補上最後一擊。
結果……
就突然來了個意外之喜！
看著這個正仰頭噸噸噸庫庫灌酒的大個子。
“喂喂喂，這不是那誰麼……”
他原本淡漠的眼神驟然亮起，瞳孔中燃起熾烈的戰意，緩緩咧開嘴角，笑容逐漸擴大，最終化作一聲狂笑：
“真讓你找到了嗎，我們倆的運氣，看來都不錯啊！！！”
……
一號船塢的大鐵門外。
這裡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布魯，市民們剛剛才趕到這裡，就親眼見證了這魔神般的身影從天而降的一幕。
頓時紛紛一愣。
“喂，我沒看錯吧？”
“那家夥，是……凱多？！”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認出了那龐大身影的身份，聲音顫抖著喊了出來。
“如皇帝般君臨大海，統領著百獸海賊團的凱多？！！”
“四皇……四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恐懼如瘟疫般蔓延，原本嘈雜的水道，瞬間陷入死寂。
來圍觀的市民們臉色煞白，有人甚至直接癱坐在地，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
“快、快跑啊！！！”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人群瞬間炸開，所有人都開始驅動布魯，瘋狂轉頭向後逃竄，水道變得一片擁擠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是凱多！真的是凱多！”
“這種大人物不是該在新世界才對嗎，怎麼會來水之都？！”
“完蛋了！海軍呢？！世界政府呢？！誰來救救我們啊！”
絕望的哭喊聲回蕩開來，傳入寂靜的空地。
凱多卻沒在意，他早已習慣了這一切，將酒葫蘆一飲而儘後，才滿足地打了個酒嗝，抬頭看向對麵。
借著月光，看清楚夏諾的容貌後，凱多頓時一怔，露出困惑茫然之色：
“老子又找錯人了？”
明明在空中感應到了一股極為恐怖的強者氣息，才落下來的。
結果卻完全對不上號啊！
不過……偉大航路的前半段，居然還有這樣的強者？
好像也可以試著招募下！
“什麼找錯人了啊，凱多！”
夏諾雙拳攥緊，捏的嘎吱作響，聞言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正主站在你麵前，反倒不認識了嗎？你剛才喊的，不正是我的名字嗎？”
“你是夏諾？”
凱多眉頭一皺，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懸賞令，舉在眼前，對著夏諾的臉比了比。
頓時露出了狐疑之色。
“這是你？”
懸賞令上的照片，赫然是一個背著劍的俊美少年。
而眼前的男人，卻分明是個身材魁梧、肌肉虯結、怎麼看都和劍豪兩個字毫無關係的壯漢。
“是我。”
夏諾點點頭。
“你騙誰啊，這哪裡是一個人了！”
凱多一把將懸賞令揉成團，狠狠砸在地上，尖牙怒吼：
“當老子是白癡嗎？那麼好哄騙？！！”
“嘖，真是麻煩……”
夏諾無奈地歎了口氣，全身肌肉驟然開始收縮。
嗖！
在凱多驚愕的目光中，那四米多高的魁梧身軀，隻一轉眼間，便恢複成了懸賞令上那個黑發少年的模樣。
“現在呢？”
夏諾雙手插兜，聳聳肩，抬頭看向凱多，“認出來了嗎？”
“……”
凱多雙眼瞪圓，盯著夏諾看了半晌，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他撿起地上的懸賞令鋪開，這次是來回謹慎地對比半天。
眼中才終於爆開狂喜！
好像還真是這小子啊！
茫茫大海，花了這麼久時間，容易嗎他！
還好這回沒弄錯，終於是讓他找到本人了！
“唔囉囉囉囉，小鬼……”
凱多咧開嘴角放肆大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
“吼——！！！”
一聲震天動地的象鳴驟然響起，整個一號船塢的地麵都隨之震顫！
凱多猛地轉頭，隻見一頭體型龐大的猛獁象正從遠處，向著這邊狂奔而來，每一步落下都讓地麵轟鳴震顫，粗壯的象牙在月光下閃爍著森冷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