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條件啊。”
夏諾掂了掂手中的電話蟲，悠悠然道，“還真是夠大方的，說來聽聽？”
“第一，正如你此前聽到的，海軍本部對於德雷斯羅薩的所有軍事行動都將取消，你如果想將其收作領地的話，海軍和世界政府，也會對此持默認態度，承諾不進行任何乾涉。”
這意思是……
把德雷斯羅薩送給自己？
夏諾似笑非笑，“繼續說。”
“第二，如今的你，不管是實力上，還是勢力上，都已經有了在新世界獨霸一方的資格，世界政府願意主動為你在輿論上造勢，將你捧上所謂「海上皇帝」的寶座。”
“也就是五皇咯？”
“可以這麼說。”
薩坦低沉道，“現在的四位皇帝，都是站在世界的人物，我想即便老夫不強調，你也應該知道這個名號的份量。”
“繼續。”夏諾不置可否。
“第三條，也就是最後一個條件，夏諾，你是以純粹的體術和劍術聞名的大劍豪，對吧？”
薩坦稍微頓了頓，沒等夏諾回應，就又開口道：
“恰好聖地這邊，珍藏有一把無上大快刀十二工之一，其名為「綻春」，目前無主，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老夫願意將這把珍貴無比的武器賜……贈送予你。”
“說完了？”
夏諾聽完這三個條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有意思，真有意思！能讓你們這幾個老東西，服軟到這一步，倒也是很難得了！”
他笑聲漸冷，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不過……你們是不是還是搞錯了一些事？”
“德雷斯羅薩本來就已經在我的庇護之下，海軍撤不撤軍，於我而言有什麼區彆？彆忘了，這次戰敗的可是你們！想把這塊地盤拿回去的話，就再多派點人過來吧，不過那樣會付出多少代價……可得考慮好了！”
“至於什麼第五皇的狗屁名號……”
夏諾嗤笑一聲，“太難聽了，我不喜歡！”
四皇是四皇，五皇是五皇。
加了一個數字，看似沒多少區彆，但莫名就給人一種……會被一棒子打暈過去的雜魚感。
“況且，我的名號，是全靠自己一步一步打出來的，什麼需要你們這幾個老東西來冊封了？”
“最後，你們說的那把刀……”
他瞥了眼自己的身後：
“無上大快刀確實珍貴，但我的正宗用著很順手，暫時沒有換刀的打算。”
想來古伊娜也沒有。
和道一文字是從已經過世的耕三郎那兒，世代相傳的佩刀，承載的意義重大，索隆不會丟棄更換，古伊娜更不會。
電話蟲那頭的薩坦沉默了片刻，聲音變得更加陰沉：
“那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
夏諾豎起了食指：
“首先，關於德雷斯羅薩，我要的不止是你們海軍停止，還要你們將過去四年間的事情全部公之於眾！”
“多弗朗明哥犯下的罪惡，德島民眾們蒙受的苦難，玩具之國的驚悚恐怖……還有你們世界政府欠奉的道歉！”
“我要這些事情，全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在報紙上，讓全世界的民眾，都知道真相！”
夏諾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聽到了沒有？你們五老星裡麵，沒有姓堂吉訶德的吧？如果要是因為那個火烈鳥，是你們天龍人的血脈後裔，就替他掩埋維護的話，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原本的時間線裡，六年後。
是藤虎站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代表著海軍本部和世界政府，向著德島的國民們歉然下跪。
同時向世界直播了這裡的真相，轟動了整個大海，也讓世界政府，和升任元帥的赤犬頓感顏麵儘失，為之勃然大怒。
如今是六年前，大將裡麵，還沒有一個叫做「一笑」的家夥。
沒關係的。
既然如此，就由自己來當這個藤虎好了！
“……”
電話蟲久久沒有回應，似乎是五老星又掐斷了話筒，正在商量，過了一會兒後，最終才由薩坦緩緩開口：
“可以。”
“世界政府會公開德雷斯羅薩事件的真相，但僅限於多弗朗明哥的罪行，不會提及他的出身，以及任何與聖地有關的細節。”
“這就夠了，也沒指望你們能自曝家醜。”
夏諾豎起第二根指頭：
“第二，我要你們把過去四年裡，德雷斯羅薩送去的天上金，如數奉還給這個國家，作為他們重新振興起來的初始資金，當然，同樣的數額，也要給我送來一份。”
“你也要錢？”
電話蟲挑了挑眉，“真讓人意外……夏諾，從你過去的所作所為來看，吾等還以為你是那種自詡俠義者，對金錢財寶不屑一顧……”
“廢話！”
夏諾冷笑，“我是要在新世界擴張地盤的啊！這不也是你們所期望的嗎，人多了，地盤多了，沒錢怎麼能行！”
過去是過去。
落幕者船上的人很少，開銷也就大不到哪兒去，一直沒怎麼為錢這種事發過愁。
像是當初在水之都，用財寶兌換的那幾億貝利，到現在還沒用完。
但未來……
攤子鋪開了，沒錢可就萬萬不行了。
“老夫明白了。”
薩坦深吸一口氣，“還有最後一個，一起說完吧。”
“氣息！”
夏諾咧開嘴，“我要那種能讓我熟悉、掌握你們五個老頭氣息的東西，通俗來說，就是我要你們五個老頭，每人都交給我一個你們珍視的貼身之物。”
這種要求就完全是聞所未聞，前所未見了。
“老夫……沒聽錯吧？”
哪怕是薩坦，聲音裡也不由帶上了錯愕，“你，你要這種東西乾什麼？”
“理由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
夏諾斜瞅了一眼電話蟲，“你們五個，和神之騎士團的那幫人一樣，都可以借助惡魔的力量傳送降臨吧？現在你們是想表達善意沒錯，未來又撕破臉了怎麼辦？總得防備一手吧？”
“現在記住你們的氣息，等未來，你們要是膽敢闖入我的領地，我也好第一時間就能反應過來。”
……
瑪麗喬亞，權利之間。
五老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陷入了沉默。
“莫名其妙……”
和服五老星眯起眼，哼了一聲：
“自以為是的小鬼，他憑什麼會覺得，以我們的身份，會親自去降臨凡俗世界？這個理由，給的很是敷衍，依老夫看，背後說不定還藏著一些其餘的謀劃。”
“能有什麼謀劃值得擔憂？”
金發五老星不以為然，“你難道還怕他吃了靶靶果實之類的，隔三岔五往聖地丟東西不成？那對我們可沒什麼威脅。”
不死之軀，是凡人無法想象的力量，又何懼宵小算計？
“答應他吧。”
長須五老星也平靜開口道，“三個要求裡，反倒是這一件最好滿足，不是麼？”
薩坦點點頭，對著電話蟲冷聲開口道：
“好，你的三個條件，聖地全部答應。”
“德雷斯羅薩的真相會公之於眾，天上金會如數奉還，並交付你同等的一份，至於你要的東西……”
“十天，十天之內，吾等會派人送到德雷斯羅薩，你再取走即可。”
“那就一言為定！”
夏諾直接掛斷了電話。
望著緩緩閉上眼睛的電話蟲，他臉上笑容斂去，目露沉思。
五老星的態度，太奇怪了。
他可以肯定，當初的聖地，目標絕對是和海軍本部一致的，就是要將自己一夥人徹底從大海上抹去。
可現在，戰略突然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海軍本部那邊都摸不著頭腦。
就算是顧忌他如今的實力，不想繼續擴大這場戰爭的損失，也不至於妥協到這種地步。
越想越詭異。
而既然會覺得詭異不合情理，那答案也就自然變得明顯了……
“伊姆嗎？”
夏諾抬眼，深深看了眼瑪麗喬亞的方向。
海軍大將是五老星的走狗，而五老星也不過是伊姆養的狗而已，能讓五老星態度驟變的，也就隻有那位虛空王座的主人能做到了。
伊姆究竟在想什麼，沒人能搞清楚。
但從表麵來看，夏諾能察覺到，現在的世界政府，似乎很樂意於將自己捧上風口浪尖，去和其餘的四皇碰一碰，甚至改寫這新世界的格局。
自己則在一旁居高臨下，默默旁觀等候。
等候什麼呢？
是隻有世界政府在等候，還是伊姆也在等候？
情報信息的缺失，讓夏諾總覺得隔著一層薄膜，想不通透，也懶得多想。
反正他的計劃早已定下，落幕者在新世界紮根擴張，自然是少不了要和其餘四皇起爭端的。
世界政府不來插手自然最好，來的話，那就一起揍！
比起猜來猜去的燒腦，他更相信自己的拳頭！
思緒收回，夏諾這才看向遠處，“喂，卡普老爺子，還有那隻黃猴子，你們可以回來了！”
——咻！
金光逼近，黃猿先一步落在冰麵上，臉色難看地望向夏諾：“聖地和你，是達成什麼協議了嗎？”
“這好像不是你這種走狗該知道的東西吧。”
夏諾隨手將電話蟲丟過去，瞥了他一眼，“主子們談話，有你打聽的份麼？”
“你！”
黃猿先是怒氣攀升，而後像是意識到什麼，驚疑不定地道：“你……難道被邀請成為天龍人了？”
“很聰明嘛。”
夏諾哈哈一笑，“我還在考慮，不過你態度已經可以放尊重點了，提前叫我一聲夏諾聖的話，說不定能保住你剩下那條胳膊。”
“……”
黃猿盯著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做聲。
對方的話不可輕信，但畢竟空穴來風。
此前薩卡斯基就跟自己提起過，神騎的那位副團長與夏諾私下密談的事，現在又是五老星親自來屏退左右密談。
再想想聖地對落幕者那曖昧的態度，以及夏諾表現出來的恐怖天賦……
黃猿不禁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本身就是從聖地跑出來的，和那個紅發香克斯的身世傳聞相似……
總之，自己還是先保持一定的尊重為妙。
咚！
卡普這時候也從空中落地，他摳了摳鼻孔，絲毫不關心電話裡談了什麼，隻哈哈大笑道：
“聊完了啊，那夏諾，老夫現在能把海兵們帶回去了嗎？”
“請便吧，老爺子。”
夏諾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這次是沒空切磋了，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你能讓我過一次癮。”
“噗哈哈哈，老夫希望有那麼一天，也真是不希望有那麼一天啊！”
卡普彈飛鼻屎，岔開雙腿，抱臂大笑：“那麼，再見了，小子！”
噗通！
話音剛落，老頭就因為這個姿勢付出了代價，腳下的浮冰向著兩邊裂開，自己也直接掉入了大海。
……
偌大的冰原破碎的不成模樣。
行走起來很麻煩，得時刻注意腳底下的碎冰縫隙，但對於軍艦來說，倒是正好恢複了行動的自由。
此前被霸王色震暈的底層海兵們，有些還在昏迷，有些已經醒來。
他們看著那些上級將校們，灰頭土臉、互相攙扶著回到甲板上，不由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什麼情況？
隻是昏睡過去了一段時間而已……
海軍本部，就已經敗了？
“不然呢？”
古伊娜歸刀入鞘，看著對麵的桃兔搖了搖頭，“你未免也太投入了些吧，連自己的部下和上級們，全部輸的一塌糊塗，都沒發現嗎？”
“完全沒有啊！”
桃兔苦惱地一拍額頭，“和你打的太儘興啦！連小卡普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我都沒發覺呢。”
她是有口癖的，對於卡普、戰國、鶴這些熟悉親近的老海軍們，習慣用這種稱謂。
“總之，你我是整個戰場上，唯一打成平局的。”
古伊娜注視著她，冷冷道，“這對我來說是個恥辱，下次我會變得更強，到時候再來打過。”
“這話該我說才對吧，沒擊敗大將候補也能算恥辱嗎？”
桃兔不爽地瞪了她一眼，也將金毘羅歸鞘，擺了擺手，“走了走了，真是的，和你這種不識趣的黃毛丫頭，談不到一起去！”
古伊娜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她靜靜注視著那身披正義大氅的高挑的身影踏上軍艦，逐漸遠去，這才看向了其餘的方向。
我們贏了啊……
一位海軍大將，一位大將替補，一位七武海，還有多位本部老牌中將率領的大型艦隊。
如此豪華陣容，主動進犯，卻還是被他們堂堂正正地逼退了！
大勝利！
此戰過後，不光是船長，整個落幕者，都將成為新世界最為耀眼的存在！
而自己，想來在世人的眼裡，也將成為和卡塔庫栗、燼、馬爾科那些人，聲名齊平的存在了吧？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和道一文字，刀刃上還殘留著與桃兔交鋒時留下的細密劃痕，但鋒芒依舊凜冽。
古伊娜微微一笑。
“大姐頭！大姐頭！”
傑克雙手背在腦後，大步走來，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
“怎麼樣，我的表現還不錯吧？那兩個本部老牌中將，可是被我揍得牙碎了一地，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嗯，我看到了，做得很好。”
古伊娜微微點頭，嘴角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不過，可彆驕傲過頭了，新世界越往深處越危險，遲早會再遇到更強的對手。”
“嘿嘿，放心啦，大姐頭！”傑克開心咧嘴，拍了拍胸膛，“有夏諾老大在，我們隻會跟著變得越來越強！”
另一邊，熊也緩步走來，魁梧的身軀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德雷斯羅薩的危機解除了，古伊娜閣下。”
他溫和開口，“力庫王剛才親自找上我，想邀請我們進城，舉辦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慶功宴？”
古伊娜眉頭微皺，“海軍雖然退了，但世界政府那邊未必會就此罷休，我們是不是應該……”
“不必擔心。”
熊推了推眼鏡，“五老星已經親自承諾，不會再乾涉德雷斯羅薩的，也不會再與我們為敵。”
“五老星？”
古伊娜有些訝異，“我還以為船長是看在卡普老頭的麵子上才……為什麼，是因為船長和他們談了什麼嗎？”
“誰知道呢？”
熊搖搖頭，露出笑容，“不過，能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低頭妥協，恐怕也隻有夏諾閣下能做到吧。”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夏諾正被德雷斯羅薩的民眾們簇擁著，力庫王親自上前，深深鞠躬致謝。
“夏諾大人！”
維奧萊特站在父親身旁，臉上綻放笑容，“辛苦您了，如果沒有您，德雷斯羅薩恐怕已經……”
“行了，客套話就免了。”
夏諾揉了揉肚子，放聲大笑，“既然要辦慶功宴，那就彆磨蹭了，用好酒好肉來說話吧！我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又打了一整天，可是餓壞了！”
“哈哈哈，好！”力庫王爽朗大笑，“來人，立刻準備宴席！今晚，我們要舉國歡慶！”
……
夜幕低垂，德雷斯羅薩的王都燈火通明，王宮前的廣場上人聲鼎沸，歡慶的海洋淹沒了整座島嶼。
為了儘心招待遠道而來的落幕者一行，力庫王下令舉辦的這場慶功宴，規模空前盛大。
除了參與守城的士兵和民間勇士們，更多未曾親臨戰場的普通國民也蜂擁而至。
婦女們牽著孩童，老人們拄著拐杖，他們趕過來，純粹是為了好奇，想來親眼一睹夏諾這位恩人的真容。
連北邊格林比特的咚塔塔族，也傾巢出動。
這些小人族個頭雖小，嗓門卻大得很，此刻正圍著居魯士，嘰嘰喳喳地追問戰鬥細節。
“居魯士先生！那個金光閃閃的海軍大將，真的一拳就被夏諾大人打進海裡了嗎？”
“曼雪莉公主聽說也參加了戰鬥，真的嗎，她不會被一拳就打哭嗎？”
“還有還有，說是那個能操控雷電的神明，怎麼都傷不到熊先生？也太厲害了吧！”
“什麼狗屁神明……你們啊，還真是什麼都信。”
居魯士被吵得頭疼，苦笑著灌了口酒，正想找個借口開溜，忽然發現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
夏諾正端著酒杯穿行其間，所過之處，儘是歡呼與敬酒。
“夏諾大人！請嘗嘗我家特製的火腿！“
“還有我們，這是我們咚塔塔族珍藏百年的蜜酒，也請您收下！“
麵對熱情過頭的民眾，夏諾始終保持著溫和笑容，來者不拒地碰杯暢飲，仿佛怎麼也喝不醉。
這才是真英雄，真男子漢啊。
為了素不相乾的陌生人，不惜跨越數千裡之遙，與海軍大將親自率領的海軍艦隊爭鋒相對……
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居魯士心中感慨。
雖然自己離得太遠，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居魯士還是舉起酒杯，笑眯眯地向著那邊，遙遙敬了一杯。
夜色越來越深了。
歡笑聲卻依舊回蕩在整座島嶼的夜空中，久久未散。
……
轉眼酒過三巡，到了後半夜。
臉上紅彤彤的夏諾，找了個不勝酒力的借口離開了宴席，孤身一人，來到了最為隱蔽的巨岩之上。
阿銀已經等在這裡了，見他趕到，兩眼一亮，急忙衝過來，將嘴裡叼著的兩樣東西，放到了夏諾的麵前，然後揚起頭期待地等著撫摸。
一個是艾尼路的“神體”，一個是黃猿的胳膊。
不方便摸屍的場合，夏諾就會給阿銀使個眼色，讓它來替代，阿銀也早已習慣。
當初克利克海賊團進犯東海時，就是這麼分配任務的了。
“乾的漂亮，阿銀。”
夏諾笑著伸出雙手，用力搓了搓阿銀的狗頭，後者閉上眼睛，從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好半天才滿足地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