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戰鬥極為激烈,廖肯將4個營的部隊分成兩部。
2個營參戰,2個營作為預備部隊。
他的任務就是以身為餌,固守待援。
雖然還是以館陶與冠縣為犄角,但他還是隨時做好了放棄冠縣的準備。
館陶城牆東南角
廖肯將指揮部設置在城牆的l形角上,堅固厚實的青磚可以抵抗日寇幾乎所有口徑炮火。
這個不起眼的角落,也不會引起日寇轟炸機的關注。
在這裡,作戰參謀朱凱仁正在彙報今日的傷亡情況:“館陶死傷219人,其中重傷33人,輕傷48人,主要還是在日軍空襲與炮擊的時候犧牲的。”
廖肯將一份物資清單交給參謀,轉身繼續問道:“日寇那邊呢?”
“不清楚,江午樵彙報,冠縣今日的攻勢並不猛烈,為了節約迫擊炮炮彈,下午的時候都是放日寇進來再打的。”朱凱仁麵色古怪,猶豫了一下說道:“對方聯隊長是下枝龍男”
廖肯頓時笑了,他起身走向右下角有些弄臟了的地圖:“彆欺負人家,把城東南梁辛莊的部隊撤回來,隔著三千渠(水渠)阻擊日寇。”
“是!”
做完布置,廖肯拍了拍手:“給戴支隊長發報,今激戰一日,陣地尚在!”
“是!”朱凱仁深吸一口氣離開。
他有些不太理解,身處絕地,為什麼廖團長如此自信。
親自把控每一處外圍陣地工事,城內物資調配,炮火與迫擊炮陣地布置,兵力安排。
朱凱仁甚至有一種自己毫無用處的錯覺。
你丫啥都會啊?
電報來到行軍的戴安瀾手中,此刻,他正率領開封營、蘭封營、還有6團4營、5營共計4000餘人晝伏夜行,已經來到了南雙廟鎮。
今夜,戴安瀾要在這裡渡河,直接抄了第4旅團的後路。
而在他身後,則是12門150毫米重炮,24輛卡車差點要了王博的老命。
“支隊長,廖肯的電報。”
戴安瀾接過電報一看,嘴角壓不住的笑容,他將電報交給蘭封營的李家祥看:“你知道為什麼廖團長沒寫傷亡數字嗎?”
李家祥搖了搖頭:“或許是為了不讓您擔心?”
“哈哈哈!是因為傷亡不大,稅警總團自沈總團長起,就是防守起家,可彆忘了,【民國雙壁】的稱號,可還在我們手裡呢!”
戴安瀾眼裡仿佛有光,李家祥與魏啟東感覺自己站在這樣的人身邊就會贏得戰爭。
就好像站在沈複興身邊一樣!
次日清晨
戴安瀾率部渡過漳河,在魏縣以南前紅廟附近村莊潛伏下來。
而日寇那邊,第一日的損失在第二天上午才送到多田駿手上,讓正吃了一半的早飯的他直接掀了桌子。
“他們是豬嗎?70對6,被擊落8架,一日作戰損失近一個大隊??”
“八嘎!八嘎!”
“讓這幫蠢貨繼續進攻,是不是打個15天,包圍館陶的部隊就要全員戰死了?”
多田駿不可能不生氣,4比1的兵力,炮兵、轟炸機連番進攻,竟然連一處陣地都沒有拿下?
這還打什麼?
集體切腹,一起燒完撒海裡算了。
偏偏這個時候,又有參謀的木屐聲在邯鄲指揮部的木地板上響起:“司令官閣下,第139聯隊一部搶占冠縣東南梁辛莊,正在突破!”
看著興奮不已的參謀,多田駿有一種感覺,非精銳甲種師團,似乎根本打不過沈複興。
這麼多部隊打了一天,拿下一個村子
你怎麼不說一天拿下一塊苞米地呢?
見司令官臉色不好,參謀準備緩緩退下
多田駿此時已經收拾好了心情,憤怒不能解決問題,他想了想:“命令華北治安軍向安陽發起全麵進攻。”
“嗨!”
“讓第9旅團,第133旅團提前發動,目標:大名!”
參謀的眼睛終於亮了,他們催過很多次,希望一擊必中,直接擊潰戴安瀾部。
但多田駿司令總是不同意動用全部力量發起進攻,現在看來是他們稚嫩了。
看著興奮遠去的參謀,多田駿卻對這次進攻不怎麼看好。
“沈複興戴安瀾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館陶的抵抗超出了他的預期,原本的作戰計劃是經典的圍點打援。
也是各派遣軍最擅長,最熟悉的戰術。
幾乎在各大會戰中屢試不爽,隻是這次多田駿卻沒有把握。
但他還有一張牌沒打,如果能用這次進攻詐出對方的真實意圖,也不算虧。
戰爭終於還是向著最慘烈的方向進展,多田駿除了讓兩支奇兵提前發動,更是嚴令第3、4旅團,第108旅團加強進攻。
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動用這麼多精銳打擊的部隊好像隻有他們的15
合理嗎?
這真的合理嗎?
沒有人敢提,也沒有人敢說。
當何應欽顫抖著與張治中一起將電報交給委員長的時候,後者驚呆了。
“娘希匹,維安無能,葬送我精銳部隊!”委員長出離了憤怒,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日寇2個師團又5個旅團猛攻豫北,這還沒有算上偽軍4萬人!
11萬大軍!!!
什麼意思?
第五戰區這35萬大軍50個師辛辛苦苦支撐,進攻的日寇也不過15萬。
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有上報,他要做什麼?
“讓馮治安早些回去,看來,我不得不親自出山了!”委員長大手一揮:“不要忘了,我還兼任著第10戰區的司令職務。”
何應欽此刻是真的怕了,他沒想到沈複興膽子這麼大,這種大型戰役,竟然不報、瞞報。
張治中也不知道如何勸解,在他看來瞞報好像是有道理的。
虹口那一仗,要不是眼前的委員長阻止,恐怕小鬼子早就被他趕下黃浦江喂魚去了。
“文白啊,你抓緊籌備一下,務必在明日,把第十戰區司令部給我組建起來,至於參謀長人選麼就讓健生來吧,希望他的病好些了。”委員長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掌控全局大殺四方了,他一揮手:“敬之啊,你替我去看看白健生,看看他這個小諸葛,還堪不堪大用?”
至於沈複興,委員長提都沒有提。
張治中暗中搖頭,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
念在兩人關係,張治中還是派人暗中去提醒了一下沈複興。
此刻,沈複興正在與戈斯默大使商討將火車全部換成法蘭西國旗,運輸到老街後依靠滑軌過渡到雲南境內,然後再用火車運輸至昆明。
戈斯默準備將老街邊境的鐵軌拆除,這樣既對日寇有了交代,又能安撫沈複興。
得到消息的沈複興覺得很荒謬,日寇增兵,你他媽的也給老子增兵不就完了。
要求接管指揮權是什麼意思?
微笑結束與戈斯默大使的談判,沈複興黑著臉走出草堂,緩緩向家裡走去。
行至半路,他實在沒忍住,一拳打在路旁的樹上,震下一片樹葉。
“叔,你流血了!”
“無妨!”沈複興看著手上緩緩滴下的鮮血:“去,給戴安瀾發電報,穩住,無論接到什麼命令,都給我按計劃執行!”
“可是”小滿還想上來包紮。
“去!”
沈複興眼神銳利,如有鋒芒。
這重慶的天,他必須幫戴安瀾撐起來。
如果他此刻在豫北,說不定就沒人幫他在重慶收尾。
如今既然他在,就由不得委員長胡鬨!
傍晚時分
廖肯坐在城頭,看著天邊的火燒雲,拿起水壺一口水對付著一口麵餅。
隻不過今天的麵餅有餡!
附近村子有些沒撤走的村民,大嬸大姨們聽說戰士們隻能吃乾餅,便在夜裡冒著風險,把家裡地窖的菜送來。
十幾個大嬸大姨們還帶上了自家的菜刀,親自為戰士們剁菜,做餅子。
廖肯過去勸,可她們卻說:
“家裡的男人都死了,被鬼子殺了,看見你們,就想起俺的娃,俺娃最喜歡娘烙的餅。”
“長官,您彆趕俺走,俺就做些餅,做些俺娃再也吃不上的餅。”
這天,廖肯部傷亡升至400餘人,北麵進攻的第12大隊幾乎失去戰鬥力。
廖肯率部打出了幾乎1:3的戰損比!
正應了那句話“稅警總團生來就是挨揍的,但有一條,誰揍誰死!”。
夜裡
戴安瀾收到消息,有大部隊從魏縣出發,向東直撲大名而去。
這一夜,大名府緊急疏散,僅剩下千餘守軍。
這一夜,至少有三支部隊披星戴月。
這一夜,委員長躊躇滿誌,夢中都在沙場點兵,大殺四方。
這一夜,看著熟睡的年輕戰士,大娘大姨們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