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
氣象所竺所長還沒從那次的【熒惑守心】事件中反應過來,天天纏著老頭問東問西。
他可沒有那麼傻,這種事情如果上報,不說被業內笑死,也要被社會嘲笑。
什麼年代了,要相信科學!
但老頭卻始終擺手不語,因為後麵的星象書上沒寫
此刻,他正對著昨夜的天象與自己卜算的卦象皺眉不語。
氣象所小小的辦公室內煙霧繚繞,張宇才開門就差點被天花板厚厚的“雲層”嚇到。
不等他開口,老人轉過身來,麵色慘白如紙,遞給張宇一封信。
“去,我記得沈複興還在,把這封信給他。”
張宇接過信,也沒當回事:“好的,那師父你等我回來給你打飯啊。”
“不用回來了,你跟著沈複興去吧,他看到信會收留你的。”老人說完,就癱坐在那裡。
任由徒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愣是沒說一句話。
好半晌,張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老人長處一口氣,看著窗外的天空呢喃:“多少年了,沒見過夜起蒼龍七宿,上一次書上記載這種星象的時候還是清光緒二年”
“乾卦九二,見龍在田時在秋分!”
——
豫北的大戰終於落幕,無數健兒魂散疆場,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隨著白遠樵突襲邯鄲,通往長治盆地的最後一條通道被徹底關上。
沈複興發起這次進攻的目的終於完成,華北日寇遭遇重創,第9旅團,第133旅團,第139聯隊,幾乎全軍覆沒。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趁著夜色逃跑也變成了小鬼子的拿手技能。
在這個年代,如果沒有充足的照明設備,在沒有足夠折射源的情況下,很難發現貓著身子,隻有1米4的小鬼子。
很可惜,這次並沒有繳獲任何聯隊旗,應該是多田駿下了命令。
士卒回報,他們在三千渠北麵的張盤村發現幾具屍首分離的小鬼子遺骸,腹部都有明顯的切口,死前表情痛苦。
廖肯判斷這應該是津田美武與下屬將官,而在坑內發現的黑漆漆的灰燼應該就是隊伍的旗幟了。
戴安瀾向沈複興請示,要不要挫骨揚灰。
沈複興接到電報後,看著站在眼前還在哭鼻子的張宇:“我問你,你們這一脈有沒有一種說法,就是人死後,鑄就人像,延續因果?”
張宇想了想搖頭:“那是道家的,我們這一脈跟道家不同,您要做什麼?”
沈複興簡單講事情講了一遍,覺得人都死了,挫骨揚灰好像不夠泄憤。
“我可以做一個風水局”
“有什麼效果?”
張宇想了想:“正常來說,後代應該不對,師父說,除非命格很硬,否則不出三代就絕後了,但按您的說法,這先刨腹再被砍了腦袋,再硬的命格也給自己毀了。”
“隻是絕後?”
“也不止,後代家人應該都挺慘的”
沈複興點頭:“小滿,安排人送張”
“張宇。”
“好的,小滿,送張參謀去一趟館陶,做好無害化處理,讓王博全力配合。”
送走兩人,沈複興又看向那封信,隨後陷入沉思。
次日
老王安排人從豫北送來的包裹到了重慶,沈複興換下中山裝,換上軍裝。
嗯,還是那日去接張自忠時穿的那樣。
來到北碚的梅花山麓,帶著小滿等人上山。
在下葬的那日,他隻是在後麵遠遠綴著,沒有機會上去單獨說幾句。
一行人步行來到張自忠墓前,小滿將大包小包打開,頓時一股子惡臭的味道飄散出來,遠處的警衛察覺立馬跑上來。
可在看見是沈複興一行人後,隻是陪笑著打算提醒一下祭拜的規則。
“沈”
隻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看見兩個人頭,還有一堆小鬼子的軍裝,指揮刀。
警衛咽了咽口水:“您請自便,值班室還有些建陵時用的木材,要不要給您送來?”
沈複興點了點頭:“有勞了。”
“好嘞!”
警衛小跑著回值班室,剛才那一眼,差點將他魂出來。
那日委員長來憑吊,也沒說拿小鬼子人頭祭祀,警衛一邊搬木材一邊感慨。
沈複興揮手讓其他人忙活,自己來到墓前:“維安沒本事,要不然,也不會讓您孤身犯險。”
他摸著墓碑,就緩緩這麼坐了下來,仿佛張自忠就在身旁,兩人一起看著小滿等人忙活。
“這啊,是海鷗在豫北給你帶來的小鬼子少將的腦袋,那還有兩把少將的指揮刀,等下一並給您燒了去。”沈複興說著說著,又想起了那日收到的那封信。
“你放心,家裡麵一切都好,我讓俞程去陪同夫人,勸說他為了孩子不要絕食。”
“夫人勉強答應,可我跟俞程都知道,等我們將孩子安頓好,她便會來陪你。”
“我命人做了大房子,還有很多士兵、槍炮坦克飛機,您在下麵也能繼續殺鬼子!”
說到這裡,那邊的祭壇已經擺完,沈複興接過火把,將祭文、祭品一並放入銅鼎之中。
好半晌,儀式結束,沈複興揮散眾人:“我陪老哥聊會兒,去山下等我。”
待眾人離開,沈複興回到墓前旁坐下,自顧自點起一支煙,放在墓碑下,又給自己點上一支:“老哥,現在沒人,我跟你說說心裡話。”
“這抗戰啊,苦,是真的苦,跟一幫蟲豸合作,不想著怎麼打贏,都在各自保存實力。”
“豫北開打之前,我跟李希烈、老王無數次推演,一旦戰役擴大,委員長乾預的可能性有多大,您猜怎麼樣?”
說到這裡,沈複興竟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三人齊齊投票讚同,認為那是100的事情!”
“徐州會戰您還記得吧?德公有先見之明,讓委員長千萬不要插手,這台兒莊,終究是勝利了。”
“我在這山城,每日茶飯不思,生怕委員長一個電話打到九龍山,讓部隊撤出來,那我的布置可就全泡湯了。”
呼——!
說完這些,沈複興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老哥,不怕您罵我,德軍已經向巴黎進發了,等巴黎一投降,阮氏就要獨立,我們的機會來了。”
“平叛!到時候我帶兵南下平叛,給咱們打下一塊生存空間來。”
“委員長在雲南組建部隊不成,現在跑去廣西,讓羅卓英組建5萬邊軍,但人家不買賬,聽說到現在也就募兵3000。”
“還有荷屬東印度,您知道吧?那裡有石油,還有一年5熟的土地,隻要拿下那裡,就不會再餓死人了。”
沈複興的眼神充滿向往,吃飽飯這可是未來困擾這片土地幾十年的大問題。
天大地大,吃飽飯最大!
當年他們不賣給我們,那就去搶,用槍炮去打下來!
民族生存,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
沈複興看著這大好山河,終是有些不舍:“我啊,馬上要去做惡人了,這次,再也沒有德公,霍老哥、王老哥你們護著我了。”
“無非是些許罵名,用一個激進派教授的話來說,那便是罪在當代,功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