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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3月17日,日本奧斯卡獎協會主辦的日本電影學院獎在東京如期舉行。
寧衛民與鬆本慶子帶著一家人提前三天,及時從京城趕了回來。
頒獎當天,他們夫妻倆和《摘金奇緣》和《保鑣》兩個劇組的導演和主要演員共同出席了此次盛會。
不用說,作為日本唯一通過電視轉播的電影頒獎典禮,民眾對於頒獎關注度是很高的。
鑒於此,因為自己產後依然豐腴的身材,鬆本慶子多少有些感到焦慮。
可以說從一回來就陷入著裝搭配的煩惱之中。
為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出席頒獎典禮,她很是大動了一場乾戈。
但實際到達現場之後,情況卻是截然相反的。
要知道自從待產,鬆本慶子就沒有怎麼公開露麵,隻為了《霧周刊》和個人音樂專輯宣傳提供了一些個人近況,最後一次就是她產女的文字消息出現在日本的報紙上。
這麼許久沒有她的消息,影迷都很想念,也很好奇。
所以這次她一出現在會場,剛成為媽媽的她就成了媒體追逐的焦點,許多影迷在紅毯兩邊歡呼熱烈。
而見到自己如此受歡迎,她自然而然就釋懷了。
從車上下來的她重新恢複了自信,挽著寧衛民的手一起走上了紅毯,頻頻對影迷揮手,一舉一動儘顯“影壇一姐”風範,和人生贏家的氣質。
而現場和屏幕前的觀眾也都明顯能夠感到她有點不一樣了。
不但容光煥發,身上還流露著一種成熟端莊的美感,因而歡呼聲量越發高昂。
不得不說,這本質上也可以視為一種“饑餓營銷”的成功案例了。
隻是說來有點遺憾,與這樣的影迷熱情多少有點不匹配的是,當進入典禮開啟後的頒獎環節,本年度的真正大獎卻與霧製片廠無緣。
敢情由於本年度有中日合拍的電影《敦煌》參與,這部日本影史投資最大的曆史題材電影,幾乎完全複製了曆史上的成功,成了通吃大贏家。
這部由大映公司出品的電影分彆拿下了最佳影片獎,最佳導演獎,最佳男主角獎三個主要大獎,以及最佳攝影獎,最佳燈光獎,最佳美術獎,最佳剪輯獎,四個技術獎項。
不用說,有這麼一部大殺四方的影片存在,自然其他的電影那就淪為了光有提名沒有獎的小透明,隻能是純粹陪跑的對象。
哪怕是霧製片廠的電影也一樣,他們同樣隻能眼巴巴看著,心懷羨慕和無奈,強顏歡笑為《敦煌》鼓掌。
不過實話實說,對於寧衛民和鬆本慶子來說,這樣的結果本來就是他們預計之中的。
所以雖然在這些主要獎項上依次失利,確實有些失望,但還談不上難過鬱悶,更不可能把負麵情緒流露出來。
為什麼?
就因為他們心知肚明,在藝術性、文化性和人文情懷方麵,《敦煌》這部電影實在太占便宜了。
無論是為了拍攝這部電影在共和國造了一座西域古城的驚人之舉,還是故事取材於著名家井上靖的獲獎作品。
又或是電影創作者們在共和國內地一拍三年的超長的時間周期。
再或是出動數千人馬拍攝的古代騎兵交鋒和攻城大戰,幾乎完全複原了古代戰爭中弩箭對騎兵的壓製,步兵方陣迎戰騎兵的打法,拋石機等裝備的威力,更有如雷貫耳的“鐵鷂子”“連環馬。
這些因素,似乎天然就給這部電影帶上了精心打磨,不惜血本還原曆史真實感的高逼格光環。
尤其這部電影還是探討文明和保護文化主題——電影中由日本人扮演的舉人趙行德在西夏係統學習了西夏文字,並且編纂了西夏文字典。
來到敦煌之後,趙行德致力於古卷的抄寫和保護,在敦煌城破前夕將古卷密封進莫高窟,他對朱王禮說,這是他願意舍命去做的有價值的事情。
而這樣具有強烈人文意義的電影獲獎,無疑可以抬高日本在國際上的道德地位,彰顯日本人在新時代裡對戰爭的態度。
學院獎評委們沒有道理不喜歡這樣的調調兒,這方麵霧製片廠的電影和人家的確沒得比。
說白了,任何一個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可以不喜歡這部電影,但決不能否認這部片子,說人家拍得不好。
否則就是你沒文化,格調低。
更何況另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是,學院獎本質上還是一場“分豬肉”的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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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一部電影能否拿獎,從來離不開人情和人脈的作用。
而在這些方麵,相較剛成立不久,才剛剛初步確定自己分豬肉資格的霧製片而言,肯定是不能和拍攝《敦煌》的大映公司相提並論的。
因為大映公司原本就是日本五大之一,早就是餐桌上的老資格了。
連鬆本慶子自己當初都是被大映捧紅的。
而且這家電影公司現在的東家,還是實力雄厚德間書店,可以說人家無論在出版界還文藝界都有著堅實的人脈基礎,對霧製片廠完全就是碾壓存在。
說句更真實的話,這一次大映公司可是抱著勢在必得的態勢來拿獎的,否則就太對不起五十幾億日元的投資了,那麼自然在獲獎公關方麵也是不遺餘力。
這要是誰敢把票投給彆的電影,讓他們落選,那就是光明正大的要難為德間書店,選擇和大映公司結仇了。
所以霧製片廠在這些獎項上輸的一點也不冤枉。
他們旗下,獲得提名的兩部電影男主角,無論是尊龍還是三浦友和,都成為了《敦煌》男主演西田敏行的陪襯,也就不奇怪了。
甚至不算誇張的說,這要是霧製片廠在大獎上拿到一兩個,反而得心驚肉跳,懷疑是不是有人想坑他們,想挑唆他們和德間、大映結仇了。
這就是現實世界,許多事兒都是多種原因導致的必然結果。
沒人能夠改變,即使是寧衛民也不行。
所以從一開始,寧衛民和鬆本慶子就很理性,他們抱有最大希望的目標指向,其實在於學院獎的最佳配樂獎,和鄧麗君這個最佳女主角獎。
對這兩個獎項,他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首先,能肯定的是,寧衛民為《摘金奇緣》和《保鏢》所抄襲的主題曲都足夠優秀。
尤其《川流不息》這首歌,在原有曆史中就是最合日本人的胃口,是那個時空被日本歌手翻唱最多的正能量歌曲。
日本放送局nhk在日本全國展開的“20世紀感動全日本百首金曲”投票調查活動中,這首歌可是位列第一名。
而現有時空中,錯失這一歌曲的日本國寶級女歌手美空雲雀在身染重病的情況下,聽到這首歌仍然愛到了骨子裡。
其本人甚至不惜拉下臉求到門前,要求翻唱。
所以完全可以說,有這首歌存在,幾乎就已經替霧製片廠提前鎖定了這個獎項了。
更彆說,還有《保鏢》的主題曲作為雙保險。
再加上鄧麗君本身的作品已經足夠優秀,她多年演繹的大部分經典歌曲都作為插曲分彆融合在兩部電影的劇情裡了。
完全可以說,《摘金奇緣》和《保鏢》就是兩個帶有電影情景的華麗tv,是身為亞洲歌後的鄧麗君多年個人演唱生涯的精華總結。
這要是還能把最佳配樂獎給丟了,那就不是歌曲質量問題了,同樣可以肯定是遭遇評委會最大的惡意針對了。
彆說霧製片廠對此結果不會答應,鄧麗君本人不可能接受,就是日本民眾也得鬨翻了天,去上街遊行來抗議學院獎存在黑幕。
還有那個最佳女主角獎,寧衛民和鬆本慶子同樣不是異想天開。
雖然按理說,他們力捧的這位鄧小姐並不是專業演員,如果純粹以她的演技水平來看,獲得提名已經是難得殊榮,完全沒可能奪得影後桂冠。
但問題是,她出演這兩部電影角色太特殊了,那都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完全可以認為,她要演的角色就是她自己,那自然怎麼演怎麼對啊。
其實根本不能說是她在演電影,而應該說她在拍攝過程中,隨意展現真實的自我。
再加上《敦煌》這部電影隻是男人戲,電影裡的女主角西夏公主隻是個花瓶一樣的角色。
可以說在這個獎項上,大映公司根本就沒有奪獎的意願。
真正有可能與鄧麗君競爭,對她產生些許威脅的對手,其實隻有憑借電影《鶴》中的女主演獲得提名的吉永小百合一人而已。
那麼以兩部電影女主角入圍提名的鄧麗君,贏麵自然是相當大。
最終能否如願,其實就要看學院獎那些評委的選擇了。
看他們在人情的天平上是怎樣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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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要賣吉永小百合這個女明星的麵子?
還是賣鬆本慶子這個電影公司老板和鄧麗君這位亞洲歌後的麵子?
這道數學題,其實從利益的角度看,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有關這兩個獎項揭示出的最終結果,完全如寧衛民和鬆本慶子所願。
正是《摘金奇緣》這部電影獲得了最佳配樂獎,同樣也是這部電影讓有亞洲歌後之鄧麗君在學院獎的頒獎舞台一舉奪得影後桂冠。
兩個獎項,一個都沒跑出霧製片廠的手心。
而這樣的結果不但意味,鄧麗君成功洗刷了多年以來,她在華語電影中票房毒藥的惡名,從此在亞洲影壇中也擁有了值得誇耀的成績,她今後在整個亞洲的廣告代言和出演片酬肯定會漲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同時,更意味著鄧麗君在音樂方麵的收益會再獲驚人的紅利。
不用眼見為實,寧衛民就能肯定,這一天獲獎之後,除了《摘金奇緣》電影原聲唱片即將因為學院獎加持,再度迎來一波大賣之外。
這張專輯其中的《川流不息》這首歌曲恐怕更會因此成為長久不衰的經典歌曲,今後光收卡拉ok和其他歌手翻唱的版權費,大概就能收到手軟。
這樣的實惠,哪怕沒有《敦煌》來攪局,即便是讓《摘金奇緣》獲得那些主流大獎,也是帶不來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霧製片廠還真是拿到了最適合自己獎項,這次賺大了。
這還不算,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個意料之外的收獲——連最佳女配也意外地落在了鬆本慶子的名下。
說實話,連鬆本慶子都覺得自己在在《摘金奇緣》裡出演千金大小姐隻是個打醬油的角色,演技根本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
能獲得提名已經是被評委會照顧麵子了,她絕對沒想過自己還能拿獎。
百思不得其解下,她思來想去,恐怕也隻能找到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
這個獎項應該是學院獎在向她釋放好意,屬於那個霧製片廠老板身份帶給鬆本慶子的額外福利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在登台領獎的途中,看到一乾落選新人目露敬意地為自己鼓掌,尤其是看到吉永小百合,強充鎮定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羨慕,這種感覺還是讓慶子心裡很爽的。
甚至於她忽然間,都有點同情麵前這個過去的老對手了。
覺得吉永小百合似乎有點可憐。
沒錯,她們兩個過去一直執著於獎項的相互爭奪,一直視對方為自己演藝事業的勁敵。
向來都是表麵和氣,背後針對,誰都對誰沒有一點好印象。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事情有點不一樣了。
因為自己早已經不知不覺完成了等級的進化,已經邁步上了新高度。
而吉永小百合卻還停留在原地。
這麼看來,自己已經把她遠遠的拉下了,而她好像已經沒辦法再和自己爭了。
所以女人再有事業心,也不如嫁個好丈夫啊。
不得不說現實就是這麼有趣,突如其來的想法讓鬆本慶子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
就這麼讓鬆本慶子對於吉永小百合的惡感不翼而飛了,數年的積怨好像一下子就倒空了,過去的執著也都放下了。
以至於她邁步上台領獎之後,正式發表獲獎感言之前,甚至對著吉永小百合的方向微微一笑。
值得說明的是,這在她絕對不是什麼炫耀,更沒有半點的挑釁意味。
她隻是從這一刻起,突然間……突然間……就感到自己把過去的執著看開了。
她不想再像以前那麼過了,而是想要去擁抱一種全新的,輕鬆的,隻需要關注自己和家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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