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至少躺在躺椅上的安達是這樣認為的。
他不知道是人隨著時間變化,還是時間變化到了一定程度,人也跟著變化。
不對,他沒事傷春悲秋思考這麼多乾什麼,是因為大下午四五點多起來的時候,特有的迷茫感嗎?
安達隻知道兒子一臉嚴肅地在他麵前,鄭重道:
“父親,我不做間諜了,近期也沒有什麼工作安排。你得為家裡的生計多想想辦法。”
你看,兒子對當爹的就是這麼混賬。
說好的讓你們一個個去頂事,結果最後一個比一個不堪重用。
他才準備好好過幾年養老日子啊!
安達終於清醒了過來,揉著眼睛,嘴裡發出哈欠的聲音,恍惚問道:
“這是遇見什麼事了嗎?亞倫,你可不像是會被困難打倒的人。”
“如果你是指與人交流,不著痕跡地尋求情報這方麵,那我的確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因為我都是靠著自己的魅力一張嘴,他們就會直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這老東西說著說著,又回到了自吹自擂的程度,一點羞恥感都沒有。
亞倫眉眼低垂,搖頭道:“倒不是這樣,而是今天遇見了危險。那些顱中智慧的人抓了一個鐵匠,要把他的皮剝下來。”
安達臉色毫不在意,隨口道:
“這幫狗娘養的,在德都是要拿走人們的器官,到了雅典反而要把皮剝下來。這叫個什麼事,是說雅典人隻要皮相,德都人不在乎臉麵嗎?”
馬魯姆補充道:
“亞倫被抓住了,那些混沌信徒轉移了目標,試圖襲擊亞倫。”
咣當!嘭——!
安達從躺椅上摔落下來,目眥欲裂:
“你說什麼!”
他急忙眼神掃過自己兒子,繞著亞倫轉了好幾圈,看見兒子的確是一根頭發都沒傷到(此處應有恐虐大笑聲),這才鬆了口氣:
“對哦,有一個阿斯塔特在,我擔心你的安全做什麼。不過這間諜工作,你說得對,還是不要做了。你學了那麼多手藝,我們在雅典開個手工藝品的鋪子也行。”
安達抹了抹頭上的汗,躺回了躺椅,接著說道:
“嚇死我了,你要是出個什麼事,爾達會把我撕了。奇怪,你受到危險的時候,為什麼我一點感知都沒有呢?”
他的眉目雖然放鬆下來,但是眼神之中隱藏著一絲深深的憂慮。
自己可是神啊,彆管未來的自己是什麼看法,但如今,祂就是希臘的神。
在境內居然察覺不到自己兒子受到威脅,是有什麼東西在影響自己嗎?
神王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
“我記得,我在你身上留下了靈能印記,為什麼它沒有警告我。”
馬魯姆接著補充道:“老爺,可能是亞倫身上的印記並沒有受到威脅。至少在我趕到的時候,沒有武器觸及亞倫的身體。”
安達聞言,終於又長出一口氣,身子骨徹底癱軟了下來:
“這才對嘛,我還以為是有誰強大到能夠違逆我的力量。那就問題不大,兒子,放心浪。”
“這個活起碼先乾一個月,你都說,人家給你提前掏了一個月的工錢,咱們也不能虧欠彆人。”
亞倫點著頭,開始忙活張羅晚飯:
“我也是這麼想的,畢竟要有契約精神。”
安達不知道為何,福靈心至,來了一句:
“那也不必,如果過去的契約對現在的你很不利,那麼撕毀之後重新訂立一個新約就好。兒子,不要覺得這不道德,反正你彆把那些和你簽契約的東西當成你認知中的好人就行。”
他總覺得這些話很重要,要講給兒子聽。
雖然聽起來很不厚道,不過對方要是不是人,那就不用操心道德問題了。
放在幾千年後,說不定還有相當數量的人忠實擁護這種思想。
亞倫隻把父親的話記下來,至於之後是當個屁給放了,還是客觀記錄,那就看後麵會遇見什麼情況。
唉,上班第一天就差點出工傷,亞倫的心情還有些不爽。
連帶著給老父親舀飯的時候都少了好多,逼迫著老父親不得不直接把鍋端過來。
這家裡唯一的正常人不能出現什麼精神問題啊,要不然真的都得刨土吃去了!
“亞倫,今晚我來洗鍋刷碗,你儘快去休息。”
安達也不知道是有了點良心,還是腦袋被什麼東西給擠了,居然開始主動做起家務。
亞倫也不客氣,打著哈欠,就爬到了床上,沉沉睡去。
再度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一處壕溝之中,抬起頭一看,到處都是燃燒的黑色煙氣,像一條條惡獸,朝著上方清亮的天空擁去。
但是在越靠近天空的地方,這些煙氣就會越來越淡薄,最終化為了無力的虛影,始終無法觸及真實。
亞倫從壕溝裡爬起來,這壕溝的深度隻比他的身體低一些,隻要低著頭,就剛好能掩蓋住身形。
這種壕溝是挖來乾什麼的?打仗?
亞倫隻能想到這一個用處。
那壞了,弟弟們在打仗。
亞倫暗道不好,更加仔細觀察起來,這才意識到,此時已經是打掃戰場的階段,沒有敵人,才放下心來。
他看著四周,遠處有很多人影聚集,但是並不踏入這片區域。
因為有四個身著類似馬魯姆身上的動力甲,大體樣式相同,隻是顏色和裝飾物和個彆部分有些區彆的阿斯塔特戰士站在這片區域前方。
他們的存在讓凡人們保持安靜,直到那可怕的轟鳴聲和滾動聲傳來,像是一隻老牛正在努力使出平生最大的勁來犁地。
亞倫爬上壕溝,看見了那東西的全貌。
十倍大小於之前見過的鋼骨河馬的金屬造物,正運輸著後方更為巨大的的四層金屬圓環鑲嵌的構造體,朝著這片區域而來。
他的弟弟佩圖拉博,正把大半個身子探出駕駛平台的窗外,神情冷漠。
“哥哥,你出現的正是時候,要是你不解釋些什麼,我猜佩圖拉博這一輩子都不會用笑臉看我。”
亞倫正朝前看得出神,身後傳來了洛嘉的聲音,他急忙扭過頭去。
那熟悉的麵龐如今有些苦悶,一整張臉近乎隱藏在龐大的動力甲的胸甲遮蔽之下。
畢竟亞倫要仰起頭來看來著。
洛嘉單膝跪地,在佩圖拉博抵達之前,解釋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首先是自己的回歸,雖然時間上和亞倫認知的時間有些出入,但自己的確是前不久才被父親尋回。
尋求和帝國之拳合作失敗後,被父親派遣與極限戰士配合作戰。
隨後便是極限戰士的一百七十小時速通太陽係防務的醜聞,父親大怒之下,以鋼鐵勇士十一抽退休並且煽動泰拉禁衛羅格·多恩為由,將他們關了禁閉,為基裡曼修建浴池。
正好極限戰士和鋼鐵勇士的大部隊都到了席拉前線,二十軍團及時送上了情報。
兩個軍團才剛剛被迫攜手清掃了席拉前方的異形世界,這個可憎的世界將人類作為藥品使用,認為人類的神經分泌物可以緩解亞空間對他們的侵蝕。
懷言者作為極限戰士的輔助軍,在原體回歸之後首次踏上戰場。
簡而言之,洛嘉就是來打醬油的。
他的部隊最後突入戰場,在基裡曼的建議下,收割了異形首腦,算是建立了功績。
懷言者的戰鬥打得很漂亮,完全沒有戰損,兩發靈能風暴和贖罪權杖下去,異形首腦的認知就產生了崩潰,被它們所毀滅的無數人類的詛咒所纏繞。
靈能風暴是個靈能者都會用,區彆在於風暴大小和強度。
至於贖罪權杖,則是洛嘉自己琢磨出來的靈能幻術,對人類沒用,專門給殘害過人類種族的異形用的。
最開始隻是叫贖罪。
畢竟在他實驗開發過程中,發現很多他認為有罪的人,中了贖罪權杖之後,壓根不覺得自己有罪。
所以洛嘉不得不在後麵加入了權杖,也就是附帶的物理攻擊,原體或者懷言者阿斯塔特本人掄著鈍器砸你腦門。
亞倫聽著洛嘉的解釋,覺得不愧是基裡曼,人還怪好的。
他不由得讚歎:“怪不得你以後會給基裡曼教授有關靈能的知識。”
洛嘉皺起眉頭來,這似乎又是時間上的什麼模糊信息,基裡曼,靈能,這兩個元素集合在一起,讓他有些不開心。
基裡曼和極限戰士,會因為自己的軍團使用靈能來結束戰鬥,而產生忌憚嗎?
算了,不管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弄好。
他對時間的感知無比模糊,永遠做不到像亞倫或者父親那樣明確一個時間點。
他隻知道佩圖拉博造就了時光機的物質成分,得由自己來補全其中的靈能成分。
正因如此,在基裡曼調撥離開的第一時間,洛嘉就找到了佩圖拉博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但不知道為什麼,佩圖拉博同意計劃之後,完全沒有對自己展露過笑意!
言語間,那巨大的運輸車輛終於抵達了這片區域深處除了在場的原體和亞倫之外,再無他人。
遠處的懷言者注意到了亞倫的出現,詢問道:“那人是誰,和你們的原體一起來的?”
一連長米德羅德回頭:“哦,是亞倫殿下。吾父的兄長,凱瑟芬的未婚夫。凱瑟芬可以呼喚陛下為父親,想來他也一樣。”
懷言者有些不爽,你們那邊的親戚,憑什麼要我們的原體跪著遷就。
不過想了想,這光頭還真能喊陛下為父親,唉,那就不是他們能乾涉的事情了。
場中,佩圖拉博跳下,他很遠就看見了亞倫,眼神挑動起來,露出幾分笑意,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亞倫,算算時間,有兩周了。”
然後臉色飛快變化,化為鋼鐵般冰冷,看向洛嘉:“東西帶來了,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