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天邊泛起魚肚白,驅散了最後一縷夜的寒意。
蕭辰踏上一艘小型飛舟,化作一道流光,撕裂長空,朝東陽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甲板上,罡風凜冽,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蕭辰負手而立,目光冷峻地注視著下方飛速倒退的山川河流,神情間帶著幾分慣有的疏離與淡漠。
途中無事,他取出青玄長老賜下的任務玉簡,神識沉入其中,仔細查閱起穆家的資料。
穆南山,東陽城富商,家財萬貫堆積如山。
而且,有地仙境的修為。
他的女兒穆婉清,年方十八。
玉簡中,形容其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更被譽為東陽第一美人。
名頭響亮,也難怪會引來那什麼玉麵飛狐的覬覦。
紅顏禍水,自古一向如此。
沒過多久,飛舟如一枚落葉,悄無聲息飄降在東陽城外。
蕭辰收起飛舟,拂了拂被罡風吹得微皺的衣角,踱步入城,找到穆家。
朱漆大門上,一塊巨大的匾額用熔金澆鑄出穆府二字,在午後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門口兩尊半人高的石獅子,齜牙咧嘴,透著一股威嚴。
他剛走上台階,就被兩名太陽穴高高鼓起的護院伸手攔住。
蕭辰懶得廢話,指尖仙光一閃,羽化弟子令牌出現在手中。
護院臉色一變,趕緊躬身行禮。
其中一人連滾帶爬地衝進府中通報。
不多時,一名穿著體麵的老管家腳步匆匆地迎了出來,畢恭畢敬地將蕭辰請進了府。
府中亭台樓閣,雕梁畫棟,處處透著精致。
穿過幾重庭院,來到燈火通明的正廳。
主位上,一名麵色略顯憔悴的中年人見他走來,立刻站起身。
正是穆家家主穆南山。
他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卻掩不住眉宇間因焦慮而刻下的深深紋路。
“穆家主。”
蕭辰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權當行禮。
“前輩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穆南山連忙拱手,臉上擠出熱情到近乎諂媚的笑容。
然而,笑容還沒來得及散去,客座上,三道不加掩飾的目光便如針刺般紮了過來。
蕭辰眼角餘光輕輕一瞥,便將對方看了個通透。
三個氣息駁雜混亂的散修,修為倒是不錯,都在天仙境中期。
穆南山把幾人相互介紹了一下。
左首一人,身著俗氣的亮青色長衫,麵容陰鷙,名叫沈青。
旁邊是個瘦高個兒,眼珠子總不自覺地四處亂瞟,叫杜飛。
末位那個,則是個肌肉虯結、滿臉橫肉的壯漢,叫張虎。
“穆家主,這位小兄弟是?”
開口的是沈青。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用杯蓋撇著浮沫,話裡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天仙境初期?能乾什麼?”
“就是!”
張虎接過茬,蒲扇般的大手捏著小巧的瓷杯,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有我們幾個還不夠,難道,是讓他來幫忙收屍的?”
穆南山臉上血色儘褪,表情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蕭辰卻笑了。
隨後,自顧自尋了個空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宗門派什麼任務,我隻管接,沒得挑。”
“三位若是對我羽化仙宗不滿,大可以現在就去評理。”
“你……”
沈青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卻被羽化仙宗四個字死死堵住了喉嚨。
他們這些散修,再狂妄,也不敢招惹羽化仙宗這個龐然大物。
穆南山見氣氛僵硬,趕緊出來打圓場。
“三位前輩息怒。”
“如今大敵當前,還望諸位同舟共濟,同舟共濟!”
他話鋒一轉,滿眼懇切地望向蕭辰。
“小女婉清的安危,就全權拜托給前輩了。從現在開始,希望前輩能貼身保護。”
聽見這話,沈青三人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
穆南山的意思,豈不是說,他們三個加起來,還不如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可靠?
蕭辰無視了三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對穆南山微微點頭。
“分內之事。”
很快,幾人各自離去。
沈青三人黑著臉負責府邸外圍,美其名曰天羅地網。
蕭辰則被安排在內院,守著穆婉清所住的繡樓。
一時間,穆府上下燈火通明,護院家丁的腳步聲雜亂無章,氣氛被渲染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蕭辰負手在繡樓下的花園踱步,看似閒庭信步,實則神識早已如水銀瀉地,將周圍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的結構,乃至每一縷不尋常的氣流都烙印在腦海中。
這時,樓上的一扇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張被月光和燈籠光暈勾勒出的素淨臉龐探了出來。
“是蕭辰仙長嗎?”
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
正是穆家大小姐,穆婉清。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素裙,未施粉黛,眉眼清澈如洗,雖有憂色,眼神裡卻是一片澄明,沒有尋常富家千金的驚惶與怯懦。
“穆小姐。”
蕭辰停下腳步,仰頭看她。
“家父說,您是羽化仙宗的親傳弟子?”
穆婉清輕聲詢問,聲音裡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審慎。
“是。”
“可為何,您的修為,看上去比那三位前輩要低一些?”
她問得直接,目光坦然。
並非挑釁,隻是最本能的求證。
蕭辰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笑意。
“修為是修為,本事是本事。”
“有時候,活得更久,才算真本事。”
聽見這話,穆婉清微微一怔。
隨後,那雙清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莞爾一笑。
這一笑,仿佛將滿院緊張的夜色都揉碎了,變得溫柔起來。
“仙長說話,總能讓人安心。我聽下人說,那三位前輩對您頗有微詞。”
“一群急著領賞錢的莽夫罷了,不必在意。”
蕭辰語氣非常平淡,完全沒有把那三個散修放在眼裡。
然而,一連兩日,穆府內外風平浪靜。
彆說玉麵飛狐,就連一隻野貓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這份詭異的平靜,讓沈青三人終於磨光了所有耐心。
第三天傍晚,三人竟聯袂闖進了內院。
“穆家主,不能再這樣乾等下去了!”
沈青一臉焦躁地衝著穆南山大喊,唾沫星子橫飛。
“那賊人狡猾如狐,知道我們在設防,定然不敢來了!”
“依我看,守株待兔乃是下策,必須主動出擊,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