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著實沒想到，這才一周不見，曹衛民竟然老成這樣了！
尤其是那種暮氣沉沉的樣子，已經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彆了。
隻是，曹衛民見到江澄的一刹那，毫無精氣神的眼中頓時湧現出一抹光彩。
兩個警察對著江澄點了點頭後，隨即直接出了探視室。
曹衛民深深望了江澄一眼，徑直在江澄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將被手銬銬著的雙手擺在了台麵上，笑盈盈地拿起了邊上的電話，示意江澄接電話。
江澄掃了一圈周圍，確認所有的監控攝像頭都已經暫停了工作，隨即又運用透視眼在曹衛民身上看了看，確認沒有電子設備之後，這才緩緩拿起了電話。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我聽說你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要見我，我想知道，為什麼？”
江澄可不認為，曹衛民是因為自已親手把他送進看守所，心有不甘，這才想要見自已。
曹衛民慘淡一笑：“我這人有個特點，沒弄清楚的事情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想儘辦法搞清楚來龍去脈，我想知道，黃坤臨死前的假口供，你是如何製作出來的？”
此話一出，江澄眉頭微不可察皺了皺。
裝作一副迷茫的模樣：“假口供？嗬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曹衛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我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這麼謹慎，有意義嗎？放心，我身上沒有任何帶存儲功能的電子設備，我們之間的談話出你口入我耳，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而且，你也沒必要再否認，那種漏洞百出的口供，騙騙那些人還可以，騙我，是不是太把我曹衛民當傻子了？”
“所以，我憑什麼信你？”
“若是我能送你一場造化，將來可能救你一命，能讓你免除不小的麻煩呢？甚至能讓你的仕途平步青雲呢？作為交換，我就想知道我是怎麼栽的跟頭！”
江澄微微一怔，撇了撇嘴。
“哦？聽你這話茬子，你送我的造化似乎很誘人，可三歲小孩都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所以這種造化你為什麼會給我？你沒有妻子兒女嗎？”
此話一出，曹衛民瞬間沉默了，表情竟然一瞬間多了一絲猙獰。
“如果說，我養了十八年的女兒根本不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的老婆也一直都是彆人的小三，我這個丈夫、父親隻是讓他們便宜行事的一個幌子呢？我這頂綠帽子整整帶了十八年，你覺得我還有親人能相信嗎？”
江澄直接傻眼了。
曹衛民這話裡的信息量可真夠大的啊！
看著曹衛民幾乎絕望的眼神，江澄也是深表同情。
隻是，他可不會因為曹衛民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徹底放鬆警惕。
能混上副廳的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自已這種官場小白，怎麼可能是曹衛民的對手。
搞不好自已不知不覺什麼時間點，已經在對方的設計中了。
江澄嘴角揚了揚：“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確實值得同情，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曹衛民一陣語噎，想要再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沉默了半晌，最終爆發出一陣放肆的笑，笑中帶淚，滿是苦澀！
“想我曹衛民，從一個鎮長秘書，一路爬到了市委三把手，到頭來，連個信任的人都沒有，還當真是可笑啊！”
隨即，曹衛民目光灼灼落在了江澄身上。
平靜道：“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如果你想說，我倒不介意聽一聽！”
見江澄沒有反對，曹衛民深吸一口氣，眼神閃爍，陷入了回憶。
“我出生時，我爹出了礦難，死在了井裡，我爺奶又去世的早，隻剩我跟我媽兩個人，相依為命。
我媽是個沒文化的農村婦女，一輩子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卻生的一副俊俏的麵龐和前凸後翹的好身段。
年紀輕輕沒了男人，成了寡婦，村裡的光杆漢自然開始心癢難耐，總想著跟我娘發生點什麼！
可我娘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哪裡看得上那群沒出息的農村光杆漢。
自我記事起，我們家隔三差五就有村裡的男人上門獻殷勤，不是幫忙挑水就是拎隻野味、米麵來，但凡是送東西的，我娘向來來者不拒，那段時間我就從來沒餓過肚子。
可當那些男人想跟我娘更進一步的時候，卻無一不被我娘拿著菜刀給攆出去了。
村裡的那些光杆漢都知道我娘潑辣，送的東西又全都打了水漂，久而久之，就再也沒男人上門了。
沒了米麵野味，接下來的幾年時間，我跟我媽隻能一天隻吃兩頓，天天就是野菜粥，吃到我臉都是綠的，直反酸水，到現在，我一看到野菜，胃裡下意識就有種翻江倒海的感覺。
到最後餓的實在沒有辦法，一天隻吃一頓，還是同樣的野菜粥，隻不過，那已經不能稱作野菜粥了，野菜湯還差不多。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四歲那年的九月份，該上幼兒園的時間點。
那天晚上，一個男人摸進了我們家，爬上了我娘的床。
不過我娘並沒有向往常一樣拿著菜刀把他攆走，而是任由他在自已身上直哼哼。
從那晚起，那男人一到後半夜就推開我家的門，鑽進我娘的被窩，然後又是在我娘身上直哼哼！
當時我不知道那男人跟我娘晚上做了什麼。
隻知道，從那晚開始，我們家就再也沒斷過米麵，偶爾還能吃上一頓肉。
那段時間，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羞恥，更不知道我娘為了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甚至整日盼著那個男人半夜來我家。
因為隻要那個男人來，我就沒餓過肚子！
後來，我認出了那個男人，是我們村主任。
我也順利進了幼兒園，開始讀書認字。
漸漸的，我進入了小學。
我開始從小夥伴的家長嘴裡聽到關於我娘的風言風語。
那些小夥伴漸漸開始疏遠我，不跟我玩，甚至罵我娘是騷女人，偷漢子，不要臉！
我自然見不得我娘被罵，跟他們大打出手，我一個人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
我哭嚷著跑回家跟我娘告狀，把他們嘴裡的惡言惡語複述了一遍，希望我娘能替我出頭，教訓那幫嘴臭的小孩。
可我媽卻對著我的屁股狠狠揍了一頓，然後抱著我歇斯底裡的一陣痛哭。
說她對不起我。
從那天起，村主任半夜再也沒來過我們家，我跟我娘又再次回到了從前那個一天一頓野菜粥的日子。
可即便再苦再難，我媽都沒讓我退學不念。
從此，我再也沒交過朋友，一門心思撲在了學習上。
因為我娘告訴過我一句話，像我們這樣的窮人，隻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我也深信不疑！
很快，高中畢業，我成了我們村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人，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知道，改變我命運的機會來了！
進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天，我對著校門立誓，我一定要考上公務員，一定要做官，比村主任還要牛逼權力還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