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忍著冷,把屋裡收拾了一遍,手都凍僵了。
但趙小梅看著被她擦過,還留著泥印兒的地方,欲言又止……
算了,桑泠姐姐肯定沒乾過這些活。
她默默過去把印子抹了。
王玲玲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習慣性地多注意桑泠,看到趙小梅的舉動,暗自撇嘴。
狗腿子!
也不知道她這麼討好桑泠有啥用,難道還指望這麼摳門的桑泠,會分她點吃的不成?
這裡的條件是真的艱苦,說實話就算是桑泠本人,都沒經曆過這些。
她哈了口冷氣,從櫃子裡拿出一罐還沒拆封的麥乳精抱著,對趙小梅道:“小梅,我去借點熱水,你把搪瓷缸子拿著,咱們去泡一碗熱的麥乳精喝。”
麥乳精?!
趙小梅咽了口唾沫,趕忙擺手,“不行不行,這東西太金貴了,我咋能喝。”
“食物生產出來就是給人吃的,彆廢話,快點跟上!”
桑泠聲線軟糯好聽,但強硬的語氣,讓人莫名想聽她的話。
怪奇怪的。
桑泠去了隔壁敲門。
出來開門的是叫苗琴的那名女知青。
她也看到了桑泠懷裡抱著的麥乳精。
桑泠雙眼彎彎,主動開口甜甜地叫道:“苗琴姐,你可以借我一點熱水嗎?我請你喝麥乳精。”
苗琴是見到秦致送了一兜子物資來的。
她舔了舔嘴巴,熱情道:“行啊,我剛燒的熱水,熱乎著呢!”
不一會兒,屋子裡的幾個人,人手一碗麥乳精。
張玉華咂舌,嘴裡奶味濃厚,到現在她還在心疼桑泠剛才那大手筆的動作,彆人喝麥乳精,嘗個味就行了,哪有她這麼敗家的,泡了這麼濃濃一碗啊!
都夠彆人喝三次了。
趙小梅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然後開心的笑了。
“真好喝,原來這就是麥乳精的味道啊。”
跟張玉華同屋的另一名女知青叫柴麗麗,她詫異地問:“小梅,你第一次喝麥乳精嗎?”
張玉華皺皺眉,柴麗麗向來有點口無遮攔,但心地不壞。
桑泠笑眯眯地捧著杯子,仿佛沒什麼脾氣道:“也不是誰都喜歡喝麥乳精的嘛。”
柴麗麗接收到苗琴使的眼色,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緊張地搓搓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嘲諷你的意思啊小梅,我就是……覺得城裡的生活咋樣也應該比農村好吧……”
哎怎麼越說越亂。
張玉華扶額,“你閉嘴吧,彆說話了。”
桑泠哈哈一笑,跟她們分享城裡的見聞:
“現在城裡的日子也不好過著呢,在農村起碼還有糧食吃,在城裡買什麼都要票。”
桑泠的話讓人意外,大家都把她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沒想到她還能看到這些。
大家聞言情緒有片刻的失落。
不過已經下鄉了,隻能往好的想了。
苗琴歎道:“也是,上次我媽寄信來,還想讓我寄糧食回去呢。”
柴麗麗:“我也是,真是笑死人了,我爹媽守著他們的寶貝兒子,舍不得讓他下鄉吃苦,就硬是把我送來,結果他們留在城裡,連口飯都吃不飽!”
反倒是她們,隻要肯乾活,至少不擔心餓死。
話題就這麼岔過去。
桑泠慢悠悠地抿著麥乳精,張玉華看著她,樂了,這姑娘也機靈著呢。
這邊言笑晏晏,隔壁的王玲玲快氣炸了。
憑什麼憑什麼!
桑泠就是在針對她!所有人都有麥乳精喝,憑什麼就她沒有?!
她眼珠子轉了轉,視線又往那沒上鎖的櫃子上瞟。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不受控製地伸了過去——
“你在乾嘛!”
桑泠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站在她櫃子前的王玲玲。
麵上冷笑,“你該不會又想偷我東西吧?!”
王玲玲嚇的魂都飛了,“你瞎說什麼!我、我看這裡有灰,擦擦不行嗎!”
桑泠懶得揭穿她,“我這裡用不著你擦,以後你離我的東西都遠點,但凡我今後少了什麼東西,我就直接報告給大隊長。”
“沒必要那麼小題大做吧,而且你咋知道你東西就是被人偷的,萬一……”
王玲玲在桑泠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說不出話了。
炕上晾的差不多了,趙小梅準備鋪床。
見王玲玲出去倒水了,趙小梅害羞地跟桑泠說:“桑泠姐姐,謝謝你給我喝麥乳精,以前這些都是給我弟弟喝的,原來麥乳精是這個味道,真好喝!”
桑泠拍拍她的頭,“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不過你聽到剛才她們的話沒?你可彆犯傻,省自己的口糧給家裡吃!”
趙小梅摳摳手指,“可、可是我媽說……”
“天高皇帝遠,你怕什麼?”桑泠道:“這輩子你都不一定能回去了,就算她有怨氣,還能衝過來打你不成?”
現在出門可都是要開介紹信的,沒有證明亂跑,會被當成盲流抓起來。
趙小梅現在年紀小,輕易被重男輕女的父母唬住,以後慢慢調教好了。
趙小梅覺得桑泠說的有道理,卻還是有些恐懼父母的威脅。
隻能先點點頭,悶頭乾活去了。
等她跟王玲玲都鋪完床了,一看桑泠床上還光禿禿的。
趙小梅就犯愁,“桑泠姐姐,你的床褥咋辦啊?”
桑泠擺擺手,“不急。”
桑磊還能看她凍死?頂多晚上就來了。
這邊收拾好,張玉華就帶大家去大隊長那領這個月的口糧去。
如果要粗糧,可以領45斤,細糧就隻能領20斤。
大家都選了粗糧。
桑泠想了想, “我要細糧吧。”
她不喜歡粗糧的口感,剌嗓子。
這都是個人選擇,大隊長讓會計給他們記上,就把糧給他們了。
桑泠吭哧吭哧抱著一小袋子糧,跟在大部隊後。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知青點靜靜佇立在遠離村子的地方,但還有一棟房子,也像是天然與村子有一條分界線。
“那是誰家?”桑泠看到煙囪裡有煙,是有人住的。
“秦致家,”張玉華道:“他家就他,還有一個奶奶,今後你們注意點,彆說不該說的就成。”
“喔,好呢。”
桑泠走的氣喘籲籲,一抬頭,看到一道勁瘦清冷的身影,淡漠的氣質與周遭荒涼的背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