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天的路,又被火掌林中的鐵甲蜈蚣糾纏了半日功夫,此刻大家都有些精神疲憊,即使是在休整的時候,心弦也是緊繃著的。
隊伍十五人,隻剩下九人,隱隱呈各自抱團的趨勢。
韓鈞兄妹與沙古泉自不用說,都是老相識了,之前那兩個打沉霜拂儲物袋的修士,一個叫王雨,一個叫周雷,是從火掌林過後開始變得要好的。
裹披帛的漢子獨自坐在一邊,處理傷口,剩下的就是一對看起來最為勢單力薄的祖孫了。
婦人對小姑娘低聲吩咐了幾句,她點點頭,拿著藥膏給那漢子送去,頗有尋求庇護的意味在裡麵。
沉霜拂見那半裸上身,纏著布帶的漢子寇準收下了藥膏,對著小姑娘孫小恬露齒而笑,心中便將三人當作一個小團體看待。
韓鈞忽然出聲將大家的視線吸引過去。
“血琥珀沙漠的危險,今日大家也都看到了,所以之後的路程更不能掉以輕心,現在隻剩九個人了,我們需要重新分配一下輪流值夜的事情。”
“希望大家都能如實告知我一下你們的真實修為,我會儘量將守夜的人實力分得平均一些。”
幾人略一沉默,麵麵相覷,不願將自己的老底掀出來給人看。
一道清淩淩的女音,沒有什麼猶豫地說道,“我是煉氣五層。”
王雨朝沉霜拂看去,顯然是想不明白,她一個煉氣五層是怎麼傲得跟煉氣八九層似的,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通,還敢拒絕韓鈞的要求。
她難道看不出來,韓鈞的真實實力還在沙古泉之上嗎?
韓鈞對於沉霜拂遲來的識時務十分滿意,他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而過,隱隱帶了一絲壓迫感,沉聲道,“諸位道友有什麼顧慮的嗎?還是說不相信韓某?”
韓音出來唱紅臉,“我哥就是想了解一下大家的實力,好對後麵的行程做安排,沒有什麼彆的想法的。為表誠意,我先說我的修為吧。”
她低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不是煉氣六層,是煉氣七層。”
大家臉上沒有意外的神色,畢竟她的兄長韓鈞都那麼強了,韓音沒道理會差太多。
沙古泉沙啞著聲道:“老夫是明麵上的煉氣十層,沒有隱藏修為。”
其他人見狀,紛紛開口。
王雨是貨真價實的煉氣六層,周雷先前說自己是煉氣六層,實際上和韓音一樣是煉氣七層。
寇準是煉氣八層,婦人也是煉氣八層,孫小恬毫無疑問是修為最低的一個,隻有煉氣三層。
整體來說,隊伍的實力還很不錯。
畢竟修為淺的在火掌林中就已經喪命了。
韓鈞思索著說道:“孫小恬修為太低,年紀也小,就不算在值夜的人裡麵了。八人正好兩兩一隊,分成四組。”
“陳霜道友和王道友修為是隊伍裡麵第二低的,就分彆與我和沙領隊一組吧,韓音和寇準道友一起,周雷道友就和孫婆婆組成一隊,如何?”
韓鈞的分配是嚴格按照眾人的修為來的,修為淺的就給配一個修為高的,保證了每一個隊的強度。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這時,周雷忽然跳了起來,反手抓著背,神色驚恐,“有什麼東西咬我!”
眾人皺眉,環顧左右,王雨手指著周雷的褲腿處,“胭脂蟲,是碧血胭脂蟲!”
“這裡怎麼會有胭脂蟲呢?”
“我們不是離火掌林已經很遠了嗎?”
周雷感覺自己被胭脂蟲咬過的地方開始發燙,強烈的灼燒感讓他變得暴躁,“孫小恬,一定是你摘的火掌花帶了胭脂蟲過來!”
火掌花的花瓣重重疊疊,若是花瓣中夾了隻胭脂蟲,是不容易被發現的。
周雷越想越覺得是如此,恨恨地盯著孫小恬,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孫小恬氣紅了臉,聲音顫顫地爭辯道:“你沒有證據,憑什麼說這胭脂蟲是我帶過來的?你自己也進了火掌林砍樹,沒準兒這蟲子就是你自己身上的呢!”
“好了!不過一隻小蟲子而已,吵什麼吵!”韓音見兄長麵露不悅,站起身來高聲喝道。
兩人都彆過臉去,沒再吱聲,算是給了韓音麵子。
韓音語氣和緩下來,“我這裡有半瓶藥液,用它清洗了傷口後,再抹些清熱解毒的翁須散也就好了,你是煉氣七層,這點小傷又不影響什麼,彆因為此事傷了彼此間的和氣。”
周雷接過藥液瓶和翁須散,讓王雨幫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他掀起上衣,露出有幾道淺疤的後背,聲音從前麵傳來,“韓領隊,我和韓音道友都是煉氣七層,我想跟她換一下,和寇準道友一隊。”
周雷的小心思大家都明白,他是擔心孫婆婆因為孫小恬的事情記恨他,給他使絆子。
韓鈞問了一下寇準和孫婆婆的意見,於是就給他換了。
上半夜由寇準和周雷守夜,大家運氣不錯,沒有遇到妖獸夜襲。
過了子時後,守夜的人就換成了沉霜拂和韓鈞兩人。
風聲嗚嗚,柴火被燒得劈啪作響,其他人都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了,沙古泉盤膝坐在地石龜的背上,打著瞌睡。
韓鈞兄妹倒是沒睡,一個坐在火堆旁烤著餅子,一個靠在石塊前,側目與沉霜拂聊天。
“我觀陳道友氣質不像散修,可是出自什麼修仙家族或者是宗門子弟?”韓鈞的試探十分拙劣,像是一點也不怕她起疑。
沉霜拂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反問道:“散修應該是什麼氣質?”
不等韓鈞說什麼,她就堅定地說道:“我就是散修。”
韓鈞心裡輕哼了一聲,完全不信她的鬼話,嘴上卻道:“是我狹隘了,眾生萬相,不該拘泥於某一特定的形象與氣質。陳道友獨身一人在外闖蕩,勇氣令人欽佩。”
沉霜拂意味深長地說道:“韓道友的勇氣亦是可嘉。”
韓鈞總覺得她話裡有話,還未來得及多想,遠處傳來一聲古怪的調子,他神色凜然地說道,“似乎是有動靜,陳道友,我們過去查看一番?”
這本來就是他們守夜的職責,沉霜拂點頭應下。
靠在祖母身邊的孫小恬坐了起來,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輕輕扯了扯孫婆婆的衣袖。
韓音發現她醒了,露出親和的笑,朝她招了招手道:“你醒得正是時候,我烤了餅子,坐過來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