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瞬息殺了青拐子的人,晴柔仙子絲毫不敢有違逆,她連忙下了王石樓的擺渡舟。
關問渠目瞪口呆,扭頭看了沉霜拂兩眼,訥言道,“沉師妹,你……”
綠繡衣的少女一笑,臉上陰霾儘散,“師兄是想問她為何這麼懼怕我吧?”
關問渠點頭。
沉霜拂理所當然道,“一個煉氣修士,懼怕我這般堪比築基大修士的人,不是應該的嗎?”
“倒是師兄,怎麼會還在紫雁山呢?”
她是在血琥珀沙漠耽誤了幾日,但以關問渠的速度,實在不該還未抵達青靈洲的。
關問渠訕笑道:“沒趕上之前去往青靈洲的擺渡舟。”
一想到關問渠之前那“窩囊樣”,沉霜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拍了拍關問渠的肩膀,語重心長,“關師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你都不會?”
有這麼強橫的修為,用得著扮豬吃老虎?
來紫雁山的修士,修為築基已經是頂天了。
關問渠仿佛重新認識了沉霜拂一番,意有所指道,“師妹的行事作風,倒是與我所知的,有些出入。”
“哦?”沉霜拂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那關師兄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問題有些尖銳了,關問渠微微彆過臉去,雙手撐在欄杆上,望著碧落海,淡淡道,“說實話,雖然我這裡有關於沉師妹的情報,但性格這東西,情報上的內容也未必準確,畢竟人的性格是複雜的,三言兩語怎麼說得清?”
“隻按照情報上的內容來看的話,我認為沉師妹是檢束身心、刻苦勤精、誌潔行芳、芒寒色正之人。”
少女笑吟吟問道:“這評語是哪位前輩所書?等從青靈洲回來,我得帶上兩壺好酒前去拜訪一下才是。”
沉霜拂是開玩笑的,關問渠卻一板一眼道,“第三峰負責收集情報的弟子,除了峰主,沒人知曉他們的身份,關某亦然……”
擺渡舟顛簸了一下,打斷關問渠的話。
偌大的苦海海麵,海水東流,環繞著整個內海自西向東逆向流動,所以各大仙門的渡船,也是按照這個方向在苦海上跨洲遠遊,一般是先經過青靈洲,再到蓬岫仙洲。
如果要從蓬岫洲到青靈洲,修士不會從苦海大海麵走,而是走靠近天軸山脈的那片海域,因為位置狹窄,仙家渡船難以通行,所以才有了擺渡舟的興起。
擺渡舟走這條航線利弊參半,壞處是臨近天軸山脈,危險重重,好處是這片海域的暖流自北向南流動,可以起到一個“順水推舟”的作用。
王石樓的擺渡舟一共有兩條,裝滿了人後,一前一後出發。
沉霜拂和關問渠所在的這條擺渡舟行駛在前麵,舟上有一築基大修士坐鎮,他盤腿坐在高台上,閉目養神,其餘修士坐在小舟的甲板上,擺出小爐,圍爐煮酒,高談論闊。
擺渡舟始終離天軸山脈相距一段距離,以免小舟忽然撞上山體陡然凸出來的岩壁,落得個舟毀人傷的下場,又怕天軸山脈橫生的枝節上掉下來一隻白蛇大蟒。
作為九山八海之中最大的山脈,裡麵究竟有什麼樣的危險,誰也不清楚。
能避著一點,自然最好。
岸上山花爛漫,雲蒸霞蔚,風光秀美。
有修士憑欄而望,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也有修士見暖流衝刷下來靈魚海螺,撒出細網,撈了一網海鮮上來烹煮。
沉霜拂和關問渠現在的修為,可以做到辟穀一月,所以這短短一旬的路程,用不著吃東西。
兩人布下隔音結界後交談。
“關師兄,你是如何看出來晴柔仙子是合歡教的人的?”
關問渠放下杯盞,道:“合歡教的女修所修行的功法特殊,有美化先天相貌的效果,但這功法也有明顯的弊端,就是會壞了氣數,導致兩者不和諧,美則美矣,卻頗為怪異。”
苦海修士,講究和諧之美,所以在他們看來,合歡教的功法實在算不得上乘法門。
“再者,這晴柔仙子的名號,我也略有耳聞,行事作風,算不上什麼正派人士,她修為不高,但能在兩大仙洲之間混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除了有她師父蔣仙姑的這一層背景在,也有她自身媚功修煉得爐火純青的原因在裡麵。”
沉霜拂是女子,加上見識過了她的手段,所以晴柔仙子始終不曾展現過一絲媚功,她這才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經關問渠這麼一講,沉霜拂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一絲異樣。
青拐子欲與晴柔仙子雙修的消息,關問渠不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但他不會出來阻止。
畢竟晴柔仙子的身份特殊,他若是救了人,旁人不會稱讚他見義勇為,除了一位聲名狼藉的魔道修士,反而會認為他和晴柔仙子有一腿,與合歡教的妖女牽扯不清,這就真是反惹一身騷了。
正道修士愛惜羽毛,關問渠自然也不例外。
他沒道理要為一位魔道女修出頭,去對付另外一位魔道修士。
沉霜拂抄起酒壇倒酒,發現三彩不見了,扭頭一看,見它正蹲在一名散修的桌上,盯著人家的烤螺肉,垂涎三尺。
她揉了揉眉心,喚道,“陳、三、彩!”
三彩被嚇一激靈兒,從桌子上摔下去,它伸出前肢,抓著凳子腿爬起來,咕嘰咕嘰叫喚了幾聲。
“滾回來!”
三彩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步往回走。
關問渠默默喝酒,不敢吭聲。
沒想到沉師妹脾氣這麼暴躁,情報上怎麼沒說呢?
三彩跳上板凳,站直了也隻有桌子邊緣那麼高,它往寬板凳後麵退了幾步,撅起屁股一躍,跳到桌麵上。
“師妹這靈獸跟著你姓麼?名字倒是彆致。”
很少有靈獸會像沉師妹的鬆鼠這般有名有姓的。
三彩揮手,沉霜拂淡笑,解釋道:“不是和我一個姓,是陳舊的陳。”
正說著,剛剛烤螺肉的那散修,端著兩盤靈獸肉過來,“一點心意,望前輩笑納。”
沉霜拂頷首,吩咐道:“三彩,給錢。”
那散修連忙道:“晚輩不是這個意思,不用給錢,不用給錢,這是晚輩自願孝敬前輩和您的靈寵的。”
關問渠:“……”雖然他辟穀了,但是,他這麼大一個人在這兒,連三彩都不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