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結界珠,沉霜拂和三彩也是很順利地進到了裡麵。
她訝異地發現,結界中的靈氣比外麵濃厚不少,三彩猛吸靈氣,沉霜拂則是輕微皺了下眉,一巴掌拍在它的後腦勺打斷它。
她原以為東方肅和青夫人趁竹嵐真人取了精血,身體虛弱時害了竹嵐真人,所以霏霧洞才一直沒人。
之前見這結界也以為是囚籠,可如果是囚籠的話,此地靈氣怎麼會比外界還要濃鬱?
她聽青夫人和東籬穀女弟子的談話,青夫人好像格外在意竹嵐真人的身體狀況,隱隱有一絲擔憂在裡麵。
沉霜拂現下是一頭霧水了,不過竹嵐真人就在裡麵,她的諸多疑惑也許馬上就有答案了。
竹樓共有兩層,底下一層空置,什麼擺件裝飾都沒有,楚夫人住的第二層樓的布置就雅致清新許多了。
一根根圓潤的翠竹用麻繩綁在一起做成屏風,隔絕了外人的窺探。這樣的屏風數量不少,沉霜拂粗略掃過一眼,約莫有七八架。
素竹屏風古樸雅致,美中不足的是太過單調冷清。竹閣之中連花瓶都沒有一隻,更遑論插些鮮花點綴增色了。
楚夫人坐在屏風前發怔,整個人像是丟了魂的傀儡,就連沉霜拂坐在了她的對麵都沒有反應。
三彩嘴巴張成鳥蛋形狀,圓溜溜地眼珠睜大,一隻爪子扯了扯沉霜拂的衣袖。
沉霜拂抬眼,隻見麵前的楚夫人皮膚皸裂,一道道蜈蚣狀的裂痕遍布臉頰,下巴處的裂痕更是順著脖子延伸進衣襟裡麵,不知道有多長。
她麵前擺放著筆墨紙硯,鎮紙壓著幾張墨跡斑駁的紙張。
沉霜拂伸手去取,對麵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楚夫人忽然嘔啞大叫,隻是發不出聲來。
“定。”
沉霜拂手指一點,楚夫人便不動了,眼睛死死盯著她手裡的紙。
“這東西有這麼重要麼?”沉霜拂不解地咕噥了一句,垂目看去,很好,看不大懂。
楚夫人經脈儘斷,提筆寫字對她來說是極其困難的,但她還是在努力地把字寫工整,沉霜拂凝眸辨認了一下,都是些無厘頭的短詞短句,諸如“是”、“爽靈在散”、“死回生術”、“東方”等等,其他的都是一團墨跡,沉霜拂也看不出來了。
這應該是王好問楚夫人事情,她回答的王好的問題。
其他的沉霜拂不知,但光看這些字,能看出來楚夫人態度端正,有問必答。
她掀了掀眼皮子,看向楚夫人,“我可以解開你身上的定身術,但你彆激動行嗎?”她真怕楚夫人身上的裂痕越張越大,然後整個人裂開了。
像炸爐一樣,四分五裂,想想還是很驚悚的。
屆時麻煩就大了。也不知道淩庭真人給她的這靈器能不能擋住金丹修士憤怒的一擊。
楚夫人閉了下眼睛,表示同意,沉霜拂就解開了她的定身術,問道,“你是楚青嵐嗎?”
雖然王好是這樣說的,但沉霜拂也沒全信。
楚夫人點了下頭,目光直直地盯著她,沉霜拂說,“我是偷偷來見的夫人,身份自然不好言說。”
楚夫人像是也沒糾結,眸光一片清冷淡漠,沉霜拂又問,“東方穀主和青夫人將夫人軟禁在這裡,是他們害了夫人嗎?”
三彩一會兒看沉霜拂的臉,一會兒看楚夫人的臉,腦袋來回搖晃。
楚夫人點頭又搖頭,這是什麼意思?沉霜拂略一思索,改變了問話的方式,“東方穀主要害夫人?”
說著眸子認真地凝著楚夫人的麵容,楚夫人眼裡閃過恨色,答案不言而喻。
“那青夫人呢?”
沉霜拂輕聲問,隻見楚夫人眼裡閃過糾結複雜之色,臉上的恨意反而減淡了不少。
心中大概有了數,沉霜拂就沒揪著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問了,而是盯著紙張上麵的字跡擰眉,死回生術這個問題幾句話說不清,以楚夫人現在的狀況,恐怕也回答不了她。
百花門以培育靈花著稱,那所謂的死回生術應該是養花密術,就算她問了楚夫人,楚夫人也不會告訴她這個外人的。
王好是為救花而來,她會問死回生術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楚夫人對王好的態度,沉霜拂想到這裡,便開口問道,“夫人認識王好?”
竹嵐真人有兩百多歲,而在一百多年前就銷聲匿跡,不再出現在外人麵前了,如果她與王好相識,豈不是說明王好就是修士口中最怕遇到的那種容顏年輕的老怪物?
楚夫人小拇指顫了顫,既不點頭也不否認,用一種無視的態度拒絕了回答沉霜拂這個問題。
之後不管沉霜拂問什麼,楚夫人都保持著靜坐的姿態,如同木雕,不言不語。
“罷了,既然夫人不想理我,那我便不打擾了。”沉霜拂起身,帶走了竹樓中的筆墨紙硯。
這些東西應該不是東籬穀的人準備的,東方肅將楚夫人軟禁在這裡,讓她經脈儘斷,口不能言,就是不想她和外人有交流,所以又怎麼可能會在竹樓中留下紙筆呢?
“王、好。”沉霜拂口中呢喃,輕念著這個名字,自語道,“她把東西留下也不怕被東籬穀的人發現嗎?還是說她一早就發現我在後麵,算準了我會給她收拾?”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沉霜拂都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那相貌尋常的少女來。
如果是前者,那代表少女有恃無恐,根本不懼怕東籬穀,如果是後者,那說明她自身的修為高深莫測,也許遠遠不止是築基境這麼簡單。
因為沉霜拂自詡隱匿之術精湛,警覺性和敏銳度都不差,但她完全不知道王好是何時發現自己的。
隻是她粗心大意也就算了,可向來神鬼莫測的三彩也沒發現異樣,這就很不尋常了。
離開竹樓後,沉霜拂把結界珠交給三彩,讓它放回去,三彩一溜煙兒跑沒影了,剩下沉霜拂在原地長歎了一口氣,正欲回去,餘光一瞥就看見了蹲在路邊的王好。
少女叼著一根野草,看見沉霜拂後輕輕一吐,起身道,“想著沉道友和楚夫人有話要說,也就沒進去打擾,我剛想起來,忘了些東西在裡麵,沉道友可有見到?”
沉霜拂瞬間明白過來王好說的是什麼,遂把東西都交給了她。
少女眯眼而笑,氣質溫潤如玉,嗓音清越,“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