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行走在登天階梯上，步伐始終平靜。
以九五至尊蠱融合天地氣運為己用，加諸本身後，天道意誌對他的壓迫趨近於無。
再加上和盤仙的適應仍在逐漸提升，自身的軀體一步步轉向真正的仙神軀。
可以說，李元每一刻都比上一刻的自己強。
這種提升會一直持續到他完全契合進化後的盤仙蠱，熟悉通神的精神力境界為止。
雲端。
劍仙子執劍而立。
她看著李元走來，展露笑顏。
隨著李元的提升，曆經一場大戰，她亦是突破極限，不過這一次是她搭了李元的線。
否則即使神魂和術法神通都抵臨通神的層次，在肉身方麵她也還需要磨礪。
本命契約的妙用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儘致。
兩人的相互反哺，相互成全，就是他們之間的最強蠱術！
“他還在那裡嗎？”
李元問道。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李玄夜。
“嗯。”
劍仙子頷首。
“走吧，我們去看看。”
兩人並肩而行，向著天門走去。
很快他們就看到恢弘的天門前，黑衣身影獨坐，黑白長發相生，在風中飄搖不斷。
李玄夜生機近無，腰卻挺得筆直，像是一柄劈天的墨刃。
他肉身氣血已經枯竭，散發出來的刀意卻依然銳利，撐開天門，使之不得閉合。
武道巔峰！武道極意！武道通神！
李玄夜做到了這個時代的極致，失敗是時運不濟，連李元也不得不敬佩這位坐鎮人間巔峰長達數十載的存在。
如果李玄夜沒有加入大衍。
亦或者早日脫離，獨自飛升，結果會不會完全不同？
“你…回來了。”
肉身枯竭的李玄夜聲音也變得沙啞，充滿死寂的眸子抬起，望著並肩而來的李元和劍仙子。
“嗯，結束了。”李元走上前，來到李玄夜麵前坐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還有最後一刀。”
李玄夜說道。
“嗯？”李元皺眉，“還想試試我？”
李玄夜搖頭，“這一刀，我想斬向妖域神尊，如果沒有你，他才是我最終的目標。”
李元將手搭在李玄夜肩上。
回生蠱的力量注入，都被直接排除溢散。
這是生命本質的流逝，是來自生死大道的法則，任何靈丹妙藥都無法填補這個空缺。
相當於他的生命已經被帶走。
留下來的隻是人生最後的回響。
“唉。”
李元輕歎。
“我不後悔，”李玄夜道：“時命如此，我們都需要這一戰。”
“我有一法，可讓你入妖域儘興一戰。”
李元能感受到李玄夜平靜下的不甘與戰意。
“哦？”李玄夜道：“你想把我煉成蠱？”
“是一種蠱術。”
李元的確有私心。
李玄夜很強，強到即使登臨蠱仙層次，李元依然無比看重前者的這份戰力。
接下來針對妖域的行動，如果有李玄夜相助，成功的希望將大大增加。
他說的蠱術，便是‘溯時蝶’花花自帶的本命蠱術——溯光織命術。
此術可通過大量溯時磷粉來轉生已逝生靈。
但需要媒介承載，可以是已逝生靈的毛發、血肉、臟腑、屍骨等等，逝去時間的長短，媒介完整度，皆是施術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素。
自從煉化第九本命蠱以來，李元還沒用過此術。
一來是他戰力夠強，手段夠多。
二是能讓使用此術的對象太少了，李玄夜是迄今為止最合適的一個。
假若李玄夜同意，那麼‘溯光織命術’幾乎能帶來一個巔峰時期的李玄夜，對妖域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哈哈哈！”
李玄夜發出嘶啞的笑聲，“你們李家真是很會用人，我連死都逃不過啊。”
李元無言。
正當他以為李玄夜不會同意時，對方卻是話鋒一轉。
“我答應了。”
“你答應了？”李元詫異。
古來諸多絕世強者都很在意尊嚴，沒有幾人願意在死後為人所用，視之為侮辱。
他沒想到李玄夜真的同意了。
“我一生沒有親人。”
李玄夜道：“在人間最溫暖的時候，就是清宗救我出獄，授我武學，賜我姓名，教我道理的時候。”
“我很感激他。”
即使他知道，那是帝王的馭人之術。
但這份知遇之恩對他有著唯一的意義，在某些時候，他也會把自己當成半個李家人。
李元一臉震驚。
比起李玄夜武學上的驚天成就，這一番話帶給他的衝擊感更大。
他從未想過，李玄夜會說出這樣有‘溫度’的話。
這一刻，他才感覺李玄夜像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天生的武道癡兒。
轉念一想，又覺得該是如此。
越是這樣的人，或許越珍重情感，隻是一直埋在心底，永遠都不會向外人提起。
李元還想說什麼，卻感知到李玄夜最後一縷生機已經散去。
坐鎮人間武道巔峰數十載的無敵武帝，就此隕落，平靜的離去，最後也隻是道出了對清宗的感激。
而對李元所說的蠱術，沒有一句過問，也沒有一絲質疑。
李元神色變得肅穆，劍仙子亦是如此。
兩人同時俯首，鄭重抱拳，向坐的筆直的墨影深鞠一躬。
轟隆隆！
隨著李玄夜的隕落，天門又一次震動，欲要關閉。
盤仙發力，李元一拳轟出，劍仙子的劍追隨而至，重重擊打在天門上，兩扇門開啟到最大。
刹那，大量霧化的純粹仙元湧出。
兩人的肉身本就是以‘純粹仙元’構築的基底，瘋狂吸收著這些仙霧，沒有絲毫不適。
與此同時，兩人都感受到一股更強力量的牽引。
來自天外的力量，淩駕於天源大陸的規則之上，源源不斷的牽引著他們，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強。
既已證道，身合天外法則，飛升便是必然。
這股牽引注定會在某一刻強到他們無法抵抗，被迫離去。
過往的武神，皆是如此。
“能否解決掉長達四千年的禍亂，還人族一個安寧，都在飛升之前了！”
轟隆隆！
天門異象緩緩消散，翻騰的雲霧也隨之遠去。
李元和劍仙子並立，兩人同證道，彼此的氣息交織，是世間僅有的盛景。
李元於天穹俯瞰世間。
山河大地，皆在腳下！
世人敬我如敬神，畏我如畏仙！
我是武神！亦是蠱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