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錘看著走來的衛莊等人。
他臉上堆起笑容。
快步走了過去。
衛莊看到迎麵過來的大鐵錘。
下意識的就開口道。
“是巨子讓你過來交冊麼?”
“這倒是不急……”
他話未講完就被大鐵錘打斷了。
“不是不是。”
“俺這是看張良先生也來了,這不是特意過來問個好嘛!”
大鐵錘滿臉憨笑。
邊解釋邊揮手。
一副生怕被誤會的樣子。
衛莊尬住了。
合著。
他弄錯了是吧。
那你早說啊!
心中略有幾分尷尬的他直接側開身。
蓋聶看著這一幕內心想笑。
小莊啊小莊。
之前城內諸子百家的奉承。
讓你飄得不行了是吧。
大鐵錘這憨貨。
倒是有些天然克腹黑的樣子。
張良也是人精。
輕咳一聲。
上前數步,就化解了這尷尬的氛圍。
他微笑開口道。
“怎麼了,大鐵錘。”
“何事?”
“我陪同衛莊先生奉天師之命。”
“前來核查功績。”
“燕巨子也身領天師之命。”
“你怎麼有空過來。”
這一番話。
隱晦的點了一下衛莊現在的職責。
果然。
大鐵錘聽到衛莊現在是奉天師之命在做事後。
臉色變了。
立刻開口道。
“衛莊先生。”
“您忙您忙。”
“俺拜托張良先生做點事就行。”
這番話。
讓張良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番話本意。
是想提點一下大鐵錘,給衛莊三分麵子。
但是。
大鐵錘這個憨貨。
完全理解錯了。
墨家這群人……
真是完全不懂怎麼處理人際關係。
衛莊也是麵色變冷。
直接點了點頭,就往前走去。
蓋聶內心暗笑的跟著走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小莊難受。
他感覺……
有點爽!
兩人離開後。
大鐵錘立刻麵色焦急的開口道。
“子房。”
“俺老錘打架是把好手,可是巨子帶我過來搞什麼記錄妖魔資料成冊。”
“這舞文弄墨的活計,實在是……”
“頭疼啊!”
“幫幫我啊,子房!”
“派兩個儒家弟子給我,搭把手!”
得知大鐵錘的來意。
張良不由莞爾。
大鐵錘這憨憨的樣子。
倒也是純種墨家統領了。
隨即。
他就派了幾名儒家弟子。
去幫大鐵錘。
而後才帶著剩下的弟子。
跟上了衛莊的步伐。
而就在。
鹹陽進入戰後重建的階段時。
遙遠的極東之國。
陰陽家登陸所選的島嶼上。
一座由黝黑巨石壘砌而成的宮殿拔地而起。
此時。
殿宇內。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殿中的王座上。
高居著籠罩著濃鬱鬼霧的東皇太一。
其兩側。
星魂,少司命等陰陽家統領。
肅穆而立。
下方。
一道身影正跪在地上。
他身著極東華服。
頭戴羽冠。
在昨天。
他還是統治周圍數百裡的藤原家家主。
一方大名。
藤原一灰。
但。
現在。
藤原家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藤原一灰的內心充滿了憤怒。
但。
他得忍下去。
因為。
這個來自遙遠海岸另一端的強大勢力。
驅使鬼神。
一夜之間,就席卷了他的領地。
屠戮了所有人。
現在。
他隻能希望。
對方會稍微畏懼幾分邪馬台的天皇陛下。
念頭轉瞬。
他恭敬的開口道。
“偉大的東皇大人。”
“隻要您願意讓麾下的鬼神離開我的領地。”
“在下願獻上藝伎百人,黃金和奇珍異寶。”
“更。”
“願意為東皇大人上書天皇陛下。”
“求得敕封之名。”
但。
他的話還未說完。
便被一聲淡漠的嗤笑打斷。
“嗬。”
“食物。”
“也妄圖想要來跟本座談判?”
“敕封……”
“你以為。”
“你的天皇陛下,是大秦的皇帝嗎?”
“你。”
“包括你的天皇陛下。”
“都沒有資格,與本座談判。”
食物?!
藤原一灰猛地抬起頭。
他心中的屈辱和憤怒再也壓抑不住了。
他的家族。
統治此地數百年!
也算望族!
居然被稱為食物?!
他直接站了起來。
看著高居於王座之上的東皇太一。
憤怒開口道。
“欺人太甚!”
“我邪馬台國雖非中原大國。”
“卻也並非任人宰割之輩!”
“天皇陛下。”
“更是身受天照大神眷顧!”
“你如此不敬!”
“就彆怪我將這裡的事彙報給天皇陛下。”
“介時。”
“天照大神派出八百萬鬼神討伐。”
“閣下可是咎由自取了!”
聞言。
東皇太一的眼眸浮現出嗤笑。
極東之國的神?
八百萬鬼神?
彈丸之地。
也配稱神?
他懶得再多說一句廢話。
隻是輕輕抬了抬手。
立於其側的星魂瞬間會意。
隨後。
他身影瞬間消失。
砰——
一聲悶響。
回蕩在了殿內。
剛剛還叫囂的藤原一灰。
如同滾地葫蘆一般。
在地上連滾了數十丈之遠。
口中鮮血如不要錢般噴了出來。
他的隨從。
伴隨著幾道紫色的光華閃過。
全部人頭落地。
做完這一切後。
星魂恭敬地退回到了王座一側。
王座之上。
東皇太一緩緩站起身。
冷冷的開口道。
“去。”
“告訴你的天皇陛下。”
“邪馬台國也好。”
“極東所有的領地也好。”
“本座。”
“都要了!”
“讓他儘管派遣,所謂的神明,來討伐本座吧。”
藤原一灰眼裡浮現著憤怒和屈辱。
但。
他不敢多說一句話。
隻能連滾帶爬的走出大殿。
他發誓!
他一定要讓這個狂妄的家夥付出代價!
狼狽不堪的大名。
逃離了這處宮殿,他最後回望了一眼。
這座建立在屍骸與怨念之上的宮殿。
無數形態扭曲。
散發著滔天鬼氣的身影。
正在宮殿上方盤旋。
遊蕩。
那是被強行煉化。
隻剩下殺戮本能的猛鬼軍團。
而在距離宮殿不遠。
一名名陰陽家弟子。
正在處理。
昨夜攻下藤原家領地後。
得到的耗材。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堆砌成了屍山。
一名名陰陽家弟子。
有序不亂的操控著厲鬼,將屍體投入到一座又一座祭壇上。
嗯……
還有沒死的活人……
淒厲的慘叫聲。
怨毒的詛咒聲。
以及濃鬱的惡臭……
彙聚成了。
一幅恐怖的地獄畫卷。
這片曾經生機勃勃的土地。
在陰陽家出現後。
開始化作鬼蜮。
與此同時。
鹹陽。
天師府。
書房。
書案上的符籙伴隨著最後一筆落下。
一道閃爍著金色光暈的符籙。
完成。
“呼……”
秦牧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隨後。
他就放下了手中的符筆。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連續畫了幾十張符籙。
道爺他總算是。
初步將核查功績的普適性手段給弄了出來。
這張符籙。
名為誠實符。
顧名思義。
此符貼到人身上之後,就能讓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
不能說謊話了。
這個符籙。
是秦牧的一個小小嘗試。
這可是。
他第一次自己研發的符籙。
而不是從腦子裡那些道門典籍裡抄出來的符籙。
主要是。
他想抄也沒得抄。
誰家好人。
研究這玩意啊!
現在。
符籙研究出來了,當務之急,是找個人來試試。
秦牧摸了摸下巴。
道爺要找哪個冤……
不!
是哪幾位幸運兒好一點。
念頭轉瞬。
他開始思考。
找誰來試試好一點。
首先。
得從授了神職的人裡麵挑一個。
還得是品階稍微高點的。
若說這個。
王氏父子就很適合了!
但是王翦老將軍,年紀大了,而且為大秦戎馬那麼多年……
不合適!
那就叫王賁來。
仙職從六品。
剛好合適。
授了神職的人選定了。
那麼就是沒授神職的人。
做個對比。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個人。
道家天宗的掌門。
曉夢。
上次道爺他去天宗尋那玉神洞靈篆印時。
那小丫頭片子高傲的不行。
若是讓她嘗嘗這誠實的滋味。
不知會說出些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一想到曉夢那張清冷的俏臉上。
可能會因為符籙的效果而說出些與形象大相徑庭的真心話。
秦牧就感覺會很好玩。
念頭既定。
他立刻喚來影密衛。
去王賁和曉夢。
約莫一個時辰後。
影密衛通報,通武侯王賁和曉夢已至。
兩人被影密衛帶到了前廳。
兩人見到秦牧,先是行禮,而後落座。
不過。
落座之後。
兩人的眼神裡流露出幾分疑惑。
天師大人。
叫他們過來乾什麼?
秦牧也沒有賣什麼關子。
笑道。
“今日請二位前來。”
“是貧道偶得一玄妙符籙。”
“此符能助人祛除雜念,明心見性,返璞歸真。”
“特請二位品鑒一番。”
說著。
秦牧從袖中取出了兩張閃爍著微弱金光的黃色符紙。
正是誠實符。
王賁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自從天師出現後。
關於道術的傳聞他聽聞太多。
更是搭上了順風車。
被封了神職。
但。
符籙之妙。
他還沒有親身體驗過。
天師拿出這等玄妙符籙。
他心裡頓時癢了。
曉夢眼裡閃過幾分疑惑。
什麼玄妙符籙。
需要讓她和王賁一同來體驗。
不過。
她也沒說什麼。
畢竟。
能為天師做事,這是如今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於是乎。
兩人都沒有拒絕。
隨後。
秦牧遞過手中的符籙,給了二人。
兩人貼上額頭後。
隻覺一股清涼之意透體而入。
並無任何不適。
隨後閉眼開始感受這張符的效果。
秦牧看著眼前這兩位幸運兒。
臉上滿是微笑。
好戲。
馬上就要開場了!
約莫一盞茶後。
王賁率先睜開了眼睛,他眼神中帶著一絲驚奇道。
“天師此符,果然神妙!”
“末將隻覺神清氣明。”
“對於往日一些想不通的問題,此刻竟豁然開朗。”
“此符若是常用。”
“對人大有裨益啊!”
曉夢也隨後睜開了眼。
清冷的臉上。
露出了一絲訝異之色。
此符貼上之後。
她的心境空明了不少。
平日裡那些縈繞不去的紛雜思緒。
都被滌蕩一空。
隨即。
她清冷道。
“天師大人此符。”
“確實不凡。”
秦牧看著二人的表現。
他也不急。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後。
他才淡淡開口道。
“既然二位都已感受過此符神妙。”
“那貧道便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二位。”
“還望二位能……”
“暢所欲言。”
話音落下。
王賁與曉夢皆是沒有什麼臉色變化。
問些話而已。
大不了他們表表忠心。
拍拍馬屁了。
王賁率先表態。
“天師但問無妨,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曉夢則是惜字如金。
“天師請問。”
秦牧嘴角微翹。
看著王賁。
緩緩道。
“王將軍。”
“你乃大秦宿將,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
“此前。”
“卻選擇盛年之時告老還鄉。”
“著實令人費解。”
“貧道請問。”
“你當年是因為年事已高,想要頤養天年,才急流勇退的嗎?”
“亦或是……”
“如坊間傳聞那般,擔憂功高震主,重蹈武安君白起之覆轍,故而選擇明哲保身?”
這話問得不可謂不尖銳。
自古功高震主。
都是禁忌話題。
後世某個司馬家族。
更是把這個事給做絕了。
王賁聞言。
臉色倒是沒有變化。
這種解釋。
他隨口就來了。
隨即。
他沉聲道。
“天師大人明鑒。”
“末將戎馬多年,助陛下完成六王畢,四海一之壯舉後。”
“便已厭倦了沙場殺伐。”
“退隱歸鄉。”
“不過是想過幾日清淨日子罷了。”
“功高震主之說,純屬無……”
說到這裡。
王賁的話鋒突然一頓。
隻見他的臉上。
浮現出一絲極其古怪的神色。
仿佛有什麼不受控製的東西。
要從他嘴裡蹦出來一般。
他眉頭緊鎖。
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麼。
但下一刻。
他卻用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
帶著幾分自嘲與無奈的語氣。
將那後半句話。
原原本本地吐露了出來。
“是的。”
“當年末將確實是怕了。”
“武安君當年。”
“雖然死的其所,是為大秦而死。”
“但終究是死了。”
“人一死。”
“白家就再無起勢的機會了。”
“末將當年選擇退隱。”
“一來是功成身退。”
“二來是讓陛下能念著王氏之功,照顧一下王離。”
“為王氏再續幾十年輝煌。”
“畢竟。”
“當時末將已經是封無可封。”
“陛下又是決計不願弄分封製的。”
“與其讓王氏在廟堂上被陛下和群臣過多關注。”
“最後可能引發武安君舊事。”
“末將不如退居幕後。”
“反正。”
“真的有戰事了。”
“陛下難道會不用我?”
“難道。”
“陛下比我會打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