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的臉上流露出笑容。
淡淡道。
“天師大人放心。”
“本王的盛世，必將……”
“驚豔世人。”
“今日。”
“天師大人遠道而來，想必也已疲乏。”
“白澤。”
“你且帶天師大人前往清月閣歇息。”
白澤躬身應道。
“臣，遵旨。”
隨即。
他走到秦牧身前。
溫和笑容道。
“天師大人請隨我來。”
秦牧看了一眼蘇宸。
又看了看根本沒動筷的菜肴。
他嘴角微抽。
就說這麼兩句話。
你做一桌子菜乾啥呢？
顯擺是吧！
不過。
他麵色卻是平靜十分的道。
“有勞白澤先生了。”
清月閣。
滄月城中。
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彆院。
或者說。
自建成後。
唯有秦牧和衛莊才入駐了的彆院。
院內亭台樓閣。
水榭軒窗。
布置得雅致而清幽。
與宸光殿那窮奢極欲的風格截然不同。
時間流轉。
天色暗淡。
月華如練。
秦牧負手立於彆院內臨水而建的八角亭台中。
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湖麵上那輪皎潔的明月。
衛莊站在他身後。
如沉默的磐石。
夜風微拂。
帶著一絲湖水的清涼與花草的芬芳。
吹動著紫金色的天師袍。
良久。
衛莊開口打破了夜色中的寧靜。
“天師大人。”
“那妖王蘇宸所言的果位究竟是何物？”
“為何……”
“屬下從未聽聞過？”
也不怪衛莊那麼疑惑。
實在是……
這所謂的果位。
他今日想了一天。
遍尋腦內的百家典籍。
也未能參悟。
聞言。
秦牧卻是歎了一口氣。
他也想知道啊。
可是……
道爺他感覺。
他自己確實落入了某種知見障內。
帶著輕歎。
他道。
“貧道。”
“也不知道這果位究竟具體為何物。”
“當日。”
“東皇太一攻伐鹹陽之時也曾提到此物。”
衛莊的臉色當即變了。
天師大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而且……
東皇太一也提過？！
一股強烈的危機湧上了他心頭。
秦牧看著夜空。
心頭升起一絲無力感。
所有出現的大敵。
都在追求果位。
而他……
卻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這種失控感。
讓他感到無比的不安。
他總覺得。
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或者說。
這方天地對他隱藏了一個秘密。
又或者說。
因為他得到了。
所以。
忽視了什麼。
衛莊看著秦牧臉色那罕見的迷茫。
他內心暗暗叫糟。
如今正值兩軍對壘的關鍵時刻。
不論果位究竟是何。
都不能亂了軍心！
隨即。
他沉聲道。
“天師大人不必憂慮。”
“無論果位是何物。”
“終究是要以劍而論。”
“無論那妖王想要如何做。”
“衛莊手中之劍。”
“當護天師大人之前！”
這番話。
讓秦牧心頭升起一絲暖意。
他知道。
這是衛莊在安慰他。
而後。
他拍了拍衛莊肩膀。
笑道。
“沒事的。”
“貧道……”
“能夠對付……”
話音未落。
他不由想到了留給曉夢的那張符。
就算最後。
這果位真超出他的想象。
那又如何。
大不了。
戰他個流血漂櫓！
拚他個。
你死我活！
與此同時。
隔著無儘滄海的。
極東之國。
一場慘烈無比神鬼大戰。
已然接近了尾聲。
磅礴連綿的戰場上。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無數奇形怪狀，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鬼神殘骸，堆積如山。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
怨氣幾乎要凝結成實質。
號稱奉天照大禦命神諭而來的十萬鬼神大軍。
此刻兵敗如山倒。
被身著星辰雲紋服飾。
周身散發森森紫芒的軍團。
瘋狂追屠戮。
那紫芒軍團為首者。
正是。
陰陽家諸長老。
“天煞！”
伴隨著暴喝。
星魂雙手爆發出一道道由蝕魂紫氣凝聚而的紫色光刃！
光刃長達數丈。
鋒銳無匹。
輕易就能斬斷那些極東鬼神引以為傲的堅固身軀。
更能順勢撕裂魂魄！
每當紫刃如雨落。
一大片的極東鬼神便會被當場斬碎。
周身紫芒赫赫的星魂遊獵於空。
無有一合之敵！
紫色的光霧，如同死亡的宣告。
降臨大地。
不過。
戰場另一端。
身姿曼妙，白紗遮麵，宛如月中仙子般的身影。
卻絲毫不弱於他。
少司命！
她立於一頭由無數怨魂，白骨，強行凝聚而成的巨大骷髏頭頂。
骷髏高達十幾丈。
眼眶中燃燒著碧綠色的鬼火。
其每踏出一步。
都引得大地顫抖。
時不時其口中就會爆發由萬千怨魂哀嚎彙聚而成的尖嘯。
尖嘯聲覆蓋處。
神鬼難擋！
少司命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輕薄的白紗。
讓人看不清她的喜怒哀樂。
但她那雙明眸。
卻如同萬年玄冰般寒冷。
世間生靈。
在她眼中都彷如與草木無異。
她素手輕揚。
淡淡道。
“萬葉飛花，生死一念。”
刹那間。
以她為中心。
方圓數百丈內。
虛空破碎。
無數道閃爍著妖異碧綠色光芒的奇異藤蔓。
鑽了出來！
這些藤蔓上布滿了密密麻麻，閃爍著碧綠色幽光的細小倒刺。
它們並非尋常草木。
而是由少司命以陰邪秘法蓄養的妖藤。
一旦被這些妖藤纏繞住。
無論人鬼。
皆會被其啖食！
而被啖食後的生命精華，則會則會通過妖藤。
源源不斷地彙聚到少司命的體內。
讓她周身那股碧綠色的光華。
愈發濃鬱，愈發妖異，也愈發……
強大！
其他的陰陽家長老也是不甘於後。
大司命左手浮現黑霧，右手綻放紅芒。
被其黑氣籠罩的鬼神迅速衰老腐朽。
被其紅芒觸及的陰陽家弟子則傷勢儘複。
雲中君則駕馭風雲雷電。
每一次揮袖。
便是狂風呼嘯，雷霆萬鈞。
將成片成片的鬼神轟殺至渣。
陰陽家的軍勢以長老為鋒芒。
海量的炮灰鬼軍為基。
勢如破竹的碾碎了十萬鬼神大軍。
這些被極東萬民敬畏的所謂鬼神。
在他們麵前。
如同土雞瓦狗，不堪一擊，脆弱得可笑。
而在高空中。
更是有一道身著黑色金紋華袍。
氣息淵深似海的身影。
他是。
東皇太一。
此刻。
他的右手正如鐵鉗一般。
掐著一個身材魁梧，麵容猙獰，頭生雙角，腰間圍著染血虎皮的鬼神脖頸。
鬼神名為。
酒吞童子！
今日之前，他還是在極東之地呼風喚雨。
一怒便可引動百鬼夜行。
令無數人為之色變的恐怖鬼神。
此刻在東皇太一的手中。
卻如同蟲子一般。
軟弱無力！
他的四肢無力地掙紮著。
喉嚨裡發出。
嗬……嗬……
如同破風箱般的絕望嘶鳴。
東皇太一抬眸。
看著掙紮的酒吞童子淡淡道。
“彈丸小國，蠻荒鬼神，也敢妄言抵抗本座的天威？”
“當真是，不自量力。”
酒吞童子眼眸流露出不甘和怨毒嘶啞道。
“吾主……天照大禦命……絕不會……放過你的！”
“她……她一定會為我們……報仇雪恨的！”
聞言。
東皇太一眼眸閃過一絲不屑道。
“天照大禦命？”
“嗬。”
“在本座眼中，她也不過是一隻，稍大一些的螻蟻罷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
東皇太一那隻掐著酒吞童子脖頸的右手。
猛地一緊。
哢嚓——
令人牙酸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聲清晰地響起。
酒吞童子那顆猙獰而碩大的頭顱。
瞬間無力地歪向了一旁。
眼中的怨毒與瘋狂。
漸漸被無儘的黑暗與死寂所取代。
這位曾經在極東之地叱吒風雲。
凶名赫赫的鬼神。
就此隕落。
而後。
東皇太一隨手一甩。
酒吞童子的屍體被他如同丟垃圾般，扔向了下方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湧動的陰陽家鬼軍中。
霎時間。
吼——
無數惡鬼一擁而上。
開始分食酒吞童子的血肉精華。
僅僅數息之間。
酒吞童子那龐大的身軀。
便被啃噬得乾乾淨淨。
場麵血腥而殘忍。
詭異而恐怖。
令人不寒而栗。
東皇太一漠然地俯視著下方那些正在瘋狂吞噬著同類殘骸。
並因此而變得更加強大。
更加嗜血的鬼軍。
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仿佛眼前這如同修羅地獄般的景象。
在他眼中。
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序幕。
因為。
他的心中。
隻有一個冰冷的念頭。
隻要橫掃極東之地。
將其億萬生靈的血肉神魂化為養分。
以此做為陣基。
他那引動果位降臨的黃泉幽冥轉生大陣儀軌。
便有了祭品。
隻要儀軌順利。
果位降臨。
他登臨上那至高之位。
這極東之地。
便會徹底與人間割裂。
化作一方鬼國。
屆時。
他便算初步染指冥府權柄了。
到那時。
他統禦萬鬼，兵鋒直指中原。
大秦……
轉瞬即可滅！
而他。
也能一步一步的得到那個他渴望的最終果位。
被他命名為幽冥帝君的果位。
屆時。
人間為鬼蜮。
鬼蜮為人間。
他將為這三界六道的最終統治者！
眼眸浮現出野望。
他看著下方席卷一切的戰場。
揮手。
沉聲道。
“殺光他們！”
話音落下。
陰陽家鬼軍爆發出更為狂暴的攻勢。
鬼軍發出震天嘶吼。
紫芒與碧綠幽光交織。
形成死亡浪潮。
同時間。
鹹陽。
麒麟殿。
嬴政坐於禦座之上。
殿下。
章邯正躬身彙報近幾日的紫山傳法事宜。
“賴陛下洪福。”
“以及長公子扶蘇殿下與諸位同僚的鼎力相助。”
“如今紫山傳法之事。”
“進展順遂。”
“已有近千名未曾獲封神職的良家子弟初步踏入了道術修煉之門。”
“雖然他們目前修為尚淺，掌握的符籙道法也極為有限。”
“但假以時日。”
“紫山必將為帝國。”
“培養出一大批可堪重用的道法人才。”
“屆時。”
“這些人才充實天師大人建立的斬妖司。”
“分派天下三十六郡。”
“縱然妖鬼出世。”
“大秦社稷也將穩如泰山。”
禦座之上。
嬴政聽完彙報後。
眼眸閃過了一絲……
失望。
未來可期。
那終究也是未來而已。
如今的大秦
最缺時間。
鹹陽的萬鬼日行剛剛結束。
青州的妖王就讓天師親自前去處理。
更彆提。
那些在暗中醞釀的禍事。
如今的大秦在外人看來尚算平穩。
但在嬴政眼中。
如今。
已是強敵環伺。
稍有不慎。
便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未來可期。
終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大秦。
必須要有一個。
更快提升綜合實力的方法。
嬴政腦海中。
無數念頭開始浮現。
忽然。
他想到了一個手段……
五猖兵馬！
那種能夠役使陰兵，聚集成軍，戰力強橫的詭異道法。
天師可不止一次用過這等手段。
然後力挽狂瀾。
若是能將這種力量。
普及開來。
大秦軍隊的戰力，豈非能瞬間暴漲？！
念頭一起。
他便看向章邯沉聲道。
“你且退下吧。”
“密切關注紫山與天下各郡的動向，有任何異動，即刻來報。”
“臣，遵旨！”
章邯躬身行禮。
隨即緩緩退出了麒麟殿。
待他離去之後。
嬴政起身。
來到了大殿一側。
開始翻閱起來了，秦牧曾寫下來，拿給他的各類典籍。
其中。
不僅包含了太一門的傳承。
更有很多旁門左道。
五猖兵馬這等手段。
說是正道。
但有時候……
也並不是那麼正。
嬴政抽出一部名為《五猖秘籙》的書籍。
裡麵記錄著秦牧所撰寫的所有關於五猖兵馬煉製的手段。
深吸一口氣。
嬴政翻開了書籍。
他眼中。
閃爍著堅毅而執著的光芒。
為了大秦。
為了天下蒼生。
他。
必須找到一條能夠讓帝國更快壯大的方法。
這是。
他身為人皇。
必須承擔的責任。
一夜無話。
翌日。
一道密令便從宮中傳出。
八百名生辰年月各異的影密衛被緊急調入了宮中一處冷宮。
章邯看著麵前的八百影密衛。
他心中凝重非常。
陛下居然要施展這等手段……
說實話。
他內心是有些抗拒的。
畢竟。
這個手段一旦失敗，就會讓嬴政受到極大創傷。
如今江山社稷全係於嬴政身上。
一旦嬴政身體有恙。
社稷將危不是誇張。
但。
嬴政執意如此。
天師也不在。
根本沒有人勸得動……
不多時。
身穿道袍的嬴政手持著一杆法幡出現在了眾人之前。
他目色沉肅的看著眾人緩緩道。
“諸君。”
“可願為帝國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