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撿起滾落到腳邊的‘石頭’,柚子大小,入手頗有份量,陳宣稍作打量,回憶腦海中的信息,很快就確定無疑,這玩意就是尋覓良久而不得的地磁元精。
在地下鑽多少天了,跟地老鼠似的,愣是找不到,它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著實令陳宣都始料未及,驚喜來的太突然了。
這玩意呈橢圓形,跟個石蛋似的,銀灰色,光芒下泛著隱隱的金屬光澤,但它並非真正的金屬,介乎於金屬和岩石之間吧,確切的說是蘊含地磁元精這種特殊金屬的礦石,目前陳宣手中這塊含量很高,地磁元精的成分至少達到了七成。
地磁元精雖然名字裡麵帶著地磁兩個字,但它本身並不具備磁性,哪怕提煉之後也一樣,更彆說礦石狀態了,又沒有專門的探測儀,蘊藏在地底岩石之中讓人難以尋覓,是以陳宣他們找這麼久都沒找到。
作為浮空陣的主要材料,需要精加工之後,輔以其他材料布陣,才能賦予目標懸浮於虛空的作用。
此時陳宣手中這塊礦石原本是橢圓形的石蛋形狀,但卻缺少了一部分,大概三分之一的樣子,明顯是被牙齒啃的,上麵還有牙印呢。
而從被啃食的地方看,礦石沿著內部程序出顏色深淺不一的層層狀態,跟千層餅一樣,這正是地磁元精礦石的特有狀態,看上去似乎還挺好吃的……
在陳宣打量礦石的時候,那個呆愣的狼狽之人猛然起身衝向陳宣,驚喜中帶著激動的哭腔道:“這都多久了啊,總算見到活人了,太好了,我太高興了”
幾丈距離,他三兩步就來到陳宣近處,說話間激動得張開雙手就想來個大大的擁抱。
此人屬實是太過孤獨了,見到人直接失態。
然而還不待他接近陳宣抱住,後麵的杜鵑飛速上前幾步,手中泛光照明的短刀架在他脖子上,麵無表情默認道:“休得冒犯我家老爺,這位……先生請自重”
若非這家夥隻是單純的高興忘乎所以沒有惡意,否則杜鵑這一刀就不是阻止他,而是之間抹掉他腦袋了。
同時杜鵑心說就你這狼狽的樣子也想冒犯我家老爺,我都沒能抱過呢。
冰冷的刀子落脖子上,感受這那淩厲的鋒銳氣息,此時明白若是自己膽敢繼續恐怕腦袋隨時會搬家,激動的心情宛如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過來。
意識道這幾人能來到這裡還安然無恙,而且穿著打扮絲毫不狼狽,就跟遊玩兒踏青一樣,豈會是等閒之輩?
原本他並非冒失之人,可被困很久之後太過激動了,有些難以自己,此時反應過來後,動作定格的他緩緩抬手言語依舊難掩激動道:“彆誤會,我隻是太高興了,沒惡意的,姑娘請收回刀子,刀劍無眼,萬一手抖傷到誰都不好”
陳宣可沒有與任何男人摟摟抱抱的習慣,何況對方看上去比乞丐還狼狽,身上的味道都能給人熏暈,原本打掃讓開的,杜鵑攔住了他倒也省事兒。
收回礦石上的視線,見他生龍活虎條理清晰,便開口笑道:“看來兄台狀態不錯”
“還好還好,就是一個人被困地底太痛苦了,差點沒給我憋瘋,之前多有失態,還望不要笑話”,對方一臉開懷道。
說話之際,徹底冷靜下來的他心頭暗自嘶了一聲,杜鵑的刀子已經從他脖子上移開,但依舊在泛光照明,那分明就是先天真氣啊,居然奢侈的用來照明,還有,他們過來的地方,原本堅固的岩石破開一條通道,宛如流沙一樣流淌,哪怕是自己能崩碎一些岩石,也絕對做不到這樣,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這得什麼手段?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見他已經恢複正常了,陳宣笑了笑道:“在下陳宣,這兩位是杜鵑和蘇柔甲,如今和在下相依為命,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這位先生有禮了,之前多有得罪,擔心你對我家老爺不利,還望見諒,我們隻是老爺的丫鬟侍女,老爺抬愛,沒將我們當下人而已”,杜鵑也退回陳宣身後點點頭道,陳宣對她們的態度心頭清楚,但並不代表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特意提醒了一句。
對方點點頭,整理衣衫,卻發現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尷尬一笑,乾脆拱手道:“好說好說,剛才我太激動了,你們不要見笑,在下蔣豪,見過諸位,被困多時,頗為狼狽,還望擔待一二”
陳宣拱手還禮道:“理解,相逢不如偶遇,蔣兄不妨坐下一敘如何?”
這人不知道被困多久,依舊思維清晰,不帶任何惡意,在地下幾天陳宣也有些煩悶了,難得遇到個人,自然不介意坐下來聊聊,況且還有事兒打算請教他呢。
蔣豪一拍腦門豪爽道:“求之不得,請坐,額,我在這裡不知道幾天了,除了煩躁的時候運功製造些光亮外什麼也看不到,並未置辦座椅,所以還請見諒,大家隨意即可”
在他說話的時候,杜鵑則來到石壁處,手中短刀揮舞,刷刷幾下削了幾張石凳,揮手其中一張石凳落到那人跟前,自己則給陳宣身後放了一張,看到蔣豪一愣一愣的。
衝著杜鵑點點頭,陳宣又回頭伸手示意道:“蔣兄隨意些,請坐”
“請”,蔣豪不自然的笑了笑坐下,暗道這麼久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就地取材打造些物件過得舒坦些呢。
更讓他愕然的是,弄好凳子的杜鵑又開始就地取材打造桌子了,而小丫頭則取出便攜式碳爐還是生火燒水,看樣子是要泡茶。
於是蔣豪心頭苦悶,不是,你們是跑地下來玩兒的嗎?合著自己這段時間過的都是什麼鬼日子啊。
不知道他心頭在想什麼,陳宣主動開口道:“敢問蔣兄來此多久了?為何會淪落至此?在下絕無探究之意,閒著也是閒著,隨便問問,不方便就當我沒說”
“陳公子能和我說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沒什麼不能說的,說起來都是淚,腸子都悔青了……”,蔣豪搖搖頭道,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
在他的描述中,陳宣了解了他為何會落得如此田地,過程並不複雜,去年八月的時候,他偶爾聽說萬窟山深處有一個萬物巨大化的神奇地方,於是懷揣著好奇的心態跑來探索,結果一來就出不去了,迷失在了地窟深處,早知道這樣,他打死也不會跑來啊。
到底是第一次見麵,對方警惕性還是有的,隻是簡單的描述了下經過,沒有過多透露自身底細。
耐心聽他說完,陳宣這才同情道:“這都二月了,算算時間,蔣兄都來這地窟快半年了”
“才半年嗎?我還以為過了年了呢,實在是地下暗無天日,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時間過得格外漫長”,蔣豪略微茫然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整整半年時間,暗無天日的地方,無人交流,他還沒憋瘋,著實難得。
他們說話的時候,在杜鵑的幫忙下,小丫頭已經泡好茶水端上來了,給兩人斟茶後又去開始做飯,帶來的食材快耗儘,接下來要麼就地取材,要麼得去外麵進行補給了。
深感同情蔣豪遭遇的同時,陳宣示意他喝茶,略微好奇問:“蔣兄淪落至此,看上去狀態還不錯,不知你是靠什麼活下來的?這地窟深處能夠果腹的東西著實難得,無意提及兄台傷心事,著實有些驚訝”
對此蔣豪倒是落落大方道:“沒什麼難以啟齒的,實不相瞞,一開始還沒到這裡的時候,偶爾還能逮些毒蟲動物之內的勉強過活,可隨著迷失在深處,連這些東西都難尋了,尤其是到了最近,我也不清楚具體多久了,發現與其去吃那些蟲子動物,還不如啃石頭來的順口呢,而且不同的石頭口感也不一樣,抓動物來吃,如今對我來說不過是偶爾換換口味”
“啃石頭?蔣兄的胃口著實令人佩服”,陳宣由衷道,說著還晃了晃手中拿著的地磁元精,示意你就吃這玩意?
他直言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無有調料的情況下,吃動物蟲子真不如啃石頭,實不相瞞,在下所修功法有些特殊,名為吞元功,隨著修煉加深,很多東西都是能吃下消化的,還能增長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甚至能嚼鐵咽金,不過我如今還差一定火候,隻能啃啃石頭了,對了,這周圍很大一片區域,陳公子手中那的那種石頭口感最好,然後那邊交流裡還有積水滲出,靠著啃石頭以及那裡的水,我也才能勉強過活下來”
聽完陳宣真心服了,人才啊,牛而逼之,窮到吃吐算什麼,人家啃石頭加水都能活下來。
當然,以陳宣如今的修為,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世間大多數東西都是能吃下去消化維持生存的,包括石頭金鐵,但要他主動去吃這些東西還是算了吧。
根據他的描述,所修煉的吞元功著實有些非凡,上乘功法無疑了,畢竟到了一定程度能夠消化鋼鐵乃至金銀提升功力,須知普通人吃那玩意純粹是找死。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就連杜鵑都為之側目,哪怕她如今先天修為,也做不到將吞近肚子裡的黃金煉化吸收,最多是排除體外。
“厲害,佩服”,陳宣豎起大拇指由衷道,這種人他是真心服氣。
擺擺手,蔣豪無奈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苦中作樂罷了,有條件我也想吃點好的,練功和生活之間,我更想生活過好點,對了,陳公子你們怎麼會來到這裡?莫非也被困地窟了嗎?”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不自覺的被小丫頭她們方向吸引,倒不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屬於是那邊做飯的香味讓他不停吞口水,不知道多久沒吃上正經食物了。
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陳宣直言道:“我們並非被困地窟,而是特意前來尋找需要的東西,諾,就是這個,對了,此乃蔣兄應急食品,之前落到我處,還請收回”
說著陳宣將手中的地磁元精遞過去,他可沒忘這是彆人的東西,無冤無仇的情況下,他人之物,沒有經過允許,自是做不出強取豪奪的事情。
然而蔣豪卻是沒接,而是目光重新看向陳宣驚愕道:“陳公子你說並未被困地窟,意思是還能出去?”
“確實如此,如果我們想出去的話……蔣兄你這是作甚?”陳宣點點頭道,可話還沒說完,就見蔣豪當場就朝著他跪了。
不過陳宣並未讓他跪下去,隔空抬手便製止了他的舉動。
這會兒蔣豪語無倫次道:“陳公子,你們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求你了,我實在是受夠了這個地方,隻要能帶我出去,大恩大德我當牛做馬都心甘情願,以後隻要不違背道義的事情,定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他太想出去了,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被困暗無天日的地下是多麼的痛苦,然而在脫困的機會麵前,他依舊沒有突破自己的底線良知,不會因為脫困而什麼事情都做。
笑了笑,陳宣說:“蔣兄稍安勿躁,既然有緣相遇,出去的時候一道便是,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對陳公子來說舉手之勞,與我而言,不亞於救命之恩呐,感激不儘,我以後定不會讓陳公子失望的,隻要不是違背道義的事情,我刀山火海都不皺一下眉頭”,脫困的機會麵前,他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可再怎麼急著想出去,那也要陳宣帶他才行,所以這會兒絲毫不敢催促,總歸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再糾結於此,陳宣再度把手中的地磁元精遞過去道:“此乃蔣兄應急食品,且收回去吧”
“陳公子就不要取笑我了,如果能出去的話,我還吃它做什麼,看著就反胃”,蔣豪苦笑道,轉而反應過來說:“對了,陳公子你們不是在專門尋找此物嗎?拿去便是,不用和我客氣”
見此陳宣沉吟道:“不如這樣吧,此物我便收下了,確是我所需,就當做帶蔣兄出去的酬勞,大家都不吃虧,也彆說什麼救命之恩”
“那怎麼行!”,蔣豪當即搖頭。
在陳宣愕然中他繼續道:“區區一塊破石頭,怎能比得上脫困之恩,不能一概而論,若陳公子執意和我撇清脫困之恩,那我寧願不要你帶我出去”
這也是個實在人,不想讓他覺得心裡虧欠,他反而還不樂意了,陳宣哭笑不得之餘,有意把話題引到這裡,旋即道:“蔣兄仁義,倒是我多慮了,然後此物是我所需,但手中這塊著實少了,敢問哪裡還能尋得更多?”
聞言蔣豪臉上露出笑容,也不問陳宣拿來做什麼,笑道:“這才對嘛,陳公子需要此物包在我身上,這就去幫你尋來更多,原本你們沒來的時候,這裡對我而言是一條死路,因為這裡有水源,具體我也不知道待了多久,但周圍很大一片區域已經被我探明,知道哪裡有更多”
說著他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要去黑暗中幫陳宣收集地磁元精。
既然已經有眉目了,陳宣反而不急了,連忙阻止道:“蔣兄留步,此物又不會跑了,飯菜快好,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采集不遲”
蔣豪並未就此停下,而是道:“彆說,這玩意去晚了估計還真會跑,倒不是它長腳了,實在是這地底深處有種生物專門收集它,我也是偶然碰到,原本還想逮住那種生物打牙祭,奈何我打不過,它也奈何不了我,我們乾了一架分開,它留下幾塊這種石頭,我一嘗之下意外覺得口感不錯,吃得就剩下這半塊了,不過陳公子放心,我這段時間大概摸清楚那家夥的活動範圍,一定能給你取來”
聽他這麼一說,陳宣心頭一動,反而更穩了,道:“還是先吃東西吧,既然蔣兄都說有種生物在收集它,還就在周圍,那就一定跑不了”
儘管不知道他哪兒來的仔細,蔣豪還是道:“我去即可,陳公子稍等,指定給你取來”
“剛才蔣兄都說了,你打不過它,若是因此受傷出點意外,我心裡也是過意不去的,還是吃了東西一起去吧,真不用那麼急,況且我也不放心把柔甲她們單獨留在這裡”
在陳宣的一再相勸下,他猶豫了下道:“那好吧,我聽陳公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