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跟宋青恕兩人去了醫院。
除夕夜，醫院比平時少了許多人，大多患者即使是病重，隻要能暫時出院，也要回家一起過年，團聚是最大的事情。
兩人把保溫桶遞給宋雪芽。
溫羽看向了桌麵放著一捧玫瑰花。
前台此刻就宋雪芽一個人，消毒水味中帶著一絲絲玫瑰的馥鬱香氣，還有一份慕斯蛋糕，宋雪芽吃了一半，“溫羽姐你要吃嗎？檸檬鹹芝士味道的很好吃。”她遞給溫羽一個小勺子，讓她從另一側吃。
溫羽看著花，又看了一眼宋青恕，眼神示意他。
宋青恕點了點頭。
溫羽看著宋雪芽，輕輕的‘嘖’了一下，宋雪芽的臉驀的一紅，小聲喊了一句，“溫羽姐。”
溫羽一句話都沒說呢，宋雪芽自己先紅溫了。
急忙把玫瑰花上的卡片拿下來，攥在手裡，不給溫羽看，又悄咪咪的看了一眼站在分診台外的宋青恕。
而宋青恕拿著手機，在發消息，低垂著眸，沒有看到自己妹妹臉紅。
宋雪芽今晚上小夜班，病房內雖然病患少了大半，但是也有一些重症患者，她剛剛吃了兩口湯圓，就被鈴聲叫走了。
溫羽跟宋青恕去了19層神外特護部看望何秋晚。
宋玉蓮今天不在，除夕夜，回家陪伴家裡人，請了三天假期，這三天是醫院的看護時刻留意何秋晚的情況。
病房裡麵，高級病房內也裝飾了不少新年喜慶的東西。
溫羽坐在病床邊，宋青恕站在她身後，男人的目光落在何秋晚身上，這是他第二次來看何秋晚。
上一次來的時候，溫羽並不知道。
那次是他跟溫羽領證之後。
他過來告知何秋晚。
再有一次，就是現在。
溫羽陪著何秋晚說了幾句話，病房裡麵很安靜，隻有女人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玉石落地，何秋晚不會有任何的回應，她依舊輕聲訴說著，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宋青恕把手放在了溫羽的肩膀。
窗外，萬家燈火。
一片煙花爛漫。
而躺在這裡的人，病容枯槁。
溫羽握住了宋青恕的手，鼻尖泛紅，聲音沙啞。
“媽，這是宋青恕，你以前應該沒有見過。”
宋青恕略沉思幾秒，然後低聲，“媽，我跟皎皎來看望您。”
窗外的煙花，轟然炸開。
瞬間的燦爛，把何秋晚的臉都照耀的一瞬間發亮，仿佛在回應著。
從病房出來，溫羽的情緒有些失落。
這一段時間的治療，母親的病情並沒有任何的好轉，其實她也知道，奇跡是不會出現的。
今年是第八年了。
沒有奇跡。
期待奇跡出現，隻不過是在繁瑣生活中的一點甜頭，一點希望。
雪花落在兩人的身上，晚風帶著一股子冷意，宋青恕將圍脖戴在她脖子上，纏繞了一圈，握住了她的手指，“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現在嗎？”溫羽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八點半了。
今天是除夕夜。
但是現在的新年，跟以往不同了，溫羽小的時候，外麵的商店在過年這幾天都是停業休息，現在，大環境驅使之下，春節的時候，很多商業美食街，商場，都繼續營業。
反而春節期間，客流量更多。
宋青恕開車帶著溫羽來到了十三中後麵的美食街，果然車輛剛剛行駛過來，車流擁擠，前麵熱熱鬨鬨的，各種小攤兒，停車就是個問題，兩人停好車之後，步行繞了一段路。
在溫羽的記憶裡麵，以前，好像沒有跟宋青恕來過這裡。
她高中的時候也不常來這裡吃飯，上下學有家裡的保姆車接送，為數不多關於這裡的記憶，是跟幾個朋友來吃炒河粉。
吃了一次就喜歡上。
倒是後來回到燕城之後，晚上經常過來吃飯，她以前吃的那家炒河粉現在也不在了。
但是在宋青恕的記憶裡。
他在這裡遇見過溫羽。
不過那個時候的溫羽跟幾個同學在一家燒烤攤附近，蔣煬不知道說了什麼，溫羽笑的很開心，吃飯的時候，燒烤攤旁邊有幾個矮桌，溫羽跟蔣煬挨著坐在一起。
少年少女穿著校服。
溫羽的裙子到膝蓋上麵，漂亮的藍色百褶，露出一雙長腿。
她紮著高馬尾，笑的時候發絲帶著輕顫的弧度。
宋青恕就在不遠處。
那天晚上，他剛剛轉到13中不到一周。
那個時候，溫羽還沒有因為跟朋友打賭而去追他。
他家裡的叔叔在這裡擺夜市，一個生煎包攤，宋青恕幫著叔叔的忙，耳邊是油滋滋的聲音，鍋裡的生煎包金黃酥脆，帶著食物濃鬱的香氣。
霧蒙蒙鍋氣，宋青恕看著不遠處的少女。
她身邊，同樣都是燕城名流圈的顯赫人家千金少爺，而她好像是這些人中中央，最耀眼的存在。
她沒有轉身，也沒有看到他。
宋青恕也不希望她轉身，看到自己。
卑如泥土生長的勁草，遠處高潔美麗的明月。
他們的生活軌跡完全不同。
叔叔在身邊忙著，一邊忙一邊說，“你要好好學習，考上好的大學才有出息的。”
普通人，想改變命運永遠都是學習。
而父母親人，每次見麵，都會這麼說。
他麵色平靜的點著頭。
揭開鍋蓋，水汽四散，遮住了眼前，也看不見那個少女。
但是宋青恕沒有想到，那個少女會在未來的忽然某一天，在一個午後，忽然闖入他的世界。
溫羽吃著烤魷魚，有些辣，她不住的嘶著氣，唇瓣被辣的泛紅，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唇，更辣了。
“喂。”她用手背蹭宋青恕的衣服，他像是陷入某一段回憶一樣，麵色沉靜，男人回過神，下意識的接過她手裡的烤魷魚吃了一口，皺著眉。看著溫羽辣的泛紅的唇，兩人在周圍排隊買了個鮮榨橙汁兒。
溫羽重置了口腔溫度後，“你剛剛在想什麼。”
“在想你。”
他說的太直接，溫羽反應慢半拍，女人咬著吸管，但是唇角愉悅的勾著，“我有什麼好想的，不就在你麵前嗎？”
“我以前的時候在這裡見過你，你當時跟蔣煬他們一起。”宋青恕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我家裡一個叔叔晚上在這裡擺攤，我來幫忙。”
溫羽順著他指向的方向看過去，那個位置，現在變成了一家炸貨鋪。
溫羽在腦海中確實沒有這一段記憶。
不過
她抬眸看向宋青恕，男人五官深邃帶著一點點銳氣，深灰色大衣肩膀落著點雪花，或許是因為她一直在看他，宋青恕垂眸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對視。
“宋青恕，你好像不喜歡蔣煬。”
“嗯。”
“為什麼啊。”溫羽能感覺到，宋青恕對其他的同學，哪怕是黎婉灼，也是客套疏離，陸家紹也能彼此點下頭走個過場，但是唯獨蔣煬不一樣，宋青恕看向蔣煬的時候，那種情緒，眼神，劍拔弩張的氛圍，都在告訴溫羽，宋青恕有多麼討厭蔣煬。
“溫羽，如果我說我討厭蔣煬，未來，在商業上，我也會對蔣煬名下的產業出手，你心裡會不會覺得，我這樣的行為有些不擇手段。”
溫羽搖了頭。
“你做什麼，你的決定，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溫羽忽然有些後悔在宋青恕麵前提起蔣煬，她覺得今天美好的一天因為蔣煬兩個字，周圍的氛圍都變了。
宋青恕的眼底變成了她看不透的深海，她心裡默默的把蔣煬兩個字拉入了黑名單。
所幸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
兩個人逛完夜市之後，臨時準備去看電影。
這是宋青恕跟溫羽第二次看電影。
上一次，溫羽記得很清楚。
宋青恕也記得很清楚。
那是在大學的時候。
兩人買的是情侶座，在七夕的時候，看了一部愛情片，電影拍的很爛，但是結尾的時候很有氛圍感。
溫羽被當時的無語劇情一邊吐槽一邊哭的妝花了。
前排有對小情侶擁吻。
宋青恕也親了她。
兩人檢票走進去。
因為是臨時買的票，所以兩人的位置是分開的。
這一場電影很火，幾乎座無缺席，宋青恕動用了一點點鈔能力，跟溫羽身邊的年輕人換了位置，兩人看完這場電影走出影院的時候已經是零點之後。
深夜又落雪。
兩個人回到家，院子裡麵的兩個雪人還在，溫羽心裡許願，希望他們親手堆的雪人可以一整個冬季都在。
彆墅裡麵很安靜，周姨跟瓊姨都放了假回家陪伴家裡人。
隻有溫羽跟宋青恕兩個人，跟兩隻貓。
但是在門外，放著一盒慕斯蛋糕跟一捧厄瓜多爾紅玫瑰。
慕斯，是檸檬海鹽味兒的。
玫瑰開的濃豔。
溫羽追問他，“你什麼時候訂的。”
“晚上。”
溫羽想起來，“是不是在給雪芽送飯的時候。”
“我沒想吃這個，我當時是讓你看雪芽桌麵上的紅玫瑰。這應該是有人送給雪芽的。”沒想到宋青恕以為她想要這些。
“我在卡片上看到一個邱字。”
聽到這個字，宋青恕的眉心輕皺了一下。
玫瑰，溫羽放在桌麵上。
蛋糕放在冰箱。
洗完澡，溫羽準備躺在床上玩一會兒手機就睡的時候，跟宋青恕兩人一對視，馬上，仿佛是彼此都發送了某些曖昧訊號一樣。
身上的睡衣被撥開丟在床角。
宋青恕低頭，看著她烏發明眸的樣子，黑色的長發像是細密的水藻，帶著淡淡卷起的弧度撲散在深藍色的床單上。
帶著淡淡茉莉的香氣。
她看著他，略垂眸，卷翹的睫毛像是蝴蝶精致的羽翼一般，抖了一下。
“溫皎皎，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她也輕聲說。
前奏是溫柔的親吻，生理性的品嘗唇齒間的清甜，他很喜歡循序漸進的節奏，她被撩撥的有點漸漸脫力，像是失重像是陷入泥沼般，指尖陷入男人背脊，留下紅色刮痕。
他吞掉了她所有求饒的聲音，或許是因為難得一個漫長的新年夜，這一晚上放縱到了天亮。
新的一年，從做開始。
宋青恕給溫羽發了一個很大額的新年紅包。
溫羽又給宋雪芽發了個紅包，給孟倩倩發了員工新年福利。
年後的時間過的很快，又一場大雪之後，天氣開始轉晴，溫羽的店鋪裝修也提上日程。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
溫羽很喜歡二樓的裝修風格，她還計劃好，把何秋晚畫的牡丹圖，裝裱好掛在牆壁上。
這裡的每一處裝修，都是溫羽親手設計，她想把這裡裝成自己最喜歡的樣子，而現在這一切，也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在一點點的實現。
晚上的時候宋雪芽來這裡找她，買了一堆火鍋食材，加上孟倩倩，三個人在這裡搭了一個小桌子，簡單的吃著火鍋。
孟倩倩跟宋雪芽算是同齡，兩個人見麵就有聊不斷的話題。
宋雪芽接了一個電話，接的神秘兮兮的，年輕的小姑娘眼神不會騙人，接電話的時候眼底那一絲絲小確幸藏不住。
跑出去接了電話，然後又跑回來裝作無事發生一樣繼續吃火鍋。
溫羽托著腮，“追求者？”
“不不是”宋雪芽的唇角掩蓋不住笑意，她機靈的馬上扯開話題，“明天是情人節，你跟我哥哥準備怎麼過？”
“都老夫老妻了，還能怎麼過。”溫羽雖然這麼說著，但是心裡也有一絲的期待，這還是他們婚後第一個情人節。
宋雪芽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邱鬱年約她明晚上一起吃晚飯。她有些緊張，想取取經。
孟倩倩是個單身狗。
取經隻能找溫羽。
“溫羽姐，你跟我哥哥第一個情人節是怎麼過的。”
孟倩倩也在一邊露出八卦的眼神。
溫羽差點被水嗆到。
“我還能怎麼過就正常過啊。”
這下，有些小緊張的變成了溫羽。
宋青恕驅車來到店外，停車，拎著打包的夜宵來到樓上，剛剛走上去，就看見溫羽小臉泛紅的樣子。
女人穿著淺粉色的針織裙，領口小v領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臉紅的樣子很明顯，甚至脖子都開始紅。
她托著腮低頭，耳邊的金色流蘇耳墜垂在臉頰上。
在燈光下泛著淡淡光澤。
宋青恕走過去的時候，宋雪芽看向他，“哥，明天是情人節了。”
“嗯。”
“嘿嘿，你跟溫羽姐第一次過情人節是什麼時候，怎麼過的。”
本來隻是普通的詢問。
好奇心。
但是宋青恕的神情也微變了一下，平時不動如霜的臉也裂開了一道微妙的痕跡，男人眼底晦澀，坐在溫羽對麵，對視一眼之後，女人眸光閃動，麵帶薄紅，桌下的高跟鞋踢向了他的小腿。
怎麼過的。
第一個情人節，那是大一的時候。
那天天氣不好，小雪夾雨。
兩人從原本的正常情侶約會，到，去了一間賓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