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喊話的是名魏軍校尉,是奉於禁之命專門埋伏在此等待漢軍上鉤的。
前幾日黃毅逃回並向於禁彙報朱異投降的消息之後於禁便派人將糧草移走,同時命眼前校尉在此埋伏。
校尉覺得在自家甕城埋伏漢軍多少有點扯淡,於禁卻以關興擅長穿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由強製對他下達了命令。
校尉因此在這裡等了三天,遲遲等不到漢軍偷襲準備明早就向於禁申請撤退,誰料漢軍竟然真的來了,
看到漢軍的瞬間,校尉因久等而對於禁產生的質疑和怨氣瞬間化成了敬佩,激動的恨不得現在就向於禁表功去。
他是高興了王宏卻傻了,想不到自己抱著必死之心穿插過來卻遇到這種結果,該死的於禁,你特麼還真是老奸巨猾啊。
但王宏畢竟是當過郡司馬見過大世麵的,見事不可為果斷吼道:“撤退撤退……”
這次行動人員都是抱有必死之心的死士,死士雖以完成任務為首要目標,但任務完成之後呢,肯定是要設法撤退而不是原地等死對吧?
所以關興為他們準備了兩套撤退方案,第一是衝出城門跳進護城河,第二是原路退回全力突圍,再從城西裁縫鋪張老板家的地道撤離。
張老板也是關羽的暗諜頭目,既然從事了暗諜這份光榮的工作又怎麼可能不給自己安排退路?
因此張老板就在自己家挖了條長達千米的地道。
麵對魏軍包圍,王宏首先想到的自然是第一條方案,但透過火光驚訝發現前方城門已被徹底封死,他們就算殺到門洞也出不去,無奈隻能采用第二條,原路返回全力突圍。
好在他們進入甕城不久,後麵的人尚未徹底進入,因此城門還在他們手裡。
王宏迅速退出城門向城西殺去,很快便與迅速圍攏過來的魏軍戰在一起。
慶幸的是目前西北兩門都在魏軍手裡,離此最近的東門在孫權手裡,於禁以為偷襲甕城的漢軍得知中伏之後會朝東門突圍去跟孫權會合,所以在東南兩邊布置了重兵,對在魏軍掌控中的西邊相對就弱了許多,卻不料王宏沒去東門跟孫權會合,而是朝魏軍掌控的西門殺去了。
三百死士知道被圍的下場,因此沒人退縮,在王宏的帶領下瘋狂拚殺,經過小半個時辰的惡戰,付出近三分之二的傷亡代價,終於在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殺到張老板家。
張老板早在屋外等候,將王宏等人接引進門並鎖死院門阻擋魏軍,借此為王宏爭取時間。
王宏等人在張老板的指引下衝進臥室,從已經搬開的床榻下的地道口進入,尚未徹底進去魏軍便衝了進來,雙方在地道口展開血拚,王宏又付出了二三十人的代價之後終於全部進入地道,張老板也按下機關堵住地道口,這才徹底隔絕魏軍順利逃離。
兩刻鐘後於禁來到張老板家裡,看著地道口臉色陰沉如水,語氣森冷的說道:“城中百姓竟跟關興沆瀣一氣簡直該死,隨便抽出一千百姓押往南門,當著關興的麵斬首,告訴關興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再有下次我會殺更多。”
於禁本就跟曹操屠過城,多少有點泯滅人性,又曾當過俘虜被關羽孫權賣來賣去,心理方麵已經扭曲,乾起殺人越貨這事真的是毫無壓力。
副將卻擔憂的說道:“這樣會不會徹底激怒關興?”
於禁冷哼道:“我就是要激怒他,怒了就會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會衝動,衝動就會犯錯,犯錯就會被我們抓住機會……”
“關興再厲害也隻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而非張昭那種穩如老狗的老賊,衝動之下做點過激的事情不是不可能,今晚的夜襲就是關興已經衝動的證明,所以我就是要通過屠殺激怒關興逼他犯錯,快去。”
憑心而論,於禁利用屠殺激怒關興逼他犯錯的計策沒毛病,但問題是屠殺激怒的又何止關興一人?
投降蔣濟於禁的荊州士族私兵沒有進攻吳軍,而是被於禁編入後勤乾著打造器械的雜活。
早晨剛一解除宵禁,潘翥便帶人蠻橫的衝進黃哲營帳,抓起水壺用力潑到熟睡的黃哲臉上,然後靜靜聽著黃哲謾罵,等黃哲撒完起床氣之後才抹掉被黃哲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說道:“黃兄,我來隻問你一件事,你對於禁昨天驅趕百姓攻城的事有什麼想法?”
黃哲瞳孔微縮臉色凝重的說道:“你什麼意思?”
潘翥答道:“我昨晚一夜沒睡,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老子投靠魏軍到底圖什麼,圖魏軍的刀足夠鋒利,可以無情屠殺我的父老鄉親嗎?”
“說實話我從未想過投降魏軍,是我爹讓我投我才投的,我爹沒問過我的意見我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所以才跟著你們降了於禁,可沒人告訴我魏軍會屠城啊。”
黃哲苦笑道:“於禁的做法確實有些出乎預料,可問題是咱們已經降了,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辦法?”
潘翥冷哼道:“什麼叫有什麼辦法,誰規定投降了就不能反叛的,咱們都能背叛關羽為何不能叛他於禁?”
“我來就問你一句,老子準備反了,你是跟我一起還是繼續為魏軍效力,若跟我一起咱們就商量計劃,若繼續為魏軍效力現在就去向於禁告密,我等著你。”
“呃……”黃哲被潘翥的直接驚的瞠目結舌,嘴唇蠕動半天才艱難勸道:“你彆衝動。”
潘翥說道:“我沒衝動,我是武陵郡漢壽縣人,從小生活在江陵,江陵是我的家,我可以容忍曹魏統治江陵,但絕不容忍魏軍在江陵胡作非為,肆意屠殺我的親人,於禁我反定了,過來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見,你不乾我自己乾,你若想告密就請隨便。”
說完起身就走,腳步堅定的沒有絲毫遲疑,黃哲下意識的伸手想將其拽回,卻撲了個空隻碰到潘翥的衣襟,無奈急道:“你彆急啊,咱們計劃一下行不?”
潘翥腳後跟一擰原地轉身,無比絲滑的重新坐回床邊笑道:“我就知道黃大哥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說說你的想法。”
黃哲苦笑道:“賢弟,我相信你不怕死,但咱也不能白白送死,得有完善的計劃才行,而且憑咱們的實力想打敗於禁根本不可能,想要成功就必須請外援,眼下的外援隻有一個就是關興,問題是關興會信任咱們嗎?”
對關興來說荊州士族畢竟是背叛過他們父子的人,叛徒不可信,關興信誰也不可能信他們啊。
潘翥對此早有答案,聞言說道:“我已派人混成逃難百姓從東門出城聯係關興了,關興若是接受咱就裡應外合,若不接受咱就先乾活,隻要在城內造出動靜,我就不信關興不行動,怎麼樣乾不乾?”
黃哲很想拒絕,卻知道他們荊州士族是一個整體,潘翥這傻小子若豎起反旗的話必然會牽連到他,屆時已經得了失心瘋的於禁肯定會將他打成反賊一並收拾,所以隻好捏著鼻子勉為其難的歎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