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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1 船匪路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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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的地方難免紛擾多,尤其是管城驛這種品流複雜又利益糾葛頗多的大型輸場,不出意外的張岱等人到來之後不久便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他們上午時分入城,時間來到下午,運輸的車隊也隨後抵達,兩百多車的物貨,哪怕是在管城驛這樣繁華的地界也是非常引人矚目的存在。

由於沒有官方運物的標識,所以城外的行人們也都紛紛在猜測這是哪裡來的豪商,攜帶如此大宗物貨將去往何處謀利?

行人們還在議論紛紛之際,早有牙郎掮客湊上前去,大聲詢問道:“敢問足下來自何方?運輸的又是什麼時貨?是途經管城還是坐地銷貨?”

“爾等牙子速速退下!這是東都來的貴人家私,你等若再騷擾致有閃失,小心各自小命不保!”

負責押運車隊的除了安孝臣、丁青等人之外,還有之前州境相迎的一位趙姓的參軍,這位趙參軍自知管城驛這裡三教九流、多有奸猾,見人靠近上來便大聲喝罵道,不肯透露車隊的細節。

“東都來的?東都來的也要遵守管城的儀軌程式!”

那些牙郎們見這趙參軍狐假虎威的驅趕他們,隻能悻悻退開,但口中還在低聲哼哼著。

管城驛周邊人多眼雜,各種意外也頗難防範,而這批物貨中除了普通的物資之外,還有許多比較稀缺的藥材之類,若在城外逗留,難免會有閃失,因此需要暫時借用城中輸場倉庫以寄存。

這些事情自然無需安孝臣他們處理,那位同行的趙參軍自拿著州府的手令入城去管城縣廨交涉。

然而安孝臣等人在城外一直等到傍晚時分,那趙參軍才總算走回來,隻不過臉上神情不甚好看,向著安孝臣等人說道:“事情有些不妥,趁天色未黑,還是速速告知張郎,請張郎親往交涉罷。”

“趙參軍持州府手令,還遭縣官刁難?”

安孝臣聞言後眉頭頓時一皺,口中沉聲道。

那趙參軍聞言後麵露尷尬之色,口中輕聲解釋道:“管城雖然隸屬鄭州管轄,但此間館驛與輸場規模俱大,並不由州府管轄,而是由京中尚書省派員領事。”

管城驛位於汴渠旁,屬於水路兼濟的大驛,由朝中尚書兵部下屬的駕部直接派遣驛將管轄。而與之配套的管城輸場事關江淮租米的折造事宜,則就由太府寺下屬的左藏署進行管理。

趙參軍手裡雖然拿著州府的手令,一般情況下此間官員也會給州官一定的麵子,隻不過這一次運輸的物貨數量實在太多,協調起來也有些困難。趙參軍在內說儘好話,也沒爭取到一個好的結果。

安孝臣等人眼見日頭已經西斜,也不敢再耽誤時間,隻能趕緊派人入城去通知張岱。

張岱本來還在翻閱去年以來管城這裡各類花銷,得知貨隊無法入城後,便也連忙放下手頭的事情,直往城中輸場官署而去。

輸場便是官方轉運租調以及其他各種物資的貨場,而管城的輸場主要接納的就是來自江淮的租物,江淮地區的租物常常需要以布易米,為了確保每年租物能夠順利入京,所以專程在此設置輸場以協助買賣。

因為錢帛和糧食的儲存都需要大量的倉庫進行存儲,故而管城的輸場在城內也有許多的倉庫可供使用。張岱一行這麼多的物資,也隻有輸場倉庫臨時能夠存放得下。

張岱快馬來到這裡時,正見到同年楊諫也從街道另一側向此而來,他勒馬頓住,向楊諫問道:“楊郎來此有事?”

“我一位同族的堂兄於此判事,途經此地故來探望一下,順便問一問此間民情風俗,期望能增長一下見識,歸都後以應答座主盤問。”

楊諫聞言後便笑語說道,同時見到張岱麵有焦慮之色便又問道:“六郎來此有事?”

“同行貨隊被拒城外,眼見要天黑,我來問詢何事見拒,遲恐有失。”

張岱開口答道,而楊諫聞言後臉色也是一變,當即便說道:“同去同去,我堂兄正判此方輸場事!”

張岱聞言自是大喜,這楊諫年紀二十出頭,為人卻比較低調,並不像其他同齡人那樣張揚,以至於張岱也時常注意不到對方。

但事實上,真要講到出身的話,他們同年十三人中尤以楊諫最為尊貴。他出身雖然不是正經的弘農楊氏,但卻比弘農楊氏更牛逼一些,乃是前隋楊氏,隋煬帝的後人,大唐的國賓二王之後!

隻不過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李家人殺起自家人來都毫不手軟,區區一個前隋之後也實在不算什麼。大概因此家世,楊諫為人也比較內斂,並不刻意吹噓家世。

聽楊諫這麼說,張岱也才想起來他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官三代,他爺爺便是太府卿楊崇禮,父親則是天寶年間的盤剝名臣、被李林甫迫害致死的楊慎矜。

管城輸場占地頗廣,尤其張岱剛從那狹小的邸店行出,行入其間越發覺得這輸場之廣闊。

兩人行入不久。便有一身穿便服的中年人闊步向此而來,遠遠便向楊諫笑語道:“十一郎幾時來此?怎麼不先使人來告、我好出城相迎啊!日前家書報喜,知你春榜及第、光耀門楣,實在是暢快啊……”

楊家雖是二王之家,但本身並沒有多少清聲令譽,楊崇禮父子多憑庶能見用、或者可以稱為吏治,大概是當年隋煬帝砍薛道衡傷了文運。

唯獨到了這一代,楊諫才藝頗高,曆經波折後成功及第登科,成了如今其家惟一一個不是抱塚中枯骨而獲出身之人,這對楊家而言大概也是意義非凡吧。

“我與同年關試後同行遊曆,行經此間。彆情稍後再敘,先有一事要詢問堂兄。”

楊諫迎上他這堂兄,指著張岱稍作介紹:“這一位張岱張宗之,乃是張燕公戶下賢孫,亦我同榜狀頭。我等自洛陽攜物入州救濟災民,有物需暫寄此間,州府亦允,請問堂兄何處不便?”

“原來這一位便是張六郎,久仰久仰!”

中年人先向張岱拱手示意,旋即便又說道:“十一郎竟也相與其事,那我也不再隱瞞。方才州府趙參軍確是來請為我所拒,但我也並不是要刻意刁難。請問張六郎,你等貨入之前可曾遣徒知會城中諸行社?

此城之內人有人情、物有物軌,若不遵守,難免人情嘩噪不安、事情也會有諸多不便。”

“請問楊監事,此間有何人情物軌?我等新來,也無意冒犯,若在人情之內,自然遵守不違。”

張岱聞言後當即便沉聲道,而楊諫也望著他堂兄說道:“我等入州來是為的救災濟人,並非牟利的賈徒,有什麼冒犯之處?”

“所謂情軌,也不過隻是俗人貪利的積弊罷了。既然是十一郎來問,且先將物輸送入倉,你兩位入堂聽我細講。”

這位楊監事倒也挺給他堂弟麵子,之前還拒不接納,這會兒則就網開一麵,掏出自己的令牌著員出城去接引貨隊,自己則請兩人入堂去。

“張六郎行事,我亦有聞,如此不惜錢帛、急公好義,實在是令人欽佩。去年你家人攜巨款入州來,諸多采買,且又有州府的關照,自然不會受此間物情刁難。而今直攜巨貨入境,則就難免令人驚疑不定了。”

入堂坐定之後,這楊監事便講起了此間的規矩:“通常巨貨入境,須得先報此邊百業行社,此間群賈雲集,各有積貨,若遭傾銷而大壞行情,難免群徒折本。另外貨之出入,亦需招賃此間運船、丁卒,否則貨將不行……”

“這不是欺行霸市、船匪路霸?”

楊諫雖然性格低調,但也有少年意氣,聞言後當即便冷哼說道。

“事是此事,但理也有理。管城這裡時貨的聚散各自有時、人能循規取利,若行情驟起驟落,則就不免百業凋零。另汴渠漕運之通暢,皆賴兩岸民家丁力疏浚維持,他們又要承擔各類轉運腳力,自然也期得更多報酬以養家小啊!”

楊監事講到這裡,又向張岱歉然一笑道:“之前不敢直接納入,並非有意刁難。某雖忝居此職,但凡所行事也需要仰仗當地人力。

張六郎你貨隊自有車馬運力與隨同丁卒,那些力卒若不能由此得利,還要喧鬨罷事,我亦為難啊。我隻是領受考課的過路之官,但這些篙力船丁馱夫之類,各自都是鄉裡勾結、豪俠為首,他們各自熬官的手段,可是層出不窮……”

“事我亦有耳聞,沒想到於此竟這樣嚴重。”

雖然說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但也要具體情況具體而論。像這楊監事甚至用上了“熬官”這樣的字眼,可見應該也是跟地頭蛇們博弈過一番,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運河旁的民眾為了維持河渠的暢通,他們承擔了更多的勞役,所以想把持運河沿岸的物流運力,這一點無可厚非,畢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可一旦地方上的權勢豪族插手,那就讓事情變得複雜了。諸如張岱他們隻是過路,而且也並非為的販貨牟利,但是因為沒有請當地的運輸隊,結果連城都進不來,這顯然是有點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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