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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1 何物老賊,生此醜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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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之此番行事無錯,北門徒再如何猖狂,也知利弊畏服,否則那王氏父子何以登門謝罪?若不加以嚴懲,更滋賊人害我之心!”

張說本來要訓斥張垍躲在一旁看熱鬨,但多少還是要給女婿一點麵子,於是便又沉聲說道。

張垍聞言後連忙又垂首道:“我不是說不應報複,隻不過,事大可不必做的如此粗暴直接。我還聽說,北門有傳言欲以賞錢三萬貫收買那王氏子性命,想必也是阿六所為!

這種事怎麼能做?天下亡命之徒眾多,今日以錢買人,寧知來日不會被人買起?就算要做,也應做的婉轉巧妙些,事緩載後,也根本不需要三萬貫巨資,將此巨資隻不過是徒惹耳目、反而不利……”

張說越聽眉頭皺的越深,而張岱則緊緊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這貨大腦根本沒有回路啊,全是特麼直不楞登的粗鋼筋。說要買凶殺人,就是真的買凶殺人?怪不得日後投降安祿山呢,媽的安祿山立國為“燕”,難不成還要因為你老子封爵燕公而把你立為太子?

一旁的盧政倒是聽的很認真,且還不時點頭表示認同,大概這兩個家夥窩在西樓看熱鬨的時候就沒少嗶嗶這個話題,兩個大聰明!

“你住口罷,若真有良計,事發幾日,何以不言?如今事了,又來賣智,徒增笑爾!”

張說也懶得再跟這大聰明多解釋處事邏輯,隻是有些不耐煩的擺手打斷他的話,轉又望著女婿盧政說道:“你新除服,家事世事都已大異,倒也不必急於入世,便且居家將家事調理得宜後再覓事不遲。”

“丈人教誨,固是穩重之言,自應遵從恪守。唯先父去後,門勢蕭條,愈發不為世道所重,重回人間後所見同儕俱躍進於時,小子仍青袍積塵,不免神傷……”

盧政聽到這話後,連忙一臉傷懷的回答道。

張說聞聽此言便微微皺眉,但在略作沉吟後又望著張岱說道:“製舉後你還要去拜謝常科座主嚴挺之,屆時與你小姑父同往可否?”

張岱聽到這話自有幾分不樂意,他跟這個盧政本就不熟,哪好冒昧向嚴挺之舉薦。而且他爺爺這也明顯是搪塞,那盧政直將“我要進步”寫在臉上,如果張說真想安排,何至於讓自己去引薦給嚴挺之。

他這裡還在盤算怎麼回複,盧政卻先一步說道:“丈人關懷,讓我感動。唯今閒廢數年,乍一入世便將此身具於選司臧否,實在忐忑。但願能得故舊門義提攜於事,不願將此身具於選司斧鑿繩量。”

“嗬嗬……”

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很無語,張岱在聽完盧政這番厚顏無恥的話之後,一時間也是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這話用人話再說一遍那就是在家裡待幾年待廢了,參加銓選實在沒有信心,你要還念著咱們的交情,給我走後門安排個不用銓選的美差吧。

唐代銓選範圍是六品以下內外官員,凡五品以上及兩省清資供奉官皆不由銓選以授,皆送中書門下,以聽製敕。

這盧政也真是臉大,在家居喪幾年,除服之後便要做官,還想做好官,甚至走後門參加銓選都不樂意,這是把張說當許願池的王八了!

張垍看樣子是跟盧政關係不錯,儘管剛剛遭他老子訓斥,這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幫腔道:“盧郎名門子弟,風格俊秀,若是放之下僚,難免消磨誌氣。”

“事我已知,你等先去,有了眉目再作通知。”

張說沉聲說道,然後便擺手屏退兩人。

“謝丈人,多謝丈人!”

盧政聞聽此言後連忙向張說作拜道謝,然後才與張垍一起退下。

張岱目送兩人行出之後,又轉回頭來望著張說笑問道:“這位盧氏姑父,他先父莫非大父所殺?否則大父何以有求必應?”

“說什麼胡話!”

張說聞聽此言後老臉頓時一紅,瞪眼薄斥一聲,旋即便歎息道:“盧氏子是真名門子弟,難免是有幾分傲氣,隻可惜時運有些不濟。早年為他先父謀職太子詹事,若能扈從東封,蔭子回授、著緋不難。

可惜儀駕未出、其父先喪,錯失機遇,沉淪下僚。如今除服入世,所見故時親友皆緋紫,難免是會自憐自傷。”

張說語氣說的挺有感觸的,然而張岱聽完後心裡卻是直樂,原來這小姑父是一個十足倒黴蛋。封禪之時泰山之力大作,可以說是升官最容易的時刻,結果這貨因為在家居喪被落下了!

張說見這小子憋的擠眉弄眼,又沒好氣的瞪了瞪他。

老實說這事也搞得他挺為難,不同於長子、長女的婚姻多少有點湊事的意味,小女兒論婚時他入朝為相,所選擇的親家也是真正的名門範陽盧氏定著嫡支。

急於融入這些真名門的張說對於這一樁婚事自然也是非常的滿意,普通人家高攀五姓家無非是添上一點陪門財,而張說則是直接動用權勢、給盧氏親家安排了一個太子詹事的三品官職。

結果老盧實在不爭氣,服紫未久便直接蹬腿走了,連累兒子在家蹲了幾年,直接錯過了封禪大典這個畢生難遇的大機遇。

如今的張說權勢較之舊年自有天壤之彆,哪怕自己喜愛至極、想要傾力培養的孫子,也要通過應試以求出身。麵對盧政這個婿子的懇求,他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不過之前起的調子太高,現在讓他直接拒絕,多多少少有點抹不開麵子,自己悶頭想了一會兒又抬頭望著張岱道:“你可有計?”

“簡單,送去北門啊,看他敢不敢去!”

張岱聞言後便笑語道,他與盧政雖是初見,但對這個小姑父印象卻是非常不佳。

五姓家在他這裡一點濾鏡沒有,而這盧政無論是何出身,觀其言語行事也都是個大極品。這種人對他好那是理所當然,對他稍有怠慢怕不是就會頃刻間翻臉疏遠。

張說自知問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話,索性便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又問起交代給他的額課業,並又說道:“此番與你同場競藝者不乏名門少俊,你雖然省試揚名,但也不要懈怠。若是落選,近年內恐不複再有更好的機會。”

關係到自己的前程,張岱自然不會馬虎。他如今仍是白身,遇事也隻能利用各種人事關係和情勢背景入手解決,隻有自己有了實實在在的權位,做起事來才能直接爽利起來。

心氣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確實存在的東西,就在王氏父子登門、張岱以牙還牙的加以報複之後,大宅中壓抑沉悶多時的氣氛頓時便一掃而空,族人們出出入入又再次挺起胸膛,宅邸中也漸漸又恢複了歡聲笑語。

就連仍在臥床養傷的張岯都有重新變得開朗了起來,儘管腿上仍有傷痛,但卻不再每天抹淚哀號,隻盼望著趕緊養好了傷可以下地活動,跟著阿兄一起廝混。

但卻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主母鄭氏。但是這一次激怒惹惱她的人並非旁人,而是她一直在極力維護的娘家親人。

鄭家人自張岯受傷後便一直沒有露麵,在王氏父子登門後的兩天後,鄭氏的兄弟終於登門來訪。儘管張說嚴令家人不許接待鄭家人,但終究是主母至親,這鄭家舅氏還是被東廂仆人從側門瞧瞧引入進來。

“七郎傷情穩定就好,我這幾日都內疚的寢食不安,恨不能以身代之!”

那鄭氏兄弟寒暄一番之後,忽然又話風一轉道:“我聽說那王思獻父子登門來請罪時,奉給一萬貫錢,用作七郎診療傷勢的湯藥之資?”

“是有這事,這一家賊門想要用錢免禍,那是做夢!我兒乃是國公嫡孫、千金之軀,豈用錢帛可傷!我還是著令家奴打斷他兒腿腳,看看日後還有誰敢謀害我兒!”

鄭氏聞言後又氣呼呼說道,語氣中則還帶著幾分炫耀。在夫家人麵前,她以世族嬌女的身份而自傲,在娘家人麵前,她則是一副勢門大婦的做派,總之在兩者間都享儘了優越感。

“我是這麼想的,阿姊應當知我,我向來性格直爽,有什麼邊說什麼。尤其你我姊弟之間,更加不必遮掩。”

那鄭家兄弟先是稍作鋪墊,旋即便又說道:“阿姊不覺得此事突兀,那王家日前還對七郎喊打喊殺,怎麼突然又如此謙卑,甚至奉錢萬貫以充湯藥?

想來他家是受不了物議沸騰,不敢擔當失信名族的罪名,所以才登門前來謝罪。至於那一萬貫錢,什麼湯藥須得如此巨額花銷?用了多少,難道阿姊不清楚?”

“你想說什麼?”

鄭氏哪怕再遲鈍,也聽出她兄弟這是話裡有話,當即便又沉聲問道。

“我的意思是,這一萬貫錢必不是給七郎的湯藥費,是補給我家的陪門財啊!七郎受傷,我也心痛,但錢帛事還是不應混淆。阿姊便留五百貫以補七郎湯藥,剩下的還是交還給我……”

這鄭家兄弟話還未講完,迎麵一物襲來,是憤怒至極的鄭氏將手中瓷杯劈手砸下,同時怒不可遏的大罵道:“滾、給我滾!何物老賊,生此醜類!我兒義助舅家,險些喪命,狗賊不加恤問,竟來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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