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蕭憶安發現了我身上有許多和從前的人設，很不一樣的地方。
奈何從前好幾百年留下來的印象，又怎麼能是這一朝一夕間便能抹除的？
哪怕他再覺得我好像變了，那些根深蒂固的固有印象，依然讓他對我抱有很大的偏見。
我當然不覺得，從前的我，在沈知初死後的那麼多年，任然留著他曾送我的那盞蓮花燈，是當真將沈知初之於我的美好忘的一乾二淨了。
我不知道我明明是想為沈知初複仇，最後又是怎麼結識的謝應淵，又是怎樣和他牽扯到一起，最後愛上他的。
又或者，從前的我，對於謝應淵到底是愛，是感激，是愧疚，還是其他怎樣的情緒，在我徹底恢複記憶之前，我都無法去做任何定義。
我隻知道，這一世的我，確實很難再將謝應淵拋下了。
愛是什麼都介意，卻又什麼都可以原諒。
我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之後，並未選擇和蕭憶安就著這些事情，去論那是非黑白。
反倒是站在邊上的李初一，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一把拽著蕭憶安的手臂，就想將他拽進他自己的房間裡去，讓他趕緊閉嘴！
奈何蕭憶安像是真的罵上癮了，明明大半個身子都被拽走，還停不下來地對我又罵。
“林十五，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大家真是瞎了眼了！”
“你明明這樣詭計多端，劣跡重重，為什麼他們一個二個的都把你當作寶貝一樣？”
“你這種人，到底能有什麼魔力啊，至少我的火眼金睛是沒看出來，你……！”
蕭憶安罵著罵著，像是還想說點什麼，卻被李初一直接抓了塊破布，捂住了那張臭嘴，強行地關進了房間裡麵。
繁雜的世界，總算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李初一剛要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麵，我立馬抬步跟了上去。
“初一，我能再問你點事嗎？”
“你想問什麼？”她說。
我進到李初一的房間裡麵，將房門鎖上後，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告訴她道：“就是……”
“就是沈知初出家這件事情！”
“蕭憶安說，沈知初是後來才出家成為了戒心的，我想知道他出家的原因……是，是我做了什麼嗎？”
李初一望著我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又選擇欲言又止。
“嗯？”我略顯急切地望著她。
她這才無奈地歎了口氣，感慨道：“其實……”
“其實沈知初回來找你的時候，是抱著想要履行承諾的想法，才回來找你的。”
“什麼承諾？”我問。
“——娶你。”她說。
我的麵色立馬僵住，不用猜都能想到，沈知初想履行諾言回頭找我，卻見到我的身邊已經有了謝應淵，內心究竟得有多麼痛苦了……
“……”
李初一見我麵色難堪，猶豫了會兒，還是選擇接著又說：“你當時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對他放的話也特彆狠，和你從前對謝應淵的狠勁兒如出一轍……”
“我對他說了什麼？”我呼吸發緊地問她。
李初一道：“你說……”
“你說事情都過去好幾百年了，連朝代都更迭好幾回了，還有什麼諾言這麼重要，需要幾百年後再來還的呀？”
“關於從前的事情，你早就忘了，就算記得，也都是過去式了，讓他……讓他以後彆再過來找你了，你……”
“你當時對他，隻有兩小無猜，很懵懂的心緒罷了，這種心緒既不是情，也不是愛，你一直沒當過一回事，隻是覺得你害死了他很愧疚。”
“如果……嗯，如果他覺得被你害得魂飛魄散，心裡很不痛快的話，可以來取你的魂，你的命，不過不是現在，得是以後。”
“等能取的時候，你會好好通知他，把這條命還給他。”
“……”
李初一這話一出，我隻感到頭皮發麻，渾身發抖，寒毛直豎。
雖……雖然能夠猜到，我說這些話，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邊太危險了，不想沈知初再接近我了，不想他好不容易重活於世，又因我再死一次了。
但是，他在魚骨神廟裡，養了好幾百年的神魂和神骨，來找我的時候一定滿是期待，我卻往他頭上澆了盆冷水，不，是把他整個腦袋都摁進了水裡。
我的心，確實也挺狠的……
李初一見我反應這麼大，趕忙安慰我說：“十五，其實你也不用太自責了，真的！”
“因為沈知初回來找你的時機實在太不好了！”
“臨九死後，你被林青雲下在你心中的蠱蟲控製了很長一段時間，徹底失了憶不說，還被林青雲強迫著，又乾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時，就連謝應淵都找不到你的具體行蹤，在這世間找你都快要找瘋了！”
“我……我又被林青雲關了好幾十年，一直被關到感覺到你又被他徹底掌控，才放鬆了對我的看管。”
“他本來是想拿我當底牌，以備不時之需要挾你的，後來林寒霜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在林青雲麵前，為我求得了自由不說，還將我收入了聖殿之中，也在我的身上下了咒術，控製著我與他們狼狽為奸。”
“直到這種日子又過了好幾十年，你忽然在某一天醒了，想起了從前的一切，將我的意識也弄了回來，我倆想起過往，悲憤得抱頭痛哭，也因此深知從前的計劃有多麼幼稚，自己的力量有多麼渺小。”
“後來，你又被謝應淵找到，趕他又趕不走，你也隻好先不管了。”
“然後，你又和沈知初重逢了……”
“你想想，你剛剛記起自己失憶一百多年，壞事做儘，又親……親手殺了臨九，連輪回的機會都無法為他博到，身邊跟了個謝應淵，你還沒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你本來就欠了沈知初一條命！”
“你……你又怎麼再敢把沈知初再卷進這些是是非非裡呀！”
“——所以我是能理解你那時的想法，和所作所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