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我急道。
周望之吃力地從喉間蹦出一句:“在……黔……南……”
黔南?
若我沒記錯的話,謝應淵將我從東北帶走,去到的那座古宅就在黔南!
難不成,謝應淵受傷之後,回到家裡靜修去了?
還沒等我吭聲,此時的周望之,像是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
他的呼吸忽然由急促變得均勻,再往後,身上的生機已經散了。
我惋惜地看了一眼周望之的屍體,剛要去到外麵喊人,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幽幽地從我身後響起。
“林……林小姐。”
我轉過頭去,剛好見到周望之那虛弱發灰的鬼魂,緩緩地從屍體上飄了出來。
他不是帶著怨氣離世的,死前又曾獻舍給了謝應淵,魂魄脆弱得好似冷風輕輕一吹,便要直接散去。
“聽說……您在洞天觀裡,立了一尊菩薩像用以積攢功德。”
“我在臨去前,可以為您點上一炷功德香嗎?”周望之虛弱地問我。
“可以。”我對他點了個頭,而後朝他身上甩去一張黃符,為他穩住了魂魄之後,在鬼差到來之前,迅速地收進了一個小瓷瓶裡。
我剛剛打開房門,還沒來得及踏到外麵,周老爺子和徐達等人立即迎了上來。
“小道姑,望之……望之他現在怎麼樣了?”周老爺子焦急地問我。
我喉間乾啞地說:“他去了。”
周老爺子立刻兩眼一黑,險些就要倒在地上,徐達趕忙上前將其扶住。
“老爺!”
“你們周家與謝應淵之間的事情,周望之已經和我說了個清楚。”
“不論謝應淵允諾了你們什麼,我……我也會修書一封,送進陰司,幫忙打聲招呼。”臨走前,我對周老爺子允諾道。
周老爺子立即老淚縱橫,無以言表的顫抖著雙唇,重重地對我道下一聲謝意:“我替望之謝謝小道姑!”
“不必。”我說。
回到洞天觀後,我才將周望之的魂魄,從小瓷瓶裡放了出來。
他在為我上香之時,口中念念有詞地,也不知道在祈禱些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他獻舍給了謝應淵的緣故,身上帶著謝應淵的因果。
當他手中的功德香,插進香爐的那一瞬之間,我的手腕忽然一疼!
本來隻有很小的一個紅點痣,忽然橫向長長了一些!
難不成,我渡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給我上香,能為我積攢的功德也不一樣嗎?
在我震驚的目光下,周望之忽然對著我跪了下來。
他對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真心實意地感謝道:“林小姐,您剛剛對我父親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
“我們周家算計了您,您還這般以德報怨,我不知該如何報答,隻能祝您往後的道路一切順遂!”
“不必這麼客氣。”我將周望之從地上扶起。
而後拿出一張黃符,在空中甩了幾下,符上立刻“蹭”的一聲,燃起了一團火光。
我默念著超度訣,為周望之打開了往生的大門。
在黃符即將燃燒完成之時,將我寫好的奏書,也一並燒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後,我又在火盆裡,為周望之燒了些黃表紙和金元寶,讓他在下麵的路,能夠好走一些。
“其實……”
“你真的不必對我道歉,應該是我來對你道謝。”
“如今你的這具身體不能用了,謝應淵受了重傷,選擇回了那座老宅,而不是回來見我。”
“我反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找他了。”
“你說,他做好準備了嗎?”
“用真身麵對我的準備?”
我歎息地閉上雙眼,離開了這間小小的佛堂。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巧合。
在我去到前殿的時候,離開多日的無塵子,正好拿著一個漆器做的精美木盒,回到了洞天觀裡。
“師父。”我對無塵子打了聲招呼。
無塵子立刻將那漆器木盒,遞到了我的麵前。
“十五,這是我在江湖上,能找到的人皮麵具裡,最好的一個了。”
“先前那張是個男人的臉,你可能不太喜歡,看看這張怎麼樣?”
我接過無塵子遞來的盒子,剛一打開,便驚到了。
盒子裡的這一張臉,雖然不算多麼精致,卻是與我一般歲數,看著十分清秀。
許是上張麵具被泡得太久,戴在臉上有些發臭,無塵子這次找來的麵具,散著一股好聞的香味,顯然是為我花了不少心思。
“我很喜歡!謝謝師父!”我感激地立刻對著無塵子道謝。
他揮了揮手,讓謝思焰拿來封印魅妖的葫蘆,交到了我的手裡。
魅妖的修為很高,在無塵子為我尋找人皮麵具的這些時日裡,我們誰都不敢貿然將她放出。
如今師父在此,自是給了我十足的底氣。
我將小葫蘆上的黃符輕輕揭下,魅妖立刻從葫蘆裡麵竄出,猛地就想朝著外麵跑去!
可這洞天觀裡,有祖師爺的神像鎮守,加之無塵子早就做好了準備!
不過一根掛著鈴鐺的紅繩,從無塵子的袖中飛出,便立刻環住了魅妖的脖子。
直接將她摁在了祖師爺的神像之下,令她半分妖術都無法施展!
我居高臨下的走到魅妖的麵前,還沒來得及張口去問呢,魅妖一見自己落到了我的手裡,好似心態大崩一樣,立馬張口罵了出來!
“林!十!五!”
“憑什麼!憑什麼啊?”
“作了孽的人是你,背了債的人還是你!”
“像你這樣作惡多端的人,憑什麼沒被那道天雷劈死?”
“憑什麼還能有轉世再來的機會?”
這種話,我在林寒霜和楚宴清的嘴巴裡聽得太多,早就已經自動免疫了。
“既然上天願意給我一個還債的機會,那就說明我命不該絕。”我蹲下身子,對魅妖答道。
她咬牙切齒地大罵出一句:“蒼!天無眼啊!”
“蒼天若是有眼,我當年也就不會被逼上這一條路了。”我麵無表情的望著她說。
她一聽到這話,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無比誇張地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
“逼?”
“林十五,你壞事做儘,天都要殺你!”
“你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被逼的呀!”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