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們去扯布吧。”好不容易能來一次縣城，三個兒子都有些興奮。
除了買筆墨紙硯，早上出門的時候娘還說給他們一人扯一塊新衣裳，爹也說帶他們去縣城吃大肉包子。
現在到了縣城，學習的東西已經買好了，是不是就要去扯布和包子了。
大柱子對其他的倒是沒那麼熱衷，這些以後隻要他念書成了，要多少沒有？
他現在隻想回家翻翻書，剛才在書鋪他就看出來了，爹後悔讓他們去念書了，因為東西確實很貴。
瞅一眼隻惦記大肉包子的三弟，心裡冷笑，既然他這樣愛吃肉包子，就不該帶他去夫子那裡報名。一個月的束脩銀子就給他買肉包子吃算了。
再看看一旁不作聲的二弟，他最大的對手現在就是二弟。他們兩個一樣，對這次機會都珍惜的很，也都鉚足了勁，想要做最好的那個。
大柱子捏緊拳頭，他一定不會被二弟比下去的。
“新布就先不扯了，咱們回家吧。”花那麼多錢，趙大勇真的沒勇氣繼續買東西了，就帶了二兩銀子，總不能全都造完了回家吧。
二兩銀子他得掙一年都不一定能掙到。
草率了。
“為啥不買了？”沒有新衣裳，三柱子撇嘴想哭。
“三弟，咱們回家不買了。今天交束脩買書買筆墨已經花費太多。咱們家沒啥銀子，可不能再繼續花了。”
大柱子哄著弟弟，說著讓趙大勇暖心的話。年紀大到底懂事一些。大兒子的話說到他心坎上了。
沒了新衣裳，三柱子失望極了，眼巴巴的抬頭望著自己的爹，“爹，沒有新衣裳，那大肉包子還有嗎？”
說到包子，幾人都忍不住咽口水，走了大半天，所有人都是又渴又餓。
“有。”趙大勇咬牙，都花這麼多了，還在乎幾個大肉包子的錢嗎？再說孩子確實是餓了，不吃點東西回家恁遠的路走不動。
“走，爹帶你們買肉包子，吃完我們回家。”
呼，還好，吃食還有，他們多怕自己得餓肚子回家。回家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到家怎麼樣都要下午晌，餓一天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的。
趙大勇也沒舍得多買，一人一個肉包子先墊墊，他自己是一個黑麵饅頭。
幾個孩子捧著包子邊走邊吃，卻沒一人想到說自己老爹沒吃肉包子，給他咬一口。
就連趙大勇自己也沒覺得這有啥不對。
吃完肉包子，三個娃子還意猶未儘，“爹，肉包子好吃！”
“是嗎？”趙大勇笑笑，“等過年的時候再讓你們吃一回。”
“嗯嗯。”
到家的時候，趙大勇的心裡是得意的，大哥一家子隻是從縣城走回村就累個半死，他三個娃子一來一回還去了一趟隔壁村，沒一個叫著說走不動。
“回來啦！”
看到家裡人都回來了，李氏趕緊上前迎接。“咋樣，都辦好了沒？”
“好了，明日他們就可去念書，束脩已經交了。晚上你給縫三個布包放東西。”
“噯，好！布沒買？”李氏沒看到趙大勇手裡有布匹。
“娘，是我們自己不要新衣裳的，念書已經花了家裡很多錢，咱們身上的衣裳就很好了，不需要啥新衣裳。”
李氏感動，她生的娃子就是懂事。
“那也得買，畢竟是要去念書了。”
趙大勇不說話，等媳婦兒知道他今天花了多少銀子，就不會再說讓買衣裳的話了。
同時他也在想一個問題，書如此之貴，以前就聽老三說過大哥在抄書掙銀子，大哥現在一個月掙的銀錢，應該不少才是，難怪能在縣城買房。
他的三個孩子學一年後若是也能抄書，那麼他們以後生活就安穩了。
趙大勇想的很美，可是他卻不想想，如果上一年學就能去抄書，村裡誰砸鍋賣鐵上不了一年？
一年的字寫出來誰能看得懂？
趙老頭也在院子裡，看老二的表情就知道他心疼銀子了。嗬，這才隻是開始，越到後頭書越貴。
老大那些書，如果不被偷，也值很多銀子的。
“咋沒給娃子買布？”進了屋李氏就直接問。
“買不下去，你知道今天花了咱們多少銀子嗎？近一兩銀子沒了。”
“那麼多，不是五十文一個月的束脩嗎？”讓帶二兩其實也就是給自己加點底氣而已。
“筆墨紙硯特彆特彆貴，就老大手裡那本書就好幾百文。那麼薄一本，聽書鋪掌櫃說，念書到後頭，買啥子個四書五經，一本書就要一兩銀，二兩銀的。”
“這麼貴？”李氏臉都嚇白了。
趙大勇點頭，要不咋說讀書人金貴，都是銀子堆出來的。
“那我們……”
“先念一年再說，束脩都交了，書也買了。”這麼一想其實也劃算，彆人買書是一個孩子讀，他們買書是三個孩子讀。
“要是大哥家裡沒被偷就好了，他啥書沒有，咱們能省多少銀子。”
“偷了也能讓他幫忙抄，下次他回來叫他幫忙一人抄一本，我們拿去縣城賣了回回血。”
“他能答應？”
“自己侄子念書，他當大伯的好意思不表示表示？我跟你說，現在想想當初分家是真分虧了。大哥抄書的銀子咱們沒算。”書就算了，全被偷了還能說啥。
“你說的也是，看來念書還是掙錢的。咱們咬咬牙，大不了多供他們兩年，最起碼以後可以抄個書啥的，不用跟咱們一樣下地。”
種地是真苦，每年春耕秋收他們不累掉半條命。
“一年後再說吧，若是啥都學不會豬腦袋一個，咱們就是供十年也沒用。”
“我們的孩子指定是聰明的。”李氏覺得她家三個怎麼說也比趙老大幾個孩子聰明。
“哎，再看看吧。”今天花的銀子他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