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花木蘭5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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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沒有說話,圖南才接著說道:“當然,您也可以選擇繼續這樣糊塗地過下去,這是您的選擇。”

她起身看了唐苑一眼,後者十分默契地配合她站了起來,作勢往門口走去。

圖南雖然如此,但到底對貝絲夫人會不會叫住她存了幾分疑慮,直到她的手搭上門把手,身後才響起貝絲夫人的聲音。

“等等。”

圖南背對著她笑了。

她斂了笑意,又回過頭去看向貝絲夫人,她將頭低低地埋在雙腿之間,聲音發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當年的仆從都被處死了,真相又何從查起。”

“我有一個辦法,隻是……”圖南的聲音止住。

貝絲夫人抬起頭,眼圈泛紅,不解地看著她。

“夫人恐怕要做好心理準備。”她淡淡說道。

貝絲夫人看著她嚴肅的麵容,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來。

圖南雙唇開合,十分冷然地說道:“開棺。”

她的話音剛落,窗外忽然毫無預兆地響起一道驚天的雷聲,嚇得貝絲夫人渾身一抖,幾乎癱軟在身下的椅子上。

豆大的雨劈裡啪啦地滴落了下來,外頭頓時變得一片霧蒙蒙,昏暗一片,那道雷電劈開半邊天空,恐怖異常。

她渾身顫抖,眼中迸出強烈的怒火來。

“你、你竟敢……”貝絲夫人一貫好脾氣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抬起手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非此法不可解。”圖南依舊冷靜,“貝絲夫人,你心裡也很清楚,事到如今,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查清真相,隻有這一個辦法。”

她怔然。

外頭的雨落得愈來愈大,幾乎帶著一種要將這個世界淹沒的架勢,雨水傾盆而下,外頭的走廊裡間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小聲的抱怨。

“怎麼突然下那麼大雨啊……”

……

然而外頭種種,對她來說卻像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迷霧,她什麼都聽不真切也看不真切,腦子裡隻有那兩個字不斷地打轉。

“開棺。”

“開棺……”

“開棺!”

圖南之所以那麼說,也是從國王那個夢中得來的靈感。貝絲夫人既然敢在夢中親手將自己孩子的墓挖開,現在想必也多半會同意。

這個決定固然難下,但總有更重要的事情推動著她去做這個決定。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外頭這場大雨來得猝不及防,卻又如此恰到好處。

大雨會將一切痕跡都掩蓋,最適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貝絲夫人不知何時淚流滿麵,表情癡癡的,露出一個慘然的笑來。

連唐苑都有些不忍了。

“夫人,今天就是最好的機會。”圖南從窗外收回視線,強迫自己冷下心腸,十分無情地說道,“這樣的天氣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她話說完,又是一道驚雷劈下,仿佛是上天也聽不下去她這番話了。

簡直是天怒人怨,竟然讓一個母親親手去挖她孩子的墳墓。

貝絲夫人卻是被這道雷劈醒了。

她抬起頭看向圖南,眼裡的淚意還未乾透,臉上原本那痛苦至極的表情卻是已經收了回去,變得木然冷漠起來。

“好。”她說,“今晚零點,我等你們。”

圖南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有幾乎九成的把握,莎伯麗莎的墳墓絕對不止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但是沒開棺之前,一切到底也隻是她們的猜測而已。

如果開棺之後裡頭一切正常,她們就算是徹徹底底把貝絲夫人得罪了。

貝絲夫人表麵上看上去柔柔弱弱,實際上異常堅韌,旁人以為她隻是一根枯枝,一折便斷了,實際上卻是百般用力也無法摧折。

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她便再也不猶豫,乾脆冷靜地為他們準備了兩套黑色的雨衣,又將夜晚大門值班的守衛想辦法調換了出去。

到底在王宮生活了那麼多年,她也並不是表麵那麼無用,任人欺淩。

時過零點,圖南與唐苑從窗戶外爬了出去。

大雨成了最好的掩護,隻是雨勢太大,澆得圖南幾乎睜不開眼,冰冷的雨水順著雨衣的縫隙流進衣服中,沒一會就將她徹徹底底浸濕了。

這種天氣從上往下爬實在沒什麼安全感,她們準備的繩子長度不夠,還剩下一段距離需要直接跳下去。

唐苑在她下方,黑夜裡簡直像隻靈活的貓,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順勢滾了一圈卸力,又立刻站起來去幫圖南。

她拖住圖南,讓圖南踩著她的肩膀落了地。

直到腳下接觸到土地,圖南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了鬆。

“走吧。”

滂沱大雨中,唐苑的聲音不甚清晰。外頭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一片迷霧般的黑暗中,透著一股瘮人的陰森感。

圖南吐出一口氣,呼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冰涼的雨水仿佛順著呼吸被她吸入肺中,冷得她打了個顫。

出去的路異常順利,這種天氣值守的人也十分懶怠,沒人想到會有人選擇在這種時候偷偷溜出王宮去。

她原先還擔心貝絲夫人反悔不會來了,直到在約定的地點看到一輛馬車,才終於徹徹底底地放下心來。

狼狽至極的兩人用最快的速度跳上馬車,打開車門走了進去。

貝絲夫人也換了一套裝束,簡單乾練。她原本正一臉沉重地坐在馬車中發呆,視線不知落在哪裡,十分茫然的樣子。她們兩人突然跳上來的動靜倒嚇了她一跳,猛地回過頭來看向她們,見到是圖南與唐苑表情才鬆懈了兩分。

反應過來才忍不住苦笑,自己大概真的是瘋了,才會同意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

“你們兩個誰出去駕車。”她靜了靜,冷冷說道,“這種事,我總不能再帶個車夫吧。”

這副態度已經與她們第一次相遇時大相徑庭。

唐苑愣了一秒,十分自然地轉頭出去駕車了。

圖南暗歎了一聲,坐到了貝絲夫人對麵。

馬車上的窗戶大約是壞了,無法徹底關上,偏偏又正對著圖南,冰冷的風裹挾著雨水朝著她臉上打。好在她渾身早就濕透了,這些雨珠倒也無關緊要了。

隻是沒一會,臉就被凍得僵了,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一個。

馬車很快動了起來,在雨夜中也行得又快又穩。唐苑駕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進來,透著一股潮濕的冷意。

“你知道如果今晚開了棺,如果莎伯麗莎不是死於非命,你們的下場嗎?”

貝絲忽然開口,冷冰冰地看著她說道。

圖南倒是很冷靜,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她對貝絲夫人總懷有一種複雜的感情,很難完全說是同情或是其他。

“那您是怎麼希望的呢?”她反問道,“是希望真的像你猜測的那樣,還是希望你的猜測隻是多心。”

都走到這一步了,誰都知道這後者的可能性極小。

貝絲夫人沒有說話。

馬車內又安靜下來,隻剩下外頭的風雨聲與唐苑時不時響起的駕車聲。

莎伯麗莎的墓地距離王宮不遠,也是為了方便貝絲夫人每天都去看她。

她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下車吧。”唐苑叩了叩車門。

圖南率先站了起來,一打開門,一股冷風頓時撲到了麵上,她下意識閉了閉眼,回頭看了一眼沒動的貝絲夫人。

“夫人,我們該走了。”

貝絲夫人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夜色,終於也坐了起來。

唐苑滿臉都是雨水,她伸手隨意地抹了一把,直接從車上跳了下去。圖南緊跟著她一起跳了下去,然後回身伸出手將貝絲夫人扶下了車。

大雨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

這種天氣油燈的作用很小,唐苑將路燈花藏在油燈之中照明,貝斯夫人心裡亂得出奇,倒是也沒有注意到她手中舉著的究竟是什麼。

貝絲夫人與她們一樣在外頭披了一件黑色的雨衣,三個人隱入夜色之中,很快就來到了莎伯麗莎的墓地旁。

圖南早先送來的鮮花已經被大雨衝得七零八落,花瓣散落在泥地之中,墓前隻剩下光禿禿的花杆。

貝絲走到墓碑前,蹲下身輕輕撫摸起墓碑上刻著的名字。

“願她安息。”她看著墓碑上刻著的最後一行字,語氣沉痛,“可是我卻要親手毀了她的安息?”

“她會原諒您的。”唐苑把捆在身上的工具一邊取下來一邊說,“她很愛你,想必能體諒你的決定。”

貝絲夫人冷笑了一聲,“你知道些什麼。”

唐苑還想為自己辯解一二,但仔細想想也並沒有這個必要,乾脆閉上嘴不說話了。

她很能理解貝絲夫人現在的心情。

貝絲夫人低著頭,一遍遍地撫摸著“莎伯麗莎”那個名字。

她忽然很慶幸今晚這場大雨,將她所有的眼淚都掩蓋了。

“動手吧。”

到了這種時候,貝斯夫人反而冷靜下來,她站起來背對著墓碑,長歎了一口氣。

“抱歉,我恐怕不能動手幫你們了。”

“沒關係,我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圖南見她終於下定了決心,鬆了一口氣。

她真怕貝斯夫人臨到這個時候反悔,那她們今晚就算是功虧一簣了。

唯恐貝絲夫人反悔,她和唐苑幾乎是立刻開始動手圍著墳墓挖了起來。

說起來這還是圖南第一次乾這種缺德事,雖然知道不算現實,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心虛,隻能安慰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

如果挖開了墳墓證實莎伯麗莎的死的確沒那麼簡單,揭開蒙騙了貝絲夫人多年的謊言,怎麼不能算是一件好人好事呢。

何況當初,她可是親口答應了莎伯麗莎要讓老國王付出代價的。

話是這麼說,真挖起來心理壓力卻還是隻增不減。

本就是夜晚行事,又加上今夜大雨滂沱,她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臉上的雨水源源不斷地流下,順著脖頸滑入衣領之中。

她深吸一口氣,踩著鐵鍬卡進石頭的縫隙之中。

“我們一起用力把這個石板頂起來。”一旁的唐苑聲音被雨聲衝得模模糊糊,說話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圖南點了點頭,又怕對方沒有注意到,大聲回了一句“好”。

兩個人踩著鐵鍬開始使力。

緊閉著的石蓋在力的作用下開始顫動,細碎的石沫不斷地往下落。

圖南深吸一口氣,加大了力氣,那石蓋終於在她們的努力下被撬開一條縫隙。

兩個人丟下鐵鍬,伸手去扒石蓋。

這事如果不是唐苑,換個男人都未必有力氣能將石蓋推開。

饒是如此,她們也還是不得不求助起了一旁的貝絲夫人。

“夫人。”圖南兩隻手扒著石壁,雨水從她頭頂不住地往下流,以至於她睜開眼睛都十分困難,隻能半眯著眼睛朝著貝絲夫人所在的方向大喊,“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我們搬不動這個石蓋,隻能請您搭把手了。”

“”

貝絲夫人站在不遠處沉沉地看著她們,大雨讓她的表情變得異常的模糊,圖南不知道對方究竟聽清了沒有,正打算再喊一遍,貝絲夫人就抬腿走了過來。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雨簾一下子看進她眼中,圖南的心抖了一下,貝絲夫人的手已經搭上了石蓋。

三個人終於一起將這塊厚重的石板抬開。

還沒來得及看棺中的情形,貝絲夫人鬆開手,飛快地轉過身,大口大口地喘氣。她身體抖得厲害,整個人瀕臨崩潰的邊緣。

唐苑看了她一眼,彎腰拾起自己剛才放在一邊的路燈花,舉至石棺上方。

圖南心情異常忐忑,她伸手儘量遮住雨水,不讓太多的風雨灌進去,低頭看向石棺內部。

貝絲夫人背對著她們不敢回頭。

這麼多年,那個小小的孩子應該早已化為了一副骨架。她很怕麵對這個畫麵,會讓她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夜晚。

疼痛、眼淚、鮮血,無窮無儘的痛苦。

“貝絲夫人,您自己來看看吧。”

圖南冷靜的聲音傳進她耳中,她渾身一震,慢慢回過頭去。

這一幕實在有點詭異。

兩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分彆站在石棺兩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裡麵是什麼樣子”她低聲問道,實在沒有勇氣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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