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所有人,你的身份。”圖南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開口道,“我們可以幫你。”
成為自己,是一件看上去很容易,卻很難做到的事。
彆人的目光、自己的怯懦,都有可能成為阻礙,對於帕爾默來說,這四個字更像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不能做自己了。
聽到圖南的話,他也隻是輕嘲了一聲:“我拒絕。”
“你就真的甘心,讓真正的自己死去?”唐苑不解地問道,“你就不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你知不知道——菲尼克斯根本不是王後與國王的孩子。”
帕爾默原本平靜的表情倒是因為這句話波動了一下,她詫異地看著唐苑:“這種事可不能胡說八道。”
“你知道國王為什麼會突然去世嗎?”圖南道,“菲尼克斯大約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有曝光的風險,為了儘快登上王位,所以已經顧不得其他,直接送走了國王。”
“……”帕爾默沉默了一會,覺得有些荒唐地笑出了聲。
多麼諷刺啊。
“這倒的確像是他的作風。”他譏諷地說道,“不過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當著眾人的麵揭穿他的真麵目,告訴彆人你才是真正應該登上王位的人。”
“你們未免也太天真了。”帕爾默用一種看瘋子的表情看著她們,“菲尼克斯經營多年,難道我跳出來說幾句話就能把他拉下來?彆人會相信一個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王子的人,還是會相信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瘋子的話?”
帕爾默冷冷地看著她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可不會乖乖任你們擺布!”
······
國王去世得太過突然,沒有給人任何準備,也打亂了不少人的計劃。
菲尼克斯自國王去世後就一直跪在國王床前,敬業地表演一個孝順的兒子,連單獨對話的機會都沒有給王後。
臥室裡擠滿了人,一片愁雲慘霧,到處都是哭聲,吵得人頭疼。
王後冷漠地跪在地上,眼角的餘光看著一旁的帕爾默,眉眼中皆是冷意。
她這個好兒子,真是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一個不聽話的棋子,留在手裡也沒有用。
她垂下眼簾,思忖著該怎麼辦。這實在太快了,她原本的一切安排都化為了泡影。
國王死後,作為繼承人的菲尼克斯應該立刻繼位,以保障王後安定,不會人心浮動。
在這之前,首先要將老國王妥善地安葬。
他的遺體在死後被迅速地清洗,用香料處理好後放進了棺材之中。再刻意的安排之下,第二天遺體便被運送到了教堂。
第一天來瞻仰遺體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作為鄰國的代表,伊萊恩也受邀參加了遺體追悼儀式。
圖南與唐苑裝扮成女仆混了進去。
今天幾乎所有重要人物都會到場,如果要發生什麼,今天一定是最適合的日子。
圖南低著頭,用餘光觀察著周圍的人物。
沉甸甸的氣氛,每個人臉上都一副肅穆的表情,壓抑得幾乎令人喘不上氣。
王後與菲尼克斯站在最前方,樣子也並沒有好上多少。
牧師站在遺體前,沉重地完成了整個祭奠儀式。
圖南趁著眾人低頭的機會,朝著遠處伊萊恩所在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跟在伊萊恩身後的瑪麗亞。
她正打算收回視線,忽然瞥見不遠處一個努力縮小自己存在的帕爾默。
他穿著一身黑色,站在一處陰影下,沉默地看著前方國王遺體所在的方向。
雖然帕爾默一直說自己不想和王室扯上任何關係,但還是來送了她生理意義上的父親最後一程。
帕爾默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微微側過眼朝她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異常冰冷。他隻看了圖南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低下頭,轉過身似乎打算就這樣離開了。
圖南隻是短暫地思考了一下,立刻轉身朝著帕爾默走去,終於在對方快要出門之前攔住了他。
“你要做什麼?”帕爾默厭惡地看著圖南拿著自己的那隻手,“鬆手。”
“你現在還不能走。”圖南不為所動,“難道你今天來這裡,隻為了送你父親最後一程?”
“他、不、是、我、父、親。”帕爾默一字一頓地說道,“很可惜你猜錯了,我來這裡不是為了他最後一程,而是為了看他自食惡果的慘狀,現在我看到了,很滿意,所以我要離開了,請你鬆手。”
圖南歎了一口氣,實在不願意將自己與帕爾默的關係推到最差的那一步,儘管現在對方對她一定也是厭惡至極。
“我不想逼你,可是你難道就要看著菲尼克斯登上王位嗎,他知道你的存在,你對他來說就像是眼中釘肉中刺,他怎麼能忍住不將你拔出來?”她努力試圖勸服帕爾默,“你現在才是唯一一個擁有國王血脈的孩子,為何不為自己爭取一下。”
帕爾默沉默地聽她說完,眼裡的諷刺意味重得幾乎要溢出來。
“血脈這個東西太虛無縹緲了,人們更喜歡看的到摸得著的實際利益。”他重重甩開圖南的手,“我隻想和我真正的親人在一起。你看上去倒是步步為我著想,如果你真的那麼善良,那就把解藥給我!”
他低吼道。
兩人的爭吵聲難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滿地朝他們看來,發現是圖南女仆後,這種不滿發酵成了憤怒。
“你一個小小的女仆,竟然敢在這種神聖的場合引發騷動?”
一位貴族低聲斥責道:“國王雖然去世了,但他的尊嚴不容你褻瀆!”
“非常抱歉。”圖南彎腰低頭道歉,“我並不是有意的……”
“你應該下地獄。”那位貴族惡毒地詛咒她,“你叫什麼名字,我要……”
“這位先生。”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我想現在並不適合爭吵。”
圖南抬起頭,看到伊萊恩微笑著的側臉。
那位貴族先生看到伊萊恩,重重地哼了一聲:“我們國家的事,與使者小姐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