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倆毫無防備的拉開布袋。
隨後麵色一變,整整齊齊猛然抬頭,看向他們家小師妹。
隨之而來的,是濃鬱得令整個切磋場都看來的丹香。
心曠神怡。
獨屬於高品丹的丹香。
還摻雜著一些浮鬆枝的清雅香。
其中,最屬晏山君覺著熟悉。
宗主大人也來不及多客氣,接過了小徒弟遞來的布袋。
更濃鬱的丹香撲麵而來,晏山君心中肯定了。
那時求的枕眠仙子,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轉悠了這麼久。
二人還見過麵。
平日裡宋聽婉與尋常弟子一樣朝他客氣行禮,那日與枕眠仙子交易時,客氣的倒輪到了他。
慚愧慚愧,竟一直沒認出來。
晏山君感慨完,一抬頭對上了無數雙嫉妒得發狠的眼。
嚇得他趕緊將布袋收回了儲物空間。
“看什麼,你們嫉妒去吧,嫉妒也沒有。”
晏山君樂嗬嗬的撫掌大笑。
宋司遙低笑,“師父與兩位師兄喜歡就好。”
雲謙也迅速將布袋收起來,“何止是喜歡,真是感激萬分,讓人受之有愧。”
照顧小師妹是他們分內之事,哪好意思要這麼重的報酬。
咳咳,不過驚喜得讓人受寵若驚是真的。
沒瞧見周圍的師兄妹們羨慕得眼都紅了。
他們這待遇,那真是沾來小師妹的光。
褚侯愉悅的拍了拍宋司遙的肩,“替我轉告你阿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說,我褚侯隨叫隨到。”
小師妹跟那什麼魔尊小師弟,他們三人這百年裡也時常混在一起切磋,也並肩誅殺過許多邪祟。
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往後誰敢在他麵前說那位隻有幾麵之緣的小師妹不好,他就揍誰。
“二師兄不必客氣。”
宋司遙笑了笑,與師父和兩位師兄回問劍峰說了些近況。
師徒四人正色,晏山君提起那沒生起波瀾的流言。
“也不知是何居心,竟試圖將你推入漩渦中心。”
提起阿遙滅世的謠言,晏山君就來氣。
他小徒弟多好啊,話少勤快,都不用他囑咐日日都在卷自己。
時不時還知道孝敬師父。
“依為師看啊,他們就是嫉妒你天賦太好,哼哼,這些人心眼都小。”
實際上,晏山君與宋鶴息早在私下商議過一輪了。
此事就由它沉寂下去,低調遺忘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不過,要謹防之後有人將此流言聯係起來。
那可就不妙了。
“流言罷了,愚昧之人才會在意。”長相深邃異域的褚侯隨意的說道,在師父腳邊的台階上隨地坐下。
“這話師弟說得對,小師妹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雲謙讚同的頷首。
宋司遙朝他們抿唇,“我的確未上心,但阿姐有些在意,我便想知曉這流言從何處傳起,想托師父師兄替我查一查。”
她自己不在意外界的聲音。
她創斬邪劍,無數劍修擁護,她也從未在意過那些人給她疊在身上的那些名聲。
可是阿姐在意。
晏山君微微挑眉。
“我倒是有些猜想,但其中頗有疑點。”
最初聽聞小徒弟的命格,是天衍宗那個寧崇玄私下找的他。
但寧崇玄隨之便被人暗算,失了言語。
寧崇玄出意外後,緊接著便是蓬萊仙人最受推崇。
但蓬萊仙人言說,宋家姐妹是天命之女。
受天道青睞。
當初雲闕之巔那一戰,不少渡劫期是聽了蓬萊仙人的話才出的手。
修為至渡劫,便能感知天意。
便也更信從窺天者之言。
但蓬萊仙人不似寧崇玄,當時危機解除後便回了蓬萊閉關,對天命女一詞不解釋也不回應。
百年後的今日,已沒什麼人將此事放在心上。
按理來說,寧崇玄不能再預言,蓬萊仙人也在閉關。
這流言又是誰傳出來的呢。
晏山君默默吐出一個名字。
“宿泱,寧崇玄的徒弟,如今是天衍宗看好的下任宗主。”
“他對你,敵意很重。”
晏山君看著宋司遙,頗感疑惑:“他對你是這態度,卻對你阿姐似乎有些在意。”
“這些年與天衍宗來往,他還曾向我問起過你阿姐。”
宋司遙默默握緊離光,冷笑:“當初我們與他在山腳下遇見,他便頗為冒昧的盯著阿姐瞧,還上來想要知曉阿姐姓名。”
之後他師父出事,她還瞧見這人緊緊盯著她阿姐。
實在叫人不喜。
晏山君嗬了一聲,“他還真敢想。”
也不怕雲闕之巔那隻白龍揍人。
聽小徒弟抱怨過兩句,晏山君隱隱猜到宋聽婉與沈酌川的關係。
“傳這流言對他有什麼好處?想借機削弱問劍宗的風頭?”
褚侯發動了他許久不用的腦子,但還是想不明白。
晏山君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將腳邊的人給踹下台階,“都說有疑點了,我懷疑流言的源頭是他,但不一定是他乾的。”
宿泱這個年輕人。
心思太重。
但也沒什麼太大的壞心。
否則也不能成為天衍宗的宗主候選。
“我去一趟天衍宗。”
宋司遙忽然沉聲道。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去問。
問不出就切磋。
雲謙無奈的歎氣,“那我陪師妹走一趟吧。”
若他不陪著守著,若是宿泱被揍了,天衍宗那邊不好交代啊。
“行。”晏山君頷首,讓大徒弟陪著比較放心。
下任問劍宗宗主親自來訪,想必天衍宗要給幾分麵子。
“那我呢。”褚侯從台階下重新爬回去,放蕩不羈的挑眉。
“你啊,老實在宗門待著。”
晏山君吹胡子瞪眼。
褚侯笑了笑,天衍宗一幫神棍,他素來討厭。
沒什麼人能打的。
不去也成。
“行,不過等師兄和師妹回來後,我還想去一趟雲闕之巔。”
找雲川尊上切磋。
雲謙默默轉眸,無語的一笑。
雲川尊上都不愛搭理他,也就他師弟仗著人家尊上脾氣好,一次一次上門求切磋都沒被趕跑。
不過,這其中有沒有小師妹的麵子還不太好說。
宋司遙剛回宗門,又與雲謙去了天衍宗。
當然,走之前去找了一趟牽雲師姐,將阿姐給的禮物送了出去。
牽雲的那一份是特地準備的,比起晏山君他們多了些女子用的靈器與丹藥,還有一份給獰玄真人的靈茶。
獰玄真人拿到手後,忍不住長籲短歎,羨慕壞了晏山君的運氣。
也後悔,當初真瞎啊,這麼一個討人喜歡的小輩竟沒能將其收為徒。
可惜可惜。
不過也是他托大了。
人家如今也是能稱為尊者的人了。
還能念著他已是不易。
獰玄真人悠哉悠哉喝著靈茶,愜意的坐在躺椅上享受。
好人有好報,他應得的。
宋司遙與雲謙一路向北,路上也沒停留。
師兄妹閒聊了不少,偶爾切磋。
“師妹的劍意又進步了。”
一場結束,雲謙擦了擦汗,收劍笑得欣慰。
也有些感慨。
師妹的天賦非常人能及。
短短百年,便已超他一大截。
他這師兄當得慚愧啊。
“師兄也不賴,宗門事務這般忙也沒忘了練劍。”
宋司遙朗聲暢快一笑,將離光收入劍鞘。
“我等劍修,即便是忙得腳不沾地,也不能忘了練劍。”
雲謙溫潤一笑,仔細的給劍穗整理好。
宋司遙多瞥了一眼,“師兄終於舍得換劍穗了?上回還是你花了一百靈石搶的那個。”
雲謙笑意更甚,“你牽雲師姐編著玩的,她自己嫌棄想丟了,但我瞧著不錯,正好我的劍穗許久未曾換過了。”
劍修嘛,就是要節約用錢。
宋司遙嘖了一聲,離光甩了甩身上的劍穗,金光閃閃的。
是主人的姐姐買的,可好看了。
還貴。
它離光可是神器!就要這般華麗的才配得上它!
雲謙失笑,“你的劍跟你一樣,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宋司遙皺眉,“我又不是妖修。”
哪來的尾巴。
雲謙大笑起來,師兄妹倆說說笑笑的,一晃眼便到了天衍宗。
天衍宗與問劍宗的氛圍極為不同。
問劍宗個個都勤奮,山上山下也是大氣簡潔為主。
天衍宗就不一樣了,整個宗門仙氣飄飄的,說明來意後,天衍宗弟子接引他們進去。
路過的弟子們極少說笑,一個個的都一臉神秘莫測,不時遇上弟子隨地打坐,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麼咒術。
宋司遙皺眉,怪不得褚侯師兄總說,四大宗門就天衍宗最沒意思。
一幫神棍。
連她父親的衣角都不及。
“宿泱師兄算到有客來訪,您兩位進去便是。”
那弟子一臉驕傲的說著,宋司遙淡淡扯唇,雲謙禮貌的頷首,兩人一臉平靜的踏入殿內。
百年過去。
宿泱身上的玄妙的氣勢更重,眼底青澀早已褪去。
他與雲謙算比較熟悉,伸手笑著讓他們落座,親自給他們沏茶。
“許久未見,近日宗門不忙?”
宿泱笑著朝雲謙開口,雲謙與小師妹使了個眼色,笑著搖頭,“師父沒偷懶,我便有機會出來玩玩。”
兩人隨意寒暄兩句,宿泱的目光這才複雜的看向宋司遙。
她的命格,竟在往金色那邊偏移。
窺天一術,玄妙萬分。
命格天注定,卻也會因事在人為而改變。
當初師父批命,的確太果斷了些。
宿泱默默警醒,告誡自己莫要犯師父那樣的錯。
經過雲闕之戰後,他師父寧崇玄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打擊,反複告誡他莫要妄言斷人命。
那時他透過師父猩紅後悔,懷疑自我的眼神中,窺見了許多複雜的東西。
從那天之後,師父就能言語了。
也能繼續窺天給人瞧命格。
但除了他之外,再無外人知曉。
師父亦一夜白頭。
窺天卻不語。
語重心長與他說了極多極多。
他說,他的道沒錯,但心錯了。
自以為是的自大,是窺天者最不該犯的錯。
師父說了很多很多,也告知了宋家姐妹倆的命格。
然後閉了死關。
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除了飛升與宗門危機,他再也不會出關了。
為此,他怨了一段時日。
待他如親子的師父滄桑至此,再不見從前意氣風發。
“有關你的流言,抱歉,我夢魘時被邪祟窺夢,之後流言便不受控製的傳了出去。”
宿泱誠懇道歉。
說來也是奇怪,剛巧在他夢魘險些生心魔時,在夢見宋司遙命格倒向血色六界滅亡時,偏偏被邪祟窺夢。
太過巧合了。
況且這天衍宗,千年來難得一次被邪祟入侵,還恰好遇上他夢魘。
窺天者下意識覺著這是天命。
否則一切巧合無從解釋。
宿泱沉聲,將此情況也告知了兩人。
“這麼說來,除了你們師徒二人與我師父,便隻有那隻窺夢的邪祟知曉此事。”
宋司遙皺緊了眉。
若是按阿姐與阿寂說的前兩世,實際上他們師徒二人也沒預言錯。
在她飛升失敗後,前兩世六界都毀滅了。
即便她到此刻也不明白,為何世界毀滅與否會與她能否飛升有關。
她迷茫不解,但這是阿姐希望的。
若是飛升失敗,世界滅亡,阿姐與朋友們、師門、雲隱等一切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所以,她能不能理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飛升才能拯救一切。
她這人隻愛切磋打架,心裡隻有家人與師門朋友。
但她是個正常人,這世界挺好的,她並不希望它毀滅。
“是的,但那邪祟還沒跑出宗門就被習你斬邪劍的劍修誅殺,流言四起實在叫人出乎意料。”宿泱皺了眉,若換些心思多的人估摸都覺著他在撒謊。
畢竟無法解釋清楚。
“這事倒是古怪。”雲謙麵色凝重的沉思著。
“想不明白便不想,我來隻是想了解事情經過,既不是你刻意為之,那我便告辭了。”
宋司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打算再與宿泱多說什麼。
雲謙驚在原地,這剛來就要走了?
小師妹的行事作風真是一點沒變。
“…六界危機在即,你深陷其中,多加保重。”
“還有你阿姐,從你的命格上我能窺見幾分她的命運。”
“祝她這世順遂歡顏。”
“年少時初見的確冒昧,但我所說並非妄言。”
有些人見之心動,明知沒有結果,但那時的他還想一試。
雖然失敗了,但也不後悔。
“祝你們二人得償所願。”
也祝六界能有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