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一瞬。
南枝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吞咽聲。
她剛剛說了什麼?腦中複盤了每一個字,沒有哪個字很尖銳吧?他那副陰沉吃人的眼神何至於此?
南枝對他的了解就是這段日子的調笑不羈,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付先生……”宋錦知輕輕開口,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回房,有點冷。”
拉鏈聲通過空氣摩擦著南枝的耳朵,外套披在了宋錦知肩頭。
兩人和她擦肩而過。
南枝覺得手臂有些發麻。
回到房間,有些出神。
付京堯,這個人真是難以捉摸。
手機進來電話,是徐父。
她猶豫一下,接了。
開篇就是徐家對不起她,離婚的事他們已經知道了,當初為了報恩,人儘皆知,如今離婚,形象拉低,徐家的股票也受到了影響,自認是該承受的,謝她給徐家留了臉麵。
後麵就是一些聽著比較真摯的場麵話,不希望她孤苦無依,徐家永遠是她的家。
南枝一一應下,但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早晨。藍心月打來急電。
“風齊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原本敲定的圖稿,又全部推翻,我聯係陸斯明,他說是上麵的意思,他隻負責傳達命令,氣死我了,就沒接觸過這麼難伺候的主!”
南枝長發挽了發髻簪住,動作一頓。
風齊最近要出一批外貿,圖稿前幾天敲定,手底下已經發下去開始分版打樣,突然推翻又是鬨哪樣?
“你問問采購那邊,特定的絲線到貨了沒,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我們這邊不是過錯方,造成無辜損耗,他們得雙倍賠償。”
“問過了,還好用材還沒敲定,賠償是一回事兒,費時費力費心血才是令人慪氣。”
南枝了解了情況,給陸斯明打了個電話。
“喂?圖總監。”
“陸總,我想了解一下,這批外貿訂單,圖稿是怎麼一回事?”
“啊,圖總監。這個事情你和我們付總說比較好,我們在跑馬場,你可以過來詳聊。”
南枝一行人到達跑馬場的時候,陸斯明和付京堯正站在一邊耐心指點著宋錦知。
她騎著一匹比較溫馴的小馬,輕步踏浪,學得還不錯。
南枝腦子裡蹦出四個字——
好為人師。
“敏章哥,我不會騎馬,坐在一邊看你們比賽就好。”
二人去挑選馬匹。
南枝絞儘腦汁想著怎麼找借口和付京堯搭上話,尤其昨晚還不太愉快。
工作人員騎著馬,領著宋錦知慢慢踏步往前閒散慢跑。
南枝拿了瓶水遞給付京堯,“付總,辛苦了。”
他沒接,摘了手套遞給工作人員,轉身進了休息區。
南枝的尷尬沒持續多久,陸斯明走過來,接過水,樂嗬,“給我,我渴了。”
南枝才意識到付京堯對一個女人沒了興趣是可以立即無情抽身。
對邱佳楠是,對她也是。
她沒過多糾結跟了上去。
“付總,我想和你聊聊那批外貿圖稿。”
付京堯坐下,阮清清在椅子後麵站著,衝著南枝輕揮了揮手。
他這才懶懶看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圖總監來這是為了工作?”
南枝的好脾氣快磨儘,廢話,難道她是來享受度假的。
見她點了點頭,他戴上墨鏡,胳膊架在扶手上,雙手合十,翹著二郎腿,“嗯,那你努力,我是來度假的,不談工作。”
南枝有一秒心梗。
鏡片後的眼睛打量著她強忍火氣的模樣兒,嘴角勾起弧度,“畢竟,我沒風度,小肚雞腸,愛刁難人。”
阮清清眨眨眼,對二人之間不對勁的氛圍感到好奇,她離開後發生了什麼,怎麼莫名感覺兩人之間的氣場完全顛倒了過來。
南枝鬱悶,後兩個詞她有說過嗎?
“對不起,付總,昨天晚上是我口不擇言,我向您道歉。”
他冷哼,“我看圖總監是典型的窩裡橫,你敢站在丁敏章那邊教訓我,感情用事是職場大忌,你就權當吃一塹長一智。”
說完他看向遠方,宋錦知學得很快,在工作人員幫助下已經獨立跑了一圈。
南枝見他壓根沒心情理自己,深吸口氣,“謝謝付總教導,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再商討。”
“這種小事交給陸斯明處理,我沒時間過問。”
說完他接過阮清清遞來的專屬高級水杯,喝了口水,起身離開。
得,皮球又踢了回去。
阮清清見她麵露焦急,出聲安慰,“圖總監,這種事你問陸總就好了呀,付總沒空過問這種小事的,他前陣子去國外請了好幾個權威專家,付總媽媽治療情況很不好,他心情差勁的很。”
心情差勁,不見得,這不還有時間把妹呢。
陸斯明走過來,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圖總監,談的怎麼樣?”
“付總說,讓我找你溝通。”
陸斯明挑眉,“不好意思,這件事我真沒這個權限,要不然以後咱們還得經常打交道,我肯定幫你啊。”
南枝這一刻可以確定,這兩人互踢皮球,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她。
一股火氣直衝腦門,她追了上去。
不就是成年男女好聚好散嗎,有必要這樣折騰人嗎?
一心想追上付京堯,三步之遙,她跑上馬道,“付總,你們沒必要……”
“啊——讓開。”
付京堯回頭,瞳孔一縮。
已經穩步跑起來的宋錦知全身貫注在馬頭前方,看到人突然跑上馬道,新手方寸大亂,猛地拉緊了韁繩,尖叫聲驚了馬。
南枝臉色嚇得蒼白,成年的小馬對於她來說也很高大,高抬的前蹄,讓她下意識地舉起手臂擋住。
下一秒,人被狠狠拉進一堵胸膛,地轉天旋,滾了幾圈,付京堯將人緊緊護在身下,受驚的馬偏離跑道,從二人身上跳躍過去。
南枝聽見他悶哼一聲。
事發突然,工作人員立刻追上去,接住了從馬上掉下來的宋錦知,幾人合力降服了馬匹。
眾人從四麵八方趕來。
“付……京堯……”她顫著聲兒,牙關微抖,方才她明顯感覺到後馬蹄踏到了他的肩膀……
身上的人抬起頭,已是滿頭冷汗,那雙素日笑謔盈盈的黑眸,幽深中迸發鋪天蓋地的怒氣,痛得倒吸氣,攢著一口氣兒大罵。
“媽的,找哪門子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