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珩回到書房後,其實想給她發一句,薑薑,對不起。
他酒後失控,又碰了薑梨。
他不知廉恥,對不起他的薑薑。
隻是想到黎薑特彆不喜歡他說對不起,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一直覺得,他和黎薑能相依相伴一輩子。
他從未想過她不是個姑娘這個可能。
昨晚剛知道她竟是個男人的時候,他如遭雷擊、前所未有迷茫。
可睜開眼睛、閉上眼睛,他腦子裡全是那個朝氣蓬勃的少年的模樣。
甚至,因為薑梨的眼睛、唇跟他有幾分相像,他醉酒後在薑梨身上幾乎脫韁。
他也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就算黎薑是男人,他依舊放不下她。
他依舊想要她。
隻要她!
那次她說自己是女孩,不是故意的,隻是俏皮地跟他開個玩笑。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聊天輕快又自然,彆的事情,她不可能說謊。
也就是說,她真的有個渣男前男友。
或者說,她跟彆的男人在一起過。
既然她能接受跟彆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說,也可以接受他?
陸景珩覺得自己簡直瘋了。
從小到大,他一直覺得,男人女人在一起,一生一代一雙人,才是健康的、正確的感情。
就像他的父母、爺爺奶奶那般,執子之手,生死相依。
他骨子裡是無法接受與男人在一起的。
可因為對方是黎薑,他竟想突破所有的界限,不顧世俗的眼光,跟她在一起!
遲遲沒收到她的回複,向來從容、沉穩的他,難得忐忑不安、抓心撓肺。
他知道,他一直催著見麵,她可能會嫌煩。
可他為情所困,相思成疾,太想太想見到她,還是厚著臉皮又打了句,“薑薑,我想見你。”
他不介意她是男人……
他想見她……
看到陸景珩發過來的信息,薑梨徹底嚇傻了。
真的,她文化程度挺高的,上學那會兒,語文學的也挺好的。
但這一瞬,她覺得她好像有點兒不認識漢字了。
跟一個大男人聊了那麼久的天,還表白過,難道他不應該覺得膈應嗎?
怎麼還想見她?
而且,她又不是真的男人,他倆怎麼見麵啊?
她總不能一夜之間多張塊肉吧?
“景陸,我們還是彆見麵了。”
薑梨斟酌著打字,“我……我給你發的那張照片,其實美顏過了。”
“我真人長得特彆醜,我怕見了麵會嚇到你。”
“我長得特彆黑,臉上還有很多斑點,總之怎麼看怎麼難看,你見到我之後,肯定會討厭我的!”
薑梨覺得,他不介意她的性彆,大概率是因為她給他發的那張變裝照還算是好看。
若是他認定她醜陋不堪、奇葩嚇人,肯定就不想再跟她見麵了。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小腦袋瓜機靈,悄悄給自己點了個讚。
書房中的陸景珩一直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複。
收到手機提示音,他連忙給手機解鎖,查看她發過來的信息。
她說,她長得特彆醜。
他知道,當今社會,美顏盛行,大家拍照片、拍視頻,都喜歡各種美顏。
某短視頻軟件上,八十老太都能變成妙齡少女,一身腱子肉的大叔,也能美得弱柳扶風。
黎薑拍照片會用美顏,會很正常。
可他跟她聊天、對她情根深種,也並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而是因為兩人心靈契合。
他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了靈魂伴侶。
他自然不會在意她是俊朗無雙,還是奇醜無比。
他將手機放在書桌上,正襟危坐,虔誠而鄭重打字,“我不在意。”
薑梨等了好一會兒。
遲遲沒得到他的回複,她覺得應該是他喜歡好看的,她一說醜,他就退卻了。
她鬆了一口氣,越發覺得自己怪聰明的。
隻是,她還沒開心幾秒鐘,竟看到他說,他不在意。
緊接著,她又收到了他發過來的好幾條信息,“外表並不重要。”
“薑薑,我想見到你。”
“今天晚上,我們能不能見一麵?”
今晚……見麵?
薑梨手指猛一哆嗦,差點兒把手中的手機給扔出去。
他長了一張清貴無雙、恍若神明的臉。
他身上帶著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無端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那般矜冷的男人,按理說眼光應該很高、很挑食的。
他怎麼……怎麼對她描述出來的醜男,都能下得了口啊?
還是她隻是說自己很醜,殺傷力不夠強,他心中其實還抱著一絲絲期待?
是不是隻要確定她是真的奇葩猥瑣的醜男,他就徹底死心了?
“薑薑,我們就見一麵。”
“如果見了麵之後,你依舊特彆討厭我、排斥我,我不會再打擾你。”
陸景珩的姿態放得很低很低。
仿佛,他不是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陸家大少,隻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傻瓜。
薑梨向來吃軟不吃硬。
她本就感激陸家,也克製不住對陸景珩生出了好感,他把姿態放得這麼低,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
她好像,隻能以最醜的麵貌出現,讓他徹底死心。
也讓這段不該萌芽的喜歡,徹底寂滅在他們的記憶中。
現在化妝技術如此發達,堪稱邪術。
短視頻軟件上,不少網紅男扮女、女扮男,網友完全分辨不出他們的真實性彆。
她有把握也把自己弄成醜男。
但想要不露出破綻,她得準備一些化妝工具,需要時間,他倆今晚肯定沒法見麵。
她對著手機屏幕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緩緩打字,“今晚我有事,沒法去見你。”
“周末吧。”
“景陸,我們周天見麵可以嗎?”
周天……
今天是周三,還有好幾天。
陸景珩有些等不及了。
他希望今晚……不,最好是現在就能見到她。
但她好不容易才答應跟他見麵,他怕他若得寸進尺,她會直接不理他了,他還是決定強壓下相思,周天見。
若隻是晚上吃一頓飯,時間太短,慰藉不了相思。
他不想失了分寸讓她嫌惡,但他太想太想多跟她相處,還是厚著臉皮打字,“行,周天早晨八點,你說個地址,我接你去露營。”
“我燒烤的手藝不錯,可以烤茄子給你吃。”
其實他想早晨五點便去接她。
最好淩晨就見麵。
但他擔心時間太早她起不來,隻能退而求其次,定八點。
周天早晨八點?
露營?
燒烤?
薑梨以為他隻是想晚上跟她一起吃頓飯的,沒想到他竟想去露營。
不過,去哪裡吃飯都無所謂。
隻要他看到她的醜臉,肯定就不想再見到她了。
出於端正的三觀和骨子裡的教養,他肯定不會把她扔在荒郊野外,但也絕不會真的為她烤串吃。
估計就是見了麵,直接讓人把她送回去,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
早晨八點真的太早了。
她四五點就得跑去酒店化妝。
不過想到早見麵能早些一刀兩斷,她還是認真打字,“行,早晨八點見。”
昨天晚上,她不願跟他相見,他覺得冬日酷寒,滿眼蕭索。
這一瞬,看到手機屏幕上乾淨、漂亮的小字,他卻覺得陽光明媚,花香滿懷。
原來,是他心裡的花開了。
他唇角遏製不住上揚,眸色更是溫暖的不像話。
他的指尖,都好似纏繞了繾綣的溫情,鄭重打字,“這周天早晨八點,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