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眸中的那點兒暖意，徹底凝結成了冰霜。
她視線近乎淩厲地刺向蘇瑾月，隨即譏誚地涼笑出聲。
“媽媽……”
“養育過我十幾年……”
“蘇女士，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我替薑笙笙嫁給陸景珩，我們說得清清楚楚，我與你們薑家互不相欠、再無瓜葛，你怎麼好意思搬出養育之恩道德綁架我？”
“還溫穎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那是我逼著她讓卡車撞我，再強行將烈酒灌到我嘴裡，讓所有人認定我酒駕傷人？”
“蘇女士，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失望！”
“我……”
蘇瑾月微微有些心虛，一時語塞。
不過，對上薑梨那雙盛滿諷刺的桃花眸，她又惱羞成怒，拉下臉指責她，“什麼互不相欠？我養育了你十幾年，是不爭的事實。”
“薑梨，你欠我們薑家的，永遠還不完！”
“若你還有幾分良知，就彆再逼迫阿穎！”
“我不欠你們薑家什麼了。”
薑梨聲音中漸漸染上了濃重的自嘲，“我的確吃過你們薑家的米，用過你們薑家的錢。”
“但後來我賺到錢後，已經加倍還給了你們。”
“陸家給的彩禮，更是都留在了你們陸家，我不欠你們什麼。”
“倒是薑笙笙回來後，你們聽信她的鬼話，一次次惡意傷害我，帶頭霸淩我。”
“甚至在寒冬將我扔到冰冷的河水中，在我遊到岸邊的時候，一次次把我踹下去，害我在河裡苦苦掙紮了將近一個小時，還讓我永遠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若真要說欠，是你們欠我薑梨！”
“你們欠我一具健康的身體，你們不配得到我的信任與敬愛！你們不配做父母，不配做哥哥，不配為人！”
聽到薑梨說起她被扔到河裡的事，薑家的三位少爺，眸中都快速閃過一抹痛意。
他們也沒想到，那次的教訓，會讓薑梨永遠地失去生育能力。
隻是，想到他們會教訓薑梨，是因為她先惡意把薑笙笙推下的水，他們還是強迫自己壓下了對她的疼惜。
那件事，是對她造成了很深的傷害。
但歸根結底，是她自作自受！
“薑梨你說什麼？”
裴照野沒想到薑梨還遭遇過這種事。
他更沒想到，她竟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這一生隻想要她，就算他們沒有孩子，他也不在意。
可他受不了她被人如此欺侮、折磨。
他轉身，一拳重重砸在距離他最近的薑樾舟臉上，“你們怎麼敢怎麼欺負她？你們可真該死！”
“她活該！”
薑樾舟一拳更狠地砸回去，“若不是她心腸歹毒，想淹死笙笙，我們會教訓她？”
“她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裴照野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他不希望薑梨受委屈，可若是她先欺負的彆人，她的確也不占理。
他沒再繼續教訓薑樾舟，而是轉身，啞著嗓子對薑梨說，“沒有孩子，我不在乎。”
“薑梨，隻要你答應放過溫姨，就算我永遠都做不了爸爸，我也會一生對你好。”
如果是在她最愛裴照野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他對她說這麼一番話，她肯定會感動到淚流滿麵。
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他。
可現在，她不會覺得感動，不會心動，隻覺得諷刺。
他說會對她好，卻並不妨礙他依舊認定是她先傷了薑笙笙，她被教訓，是她罪有應得。
也不妨礙，他依舊堅定地站在秦暮雪母女那邊，讓她聖母地選擇原諒。
所以，他怎麼值得她毫無保留的深愛？
“裴照野，你想多了。你現在對我來說，就像是丟掉的垃圾，絲毫不重要，我是否能生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至於溫穎……”
薑梨聲音中冷意越發濃重，“不管誰來勸我，我都是那句話，我會追究到底！”
“薑梨……”
溫穎與秦暮雪性格很像，骨子裡都帶著自以為是的清傲。
她不屑向她最是瞧不上的薑梨道歉。
但她昨晚谘詢過律師，這次的事情很嚴重，若薑梨真要追究，她肯定得坐牢。
為了不坐牢，她一咬牙，還是低下高貴的頭顱，重重跪在了薑梨床前，“昨晚的事，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特彆後悔，我會好好補償你，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任何讓你不痛快的事。”
“我請求你，彆把我逼到絕路行不行？”
“不行。”
薑梨垂眸，居高臨下地望著溫穎，聲音不容置疑，“你虛假的悔恨，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隻要你受到法律的嚴懲！”
“薑梨，你彆太過分！”
方才聽到薑梨說她曾在冷水中掙紮了將近一個小時，還失去了生育能力，傅嶼洲心口悶得特彆難受。
但見她依舊對溫穎步步緊逼，秦暮雪難受得唇角鮮紅、身體搖搖欲墜，他還是憤怒地暴喝出聲，“溫姨都已經給你下跪了，你還想怎麼樣？”
薑梨涼笑著反擊，“傅嶼洲，你可真大度。”
“你這麼大度，是不是我把你殺了，去你墳前磕個頭，你就選擇原諒？”
“薑梨！”
傅嶼洲氣得額上青筋突突狂跳。
她這張嘴，怎麼就隻會得理不饒人？
“薑梨，你饒過我媽媽行不行？我真的求你了。”
秦暮雪不屑給薑梨下跪，隻是屈辱地紅著眼圈請求她。
說完，她身子猛然一顫，就痛苦地咳嗽出聲，唇角也滲出了更多的血。
“小雪！”
見秦暮雪站都站不穩，裴照野連忙小心地將她箍進了懷中。
抱緊她後，他又厲聲指責薑梨，“這兩天，小雪病情惡化得很快。”
“是不是非得逼死小雪，你才能開心？”
“薑梨，我不希望小雪生命最後的時光有遺憾。我再說一遍，與溫姨和解，彆再咄咄逼人！”
陸景珩不想插手薑梨的人生。
尤其不想管她與裴照野等男人的愛恨情仇。
但莫名的，看到裴照野以她男朋友的身份指責她、指點她，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她麵色慘白、那雙酷似黎薑的眸中，還蒙著一層水汽，他心口更是悶得難受。
而這點兒悶，讓他大腦又沒來得及反應，有些話就已經脫口而出。
“裴照野，不管將來我是否會跟薑梨離婚，最起碼，她現在還是我妻子。”
“我陸景珩的妻子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與溫穎和解，絕無可能。”
“她撞傷、陷害我妻子，是與我陸家為敵。我陸景珩與她，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