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
陸景珩沒想到薑梨會忽然折回來用力抱緊他。
他知道,她給他的這個擁抱,隻是出於對親人或者朋友的不舍,禮貌地跟他告彆。
可感受著懷中的溫軟,他還是心跳如狂。
他也知道,分彆的擁抱,疏離克製就好,他不該唐突了她。
隻是,理智提醒他克製,他雙臂卻控製不住收緊,用儘全力將她箍進了懷中。
“你自己旅行,彆隨便跟陌生人說話,注意安全,好好保護自己。”
陸景珩像是一位兄長一般關懷她。
他也用這關懷,卑鄙地拖延著時間,想多抱她一會兒。
“我知道。”
那座小城治安很好。
薑梨已經訂好了酒店。
她去到那邊後,就會開始看房子。
她現在是個妥妥的小富婆,等看到心儀的房子,就會買下來。
她更緊地抱住陸景珩,濃烈的不舍,讓她聲音中止不住染上了哽咽,“陸景珩,以後我會過得很好的。”
她那麼有錢,還會有一兩個可愛的小娃娃,怎麼可能過得不好?
她希望他也能過得好。
她知道,他一心想跟她離婚,也不喜歡跟她有身體接觸,但這次分彆,以後他們大概率再也見不到了,哪怕她的靠近,會讓他覺得厭惡,她還是想放肆地好好抱抱他。
她忍不住將臉貼在他心口,啞聲說,“你也要對自己好一些。”
“人生在世,開心最重要。你不必在乎世俗的眼光,遇到喜歡的男子,遵從自己的心便好。”
“陸景珩,你一定要幸福……”
遇到喜歡的男子,遵從自己的心便好……
想到自己跟男人拉拉扯扯的畫麵,陸景珩唇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腸胃還嚴重不適。
他接受不了跟黎薑之外的男人有身體接觸。
不過,她已經認定他隻能接受男人,這種事,也沒必要解釋。
他還是悶聲應道,“嗯。”
“你以後要好好吃飯……”
平日裡,薑梨跟陸景珩說的話並不算多。
可分彆在即,濃烈的不舍、放不下,卻讓她有說不完的話,不停地絮絮叨叨,“不要喝酒,喝酒對身體不好。”
“要是有人惹你不開心,你也不要悶在心裡,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你也彆隻想著賺錢,人活在世上,也得多享受,你一定要對自己好一些、更好一些……”
“嗯。”
陸景珩雙臂繼續收緊,他聲音中也止不住染上了濃重的沙啞,“薑梨,你也是。”
“不要舍不得花錢,也不要想著把錢留給男人花,你最重要的,是好好愛自己。”
薑梨又不傻,才不會隨便把錢給野男人花呢!
她收到的分紅,大部分會想辦法還給他,剩下的,她要拿來養孩子。
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的陪伴,她已經虧欠他很多了,她得在物質上,多補償她的寶貝。
臉緊緊貼在他心口,肆意感受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薑梨特彆希望時光能停在這一瞬。
可時光從不會為誰停留。
用情再深,一廂情願,也不過就是徒增傷悲。
抱了他好一會兒後,她怕錯過了航班,終究還是紅著眼圈放開了他。
“陸景珩,你一定要好好的!再見……”
人啊,好像經常會說再見。
可說過再見之後,真正還能相見的,並沒有多少。
就好像她跟陸景珩,說了再見,可能就再也不見了。
從此,他在繁華的帝都縱橫商場,她在偏遠的小城種菜養花,徹底變成兩條平行線,再無相交的可能。
薑梨怕看到那張印刻在她心底最深處的俊顏,她會舍不得離開,會明知他隻喜歡男人,依舊厚顏無恥地糾纏他。
所以,離開他懷抱後,她不敢回頭,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他。
“薑梨……”
懷裡空空,陸景珩心裡也徹底空了。
他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想握住薑梨的手,再次擁她入懷。
可強行留住她之後呢?
她不會快樂。
唯有與賀朝鳴廝守白頭,她才能幸福美滿。
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他感覺不到分毫溫暖。
他顫著指尖收回手,冰冷的手,輕輕按在空落落的心口。
指尖的涼意,一點點蔓到他心底,鑽心的疼,讓他止不住頹敗地彎下了腰。
許久,他才緩緩直起腰。
他如同丟掉了魂魄一般,在機場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薑梨乘坐的航班,變成一個小白點,消失在遠處的天空,他才攜帶著一身孤寂轉身,開車離開……
薑梨在頭等艙的座椅上坐下後,才想起了一件特彆重要的事。
她那天做完產檢後,隨手把檢查報告放在了書架上。
而今天,陸景珩一直盯著她、用眼神催促她趕快離開陸家,她手忙腳亂收拾東西,竟忘記了帶走那份產檢報告。
萬一陸景珩發現了那份產檢報告,他會不會千裡追殺她,逼她打掉孩子?
薑梨心裡很慌。
他那麼排斥她,她離開後,他應該不會進她的房間吧?
莊園裡打掃衛生的傭人,定也不會隨便翻她書架上的東西,那份產檢報告,大概率不會被發現。
這麼想著,她那顆忐忑不安的心,又恢複了安定,戴上眼罩,閉目養神……
——
陸景珩隱約意識到,薑梨搬出陸家後,大概率不會回來了。
因為她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注意到,她帶走了她爸爸媽媽的遺物。
那間公主房,是傅時寧特地為她準備的。
就算她以後會跟賀朝鳴住在一起、不會再回陸家,他知道,他也不該隨便闖入。
可他太想她,夜深人靜,他還是忍不住進了她房間。
“薑梨……”
好似入了魔,推開門後,他竟盼望著她能笑靨如花地撲進他懷中,對他說一句,陸景珩,我在呢!
可他推開虛掩的房門,溫柔的燈光傾瀉而下,映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卻隻讓人覺得冷情。
她房間很大,鋪著漂亮粉色碎花床單的公主床上,放著一隻跟她差不多大的毛絨狗。
顯然,這段時間,她都是抱著這隻毛絨狗入眠。
他忍不住抬手抱起了那隻毛絨狗,毛絨狗沾了她身上的清甜,可她卻再不會站在他身旁,更不會撲進他懷中。
他怔怔地抱了那隻毛絨狗許久,才失魂落魄地鬆了手。
他抬腳,想離開她的房間,卻走到了她房間的書架旁。
她書架也是漂亮的粉色,上麵還有許多女孩子喜歡的手繪。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她書架上放著的那本《納蘭性德》。
他還不知道黎薑就是薑梨的時候,他倆聊天,她曾說過,她有段時間,特彆喜歡納蘭性德,也很欣賞他的專一、深情。
就是情深不壽,他最終沒能跟他心愛的女子攜手白頭。
她希望她能跟她喜歡的人,白發蒼蒼了,還能一起看夕陽。
想著那段他倆以景陸、薑梨的身份交心、無話不談的快樂時光,陸景珩矜冷的瑞鳳眸,止不住變得很紅很紅。
他抬手,小心地拿下那本《納蘭性德》,沒想到一張紙,竟隨之滑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張檢驗單。
他半垂下眼瞼,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紙上的兩個字。
孕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