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鐵山的笑容變得愈發濃烈。
猶如一團火焰從他的鼻孔中噴射而出，在臉上熊熊燃燒起來。
他緩緩解開了上衣扣子，露出骨骼根根分明卻依舊寬闊的胸膛。
他的心口還殘留著植入醫療器械留下的刀疤，猶如一條條醜陋的蟲豸張牙舞爪。
然而，即便縱橫交錯的傷疤，都無法阻擋他的心臟，仍舊頑強有力地跳動，發出戰鼓由緩到急，由輕到重的碰撞。
許焰微微皺眉。
意識到熊老爺子今晚特地回到俱樂部來等他，究竟是要乾什麼了。
“我已經老了，老到分不清楚自己曾經走過的路，究竟是對是錯，所以，如果我的女兒發自內心想要踏出一條嶄新的道路，即便再怎麼懷疑、擔憂、恐懼甚至抵觸，我都不該阻止。”
熊鐵山笑道，“不過，作為一名父親，以及這家俱樂部的創始人，我至少應該幫她把把關，確認她找到的合作夥伴，不是一個隻會花言巧語的騙子，或者空有滿腔熱血的白癡。
“一旦狂鐵俱樂部真的決定引入二手卡經銷業務，勢必會對黎明城穩定了幾十年的封印卡市場帶來強烈的震蕩，特彆是在經濟下行的今天，三大高端俱樂部的日子都不好過，僧多粥少，狼多肉少，有大把實力強橫的禦靈師都囊中羞澀，餓得心慌。
“我想，他們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饑腸轆轆的大肚漢，擠進來和他們搶蛋糕的。
“我的目光短淺，看不透太過長遠的危機。
“但我必須確認，如果你真的在黎明城中掀起了風暴，至少不會被第一波反噬過來的驚濤駭浪擊倒。
“所以，規則很簡單，打倒我，無論什麼契約和條件都無所謂，我會豁出這張老臉，用我幾十年積累的人脈，全力支持你想在狂鐵俱樂部搞的所有新名堂。
“否則，一切免談，我不會將畢生心血，交到一個虛有其表的弱者手裡。”
他將揉成一團的上衣丟到了角落裡。
從訓練室中央到角落，足足有十幾米距離。
上衣在空中攤開，理應像是風箏般兜住了空氣，根本飛不出太遠。
然而，無卡流特殊的發力方式，卻讓輕飄飄的上衣，克服空氣阻力，劃出十分詭異的軌跡，直到角落上空，才毫無征兆地下沉。
落到地麵上時，上衣呈“大”字攤開，沒有一絲褶皺。
許焰的視線從上衣回到熊鐵山略顯蒼白的皮膚上。
“熊館主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有些頭疼，“我隻是咱們俱樂部裡的靈卡維護師啊！”
“靈卡維護師不可能幫狂鐵戰隊，想出這麼對針對性極強的戰術。”
熊鐵山臉上寫滿了對許焰的讚賞，“能針對敵人的特點，構想出這麼多出乎意料的戰術，除了對五花八門的封印卡都要有無比深刻的理解之外，還要具備極其豐富的實戰經驗。
“能夠從荒野深處一路經過滾石堡，來到黎明城，我相信你絕不僅僅是一名製卡師這麼簡單，來吧，讓我看看除了製卡術之外，你在荒野區還學會了多少東西！”
“那麼，至少也讓我準備幾分鐘，佩戴讀卡器，選擇幾張封印卡啊！”
許焰伸出空空如也的雙臂，苦笑道，“總不能讓我赤手空拳，對付一位無卡流的老前輩吧？”
“作為一名來自荒野的高手，你的警惕性似乎太低了。”
熊鐵山咧嘴，笑容無比譏諷，“真正的敵人不會給你佩戴讀卡器的時間，而我也壓根兒不相信，像你這樣的危險人物，身上會不攜帶讀卡器和封印卡的。”
“可是……”
許焰撓頭，滿臉無奈，“熊館主，您的身體怎麼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醫生應該是讓您至少靜養三到六個月，期間絕對不能劇烈運動，更不能和人動手的吧？”
“放心。”
熊鐵山活動著四肢，關節和胸膛內都發出“劈劈啪啪”的舒展聲。
他的手腳似乎在一瞬間拉長了幾分，又膨脹了幾分，就連燈光下的影子，都比剛才龐大了一輪。
“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
他眼底流淌著興奮的光芒，滿臉對許焰的讚賞，轉化成了迫不及待的戰意。
“這不公平。”
許焰搖頭，“雖然您是可以這麼說，但我卻不可能真的忽視您的病情，等到動起手來，肯定會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吧？
“倘若您在交手過程中，突然捂著心口，麵露痛苦之色，請問我該怎麼判斷，那是不是您的陷阱，我又該不該手下留情？
“還有，您應該知道我的《心靈宮殿冥想法》剛剛修煉到‘獸性之島’的程度，換言之，我才剛剛將內心深處的原始欲望和殺戮本能挖掘出來，我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能在麵臨您的絕強壓力時，冷靜控製住自己。”
“有道理。”
熊鐵山點頭。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朝攤開上衣的角落轉身。
但下一秒鐘，他卻毫無征兆，像是瞬間移動般，出現在了許焰麵前。
“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最殘暴的殺戮本能吧！”
“呼——”
熊鐵山淩空出腿。
右腿蜷曲，膝蓋如同第四紀元的火箭炮般直擊許焰的麵門。
速度之快，拖曳出了好幾道模糊的殘影，力量之大，將空氣都撕裂了一圈圈的波紋。
還未轟中鼻梁，許焰就感覺口鼻間一陣酸澀，牙根都隱隱作痛，仿佛看到了自己鼻梁折斷，牙齒碎裂的慘狀。
更可怕的是，許焰感覺熊鐵山拖曳出來的殘影，全都帶著令人心臟收縮的破風聲，仿佛隨著他的應對，隨時能由虛化實，變成連綿不絕，毫無破綻的連環殺招。
這記飛身膝撞來勢洶洶。
許焰卻沒有絲毫驚慌失措。
瞳孔收縮成了針尖，他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
不是格擋，不是躲閃，更不是退卻。
而是咬緊牙關，向前重重跨出半步，用自己最堅固的腦門，朝熊鐵山如同洪水猛獸般的膝蓋狠狠撞了過去。
看似自尋死路，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