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筆入肉不深，並沒有傷到熊鐵山的內臟。
卻破壞了他銅牆鐵壁的防禦，擾亂了他的生命磁場，讓他如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的生命力，變成了洪水決堤的亂流。
一時間，無論許焰還是“果凍”都感覺壓力大減。
某種意義上，他們仿佛看到對手亮出了“血條”。
這就好辦了！
許焰眼底精芒一閃，舍棄符筆，雙拳緊握，拇指如同匕首彈出，直刺熊鐵山的太陽穴。
熊鐵山暴喝一聲，兜住腦袋的上衣寸寸碎裂，卻來不及反擊，隻能勉強招架住許焰的雙臂。
但下一秒鐘，他就奪回主動權，十指先是沒有骨頭般纏繞住了許焰的手腕，緊接著又似鐵鉤般深深嵌入許焰的血肉。
兩人的四條胳膊，如同四條拴住萬噸巨輪的鋼索般糾纏。
彼此的血管和筋絡都高高隆起，細密的血珠都從赤紅如火的皮膚裡滲透出來，彙聚成一片，又同時發出“嗤嗤”聲，化作高熱的蒸汽。
哢嚓！哢嚓！哢嚓！
就連他們腳下，熊如月不惜血本，花大價錢安裝的鋼木地板，都因彼此的角力，出現了蛛網般的皸裂，碎屑和木刺紛紛揚揚，飛濺到了七八米外。
熊鐵山力大無窮。
即便腹部被符筆戳出一個血窟窿，鮮血如消防栓般不斷激射。
雙臂絞殺之力，仍舊瘋狂提升，讓許焰生出自己的臂骨都要寸寸爆裂之感。
許焰卻是年輕氣盛。
寧願冒著手臂折斷的風險，也要不斷起腿，用一記記勢大力沉的膝撞，猛擊熊鐵山的兩肋，迫使他腹部的傷口，噴出更多鮮血。
從一開始比拚戰術。
到後來毫無花俏地比拚力量。
再到現在，完全是意誌的較量。
許焰的雙臂不斷發出“哢哢”作響的骨骼交錯聲。
熊鐵山的腹部乃至雙腿，也被自己的鮮血徹底染紅。
甚至連腳下縱橫交錯的蛛網裂紋，都變成了一座巨大的，殷紅的，觸目驚心的符陣。
但他們的目光卻同樣銳利，表情同樣堅定，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
終於——
半分鐘的僵持過後，熊鐵山的意誌仍舊堅不可摧。
但他的心臟卻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運動，猛烈收縮起來。
他的左側胸口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肌肉痙攣。
麵露痛苦之色，和比痛苦更加濃烈十倍的遺憾。
絞殺許焰雙臂的力量，也比剛才削弱了三成。
許焰趁機用一記飛身膝撞，猛擊熊鐵山腹部的血窟窿，掙脫了對方的掌控。
順勢繞到了熊鐵山的側身，死死纏抱住了他的腰杆。
伴隨著一聲雷霆般的戰吼，許焰的胸腔擴張，腹部凹陷，雙臂膨脹，猛然發力，以倒拔垂楊柳的姿態，將熊鐵山硬生生抱了起來，頭下腳上，狠狠砸下！
同一時間，“果凍”及時遊動過來，像是緩衝墊般鋪在熊鐵山的腦袋下方。
“轟！”
儘管有“水晶黏菌”的緩衝。
熊鐵山的倒下，仍舊發出了大山崩塌的動靜。
“呼哧！呼哧！呼哧！”
勝利者和失敗者都像是爛泥般癱軟在地，足足一分多鐘，除了粗重的喘息之外，發不出任何聲音。
又過了一分鐘，許焰才恢複了艱難起身的能力。
“老，老爺子，沒事吧？”
他吐出一口帶著泡沫的血水，發現自己的胸腔仍舊疼得厲害，每說一個字，就像有人在他的肺葉上捅了一刀。
“心臟應該沒事，腰杆就不知道了。”
熊鐵山呻吟。
倔強的老人四仰八叉地癱在地上，表情分不清是痛苦不堪還是意猶未儘。
又喘了半分多鐘，他才像是輸掉了遊戲的頑童般叫道，“如果年輕二十歲，不，隻要十歲就好，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
“如果您年輕十歲，我肯定不會和您動手，至少不會選擇這種方式。”
許焰見熊鐵山的臉色逐漸恢複正常，皮膚也恢複了些微的光澤，感覺甚至比動手前更好了些。
那就好像，剛才的交鋒，幫熊鐵山將臥床半個多月的鬱悶統統發泄出來，多少恢複了幾分往昔的風采。
許焰稍稍鬆了一口氣。
“隻有白癡才會選擇和您這樣的無卡流大宗師近身肉搏，在沒有十七八張封印卡傍身之前，麵對您的邀戰，我隻會選擇逃之夭夭。”
許焰認真道。
熊鐵山“哈哈”一笑，似乎將許焰的話當成了誇獎。
他艱難起身，捂著胸口和腹部剛剛止血的傷口，又抽了半天冷氣。
低頭看著自己兩肋高高隆起的青紫淤痕，熊鐵山眼角抽搐，仿佛又回想起許焰凶悍絕倫的膝撞。
“你小子，下手可真夠重的。”
他問，“難道你就不擔心真的把我打出心臟病複發，又或者，你的‘水晶黏菌’遲來半步，真的把我的脖子摔斷？”
“那是我的榮幸。”
許焰歎了口氣，道，“能夠和狂鐵俱樂部合作固然很好，但麵對您這樣的無卡流大宗師，燃燒生命的殊死搏殺，我不可能抵擋住竭儘所能，和您戰鬥到最後一刻的誘惑。
“如果您真的死於這場較量，我想，這也是您自己選擇的命運，我會帶著這份‘親手終結您’的榮幸，尋找彆的途徑，做我想做的事情。”
熊鐵山動容。
“來自荒野的強者，和生長在安全區的花蕾，果然大不一樣。”
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許焰並不強壯的身體，遲疑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你還沒有使出全力呢？”
許焰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好吧，看來我真的老了。”
熊鐵山也不糾結，慢慢揉搓著心口道，“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這些舊日殘魂，他們可以擺脫孱弱肉身的束縛，成為無拘無束的能量生命，儘情綻放自由的意誌，完全不必困擾心臟病之類的問題。
“說來也怪，英靈紀元到現在至少都有近萬年文明史了，特彆是過去千年的風起雲湧，也出現了不少力拔山兮的英雄、慷慨激昂的烈士和禍亂天下的惡魔，偏偏沒有任何一名強者，能在死後留下殘魂，這實在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