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的2月13日,陰雨悶熱。
病房上儀器嗡鳴。
腦波專家彙聚魏瑕身邊。
病床的中年人依舊閉目,但胸膛他人有了輕微起伏。
“患者情緒波動閾值在提高。”
儀器曲線一路上升。
“或許該記憶讓他很興奮。”
魏俜央本身就是負責腦波科研項目,更明白這些意味著什麼。
她睫毛顫動,轉頭看向畫麵。
小黑屋,年輕魏瑕還在回應自己,不斷做出訓練動作。
每一聲沙啞卻堅定的到,都讓魏俜央心中一顫。
魏俜央垂下眼瞼,不敢再看。
他因什麼而興奮?
腦波專家在監測腦波頻率,護士和醫生依舊在觀測生理特征。
“血氧飽和度持續下降,已經建立靜脈通道”
“雖然在搶救,但現在患者已經沒多少生機了。”
護士有些沉默,語調低落。
“或者說,這個人太累了,很難激發內在潛能和求生欲望。”
“他的身體在放棄自己。”
湯汝隴,馬鐵港,孫海洋幾人都在看著,蒼老麵龐神情複雜。
事實上魏瑕前半生的經曆,已經足夠很多人絕望。
“很難想象他在97年之後到底經曆了什麼,以至於他的身體對活著並不期待。”
新畫麵出現。
商業新貴魏坪生如今不再意氣風發,貴氣收斂,恍惚看著追溯畫麵。
畫麵在其眼眸倒映。
97年於十月被關入戒毒所小黑屋的魏瑕額頭汗珠滾滾。
現在他還在訓練自己。
按照緝毒警的方式。
戒斷反應太嚴重,從生理本能上傳遞,幾乎和意誌毫無關聯。
但他幾乎將牙齦咬出血!
小黑屋用來戒斷,幾乎完全和外界隔絕封閉。
即便如此,外麵依舊在傳遞哀嚎,怒罵,毆打。
雜七雜八的聲響傳來,刺耳無比,讓本就陷入生理戒斷反應的魏瑕頭腦愈發混亂。
但他沒在意。
乾嘔,冒汗,身軀上被抓捕傷痕,鹽酸殘留灼燒傷痕,各種傷口開始崩裂。
魏瑕狂笑著,宛若瘋癲,借助這類傷痛壓抑乾嘔,繼續鍛煉!
這一刻,少年滿身淤泥,不屈再起!
兩天後,小黑屋戒斷過程終止。
陽光散落在臉上,魏瑕不由自主眯眼,避免強光。
獄警皺眉指著他:“何小東,以後你就在這裡。”
這是監舍,八個人一間。
斑駁掉漆的鐵架子床,還有薄薄的棉絮。
房間沒有采光,看起來很陰暗,牆壁泛黃,夾雜一抹褐色,鐵鏽味彌散。
整潔乾淨,但很陰森。
魏瑕目光掃過,八人監舍算上他已經住滿,人很多。
穿著拖鞋蜷縮的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五歲,中年人骨瘦如柴,腹部腫大,還有剛剛滿二十歲的青年戒斷反應嚴重,正在發抖,口水橫流。
年邁的老癮君子三角眼,冷冷看著,牆壁上滿是抓痕。
幾天時間,魏瑕逐漸熟悉幾人。
二十歲的青年叫魯健,是被人帶到酒局碰的毒。
十五歲少年馬嶽則是被學校外混混強行毆打,逼迫碰毒。
三十歲中年賀臣則是因為拒絕不公正拆遷,被不法建築商欺騙碰毒。
賀臣此時開始麵色發白,額頭冷汗彌補,大口乾嘔,身軀逐漸發抖。
這是戒斷反應前兆。
“怎麼辦?”
“怎麼辦?”
他慌亂抓住欄杆,絕望流淚。
那種無力抵抗的絕望,足夠摧毀任何一個硬漢的意誌。
“給我一顆,給我一顆!”
“求你們了。”
涕泗橫流的賀臣在地上翻滾,哀求,似乎沒有任何尊嚴。
宿舍其他幾人聽到聲音,紛紛轉頭,不敢再看,眼底麻木。
因為他們也會和賀臣一樣。
大家都會一樣的。
逃不掉。
砰!
劇烈聲響讓其餘幾人瞪大眼睛。
魏瑕站在賀臣麵前,聲音凶戾:
“站起來。”
聲音冰冷。
砰!
“我叫你站起來!”
魏瑕宛若瘋子,掐住賀臣脖子,虛弱但仍是拚命將他提起。
“我叫你站起來!”
“你沒尊嚴嗎?你還記得你老婆孩子嗎?”
“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
賀臣抽搐,流著口水,也流淚,聲音發抖。
“沒用的,我忍不了。”
“你可以,你想想老婆,想想孩子,你不光是你自己,你還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
“忍著,告訴他們,你是個頂梁柱,敢不敢!”
這一刻,賀臣愣住,牙齦逐漸開始溢血,眼眸猩紅。
顫抖還在繼續,但賀臣滿眼血絲,掌心幾乎被指甲刺破。
“忍住!”
之後魯健也開始發作,魏瑕甩開耳光,一把拉起他手臂,扯著紅繩。
“女朋友送的?”
“你有沒有幻想過以後,你們會結婚,會有孩子”
魯健哽咽,蜷縮在角落。
“沒用的,我已經毀了,沒人會要一個有碰毒前科的人”
“我帶你,出來之後來找我,到小生台球廳找我,我給你新的人生!”
魏瑕之後也看著少年馬嶽,無論如何毆打,少年都麻木看著,毫無生氣。
此刻,魏瑕隻是看著他,沙啞聲音冰冷。
“你也曾是父母的驕傲。”
始終麻木,自暴自棄的馬嶽終於淚流滿麵。
三角眼年齡四十多歲的周國強看著一切,嗤笑著。
“你有什麼資格?”
看著癲狂到生命力近乎旺盛,帶著其他人開始拚命訓練,抵抗戒斷的魏瑕,周國強惡毒開口。
“看看你的手,看看那些孔洞,你憑什麼喚醒彆人!”
“你碰的更多!”
魏瑕忽然覺得很難受,但仍平靜。
他起身,一步步向周國強走去。
“我在地獄。”
“憑什麼你們也在。”
“你們憑什麼要和我一樣,在地獄呢!”
狠狠揮拳!
這一刻,魏瑕眼底冰冷鋒銳。
“老家夥,徹底墮落還自以為是。”
“你彆想帶壞任何人。”
“至少,他們還有的選,他們還有人生!”
周國強膽寒看著,眼前少年如同瘋子,但魏瑕不在意,繼續帶著馬嶽。
七個人開始在監舍鍛煉,對抗戒斷,氣喘籲籲。
魏瑕額頭青筋暴起,艱難開口。
“還有人生,你們還有機會,堅持,忍住!”
彼時其他監舍還有人哀嚎,求著要毒。
賀臣,馬嶽,魯健幾人愈發感激,看著魏瑕,馬嶽忍不住問。
“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刻,迎著幾人目光,魏瑕眼神煥發溫和純粹的笑意。
“不用記得我的名字,你們好好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