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3月12日。
很多人忘不了那樣一幕。
趙建永,吳剛,索吞像三個傻子一樣,拚命把自己腦袋摁在泥巴裡,不讓自己哭出聲。
那些眼淚和著泥濘滾落,浸透土層,任由藤蔓吞沒所有回音。
他們起身,在淅淅瀝瀝的雨水裡悄悄隱沒。
離開的路上,吳剛仰著頭。
那些烏沉沉的雲層裡響徹怒罵,許多街道開始回蕩。
“我恨透了這世道!”
“我恨透了!”
“那些混蛋,那些害過老大的人,我要把他們視若瑰寶的親情,血脈,一切都拉入地獄!”
索吞收斂一切天真與光明,眼睛逐漸開始陰沉。
“都殺!”
兩張猙獰扭曲的神情讓趙建永愈發沉默。
他心中沒有任何平靜,波瀾不定。
戰友何小東的身份是不是真的?
他之前經曆懷疑,之後確信,可現在,心底的懷疑如同野草瘋長。
魏瑕又崩了。
他沒人的時候不知道崩潰過多少次。
但。
援軍怎麼會崩?
雨水下趙建永垂下眼瞼,沒人能看見他的神情。
他隻是在對自己說。
他就是我的援軍。
我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戰友!
當代。
礦區小鎮的人更多了。
昔日的村民,魏家老宅的鄰居,宗族的鄉親都緊閉大門,極少出來走動。
他們變得不喜歡見人,那些遊客古怪的目光讓他們心底發慌,羞愧幾乎溢出來。
因為95年那一天。
魏家老宅的荒煙蔓草,斷壁頹垣在陽光下陳述歲月。
如今這裡堆滿了菊花,向日葵,地麵上插滿了糖葫蘆。
像是一片瑰麗的花園。
有很多孩子來,有十三歲的少年擦拭著眼淚,最朦朧的年紀裡,那些帶著赤誠的魂靈一頭撞進腦海。
他攥著拳頭,哽咽低頭。
“媽,我能見到魏叔叔嗎?”
母親柔和摸著他的腦袋,幾次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說什麼,隻能難受的看著這片花海。
業城醫院。
魏坪政笑容苦澀。
骨節因為攥的太緊有些泛白,魏坪政死死盯著從草叢離開的影子。
哥哥最擅長讓人失望的表演。
那時候弟弟妹妹都相信了。
我們對哥哥避之不及。
吳剛和趙建永卻根本不相信哥哥那些拙劣的演技。
“我們我們還不如外人”
眼淚崩塌,魏坪政甚至喊著。
“我們怎麼還給你。”
“哥”
“我以後怎麼去見爸媽啊!”
衣袖浸透眼淚的時候,魏坪政愣住,忽然變得振奮。
“哥。”
他真的不在意了。
“哥你說過的,你要我成為魏家的頂梁柱!”
“現在二哥和妹妹們都很好,所以我來幫你。”
“小政來幫你!”
魏坪政這一刻像是撥雲見日,激動的無法自控。
始終坐在一邊的孫海洋冷眼看著,他隻覺得麻木。
“你怎麼幫?”
“之前你不幫他,他一個人扛住了一切,現在你說要幫他?”
那些冰冷的質問並沒有牽動魏坪政情緒,他依舊振奮。
“不,我馬上就幫他!”
他整理衣服,眼眶通紅,但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此刻這位東昌省官員的臉出現在鏡頭前。
“我將以我的官場生涯擔保,我發誓將其中黑手和一切所觸犯人民利益,危害人民安全的人狂徒和腐爛分子繩之以法!”
這是一個政壇新星的戰書。
對幕後黑手的戰書。
但他代表的不是官員,而是,魏瑕的弟弟!
他開始撥通駱丘,業城律師協會電話,東昌省級調查組電話。
首先對昔日東昌省經濟統籌部會議每個人進行調查!
沒有避開鏡頭,一切都在公開。
魏坪政一步步走到鏡頭前,站得筆挺,眉宇間竟有了些昔日那個魏家頂梁柱的影子。
柳長江,魚仔,滿漢,吳剛,畹玎緝毒警。
“現在,我是第六個魏瑕!”
話語落下,直播間彈幕炸開!
[魏瑕最不想動用的後手來了,那些在各自領域光彩奪目的弟弟妹妹!]
[終於站出來了,隻有現在,我才覺得他們像個人!]
魏坪政的動作像是驚醒始終恍惚的魏坪生。
哥哥在為他做出榜樣。
弟弟也在給他做出榜樣。
現在,這位企業家如夢初醒,決然摸出手機。
助手皺著眉頭。
“董事長,你至少要考慮到董事會其他人的意見”
魏坪生一把推開,直接撥通各個渠道電話。
公司所有力量除卻維持正常運轉,其他全部力量投入調查!
涉及到舉報,抹黑魏瑕的公司,自媒體,媒體,不計代價請國內最頂尖的律師申訴,抓捕,詢問。
誰在指使,誰在安排,一切必須水落石出!
安排好公司的力量,魏坪生馬不停蹄開始聯係各地官方媒體進行發聲。
投稿內容,則是魏瑕最初前往會麵毒販的記憶追溯。
所有毒販麵容全部曝光,投入最大流量池!
針對那些各種自媒體曝光魏瑕打人,偷竊,柳長江,滿漢涉及暴力之類畫麵,則直接聘請技術團隊,同時協助官方刑偵部門開始調查,抓捕,審訊,找到他們背後的金主!
“哥,我遲到了。”
魏坪生神情恍惚,手機緩緩垂下。
之前親身體驗過的記憶追溯模擬畫麵再度浮現腦海。
從礦區小鎮到駱丘市,從駱丘市到業城。
告訴家人後絕望的逃亡,數百個深夜輾轉反側的繃緊神經的麻木。
那些被迫放棄的理想,生活瑣碎的柴米油鹽,弟弟妹妹的撫養培育。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真的會被壓到崩潰。
他甚至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想過結束生命,一了百了。
“我逃了好多次”
苦澀怯懦的眼睛在魏坪生抬頭的這一刻,逐漸冷卻。
他有些發抖,隻盯著山坡上仰麵躺倒在泥濘中的影子。
“哥,抱歉。”
“小生遲到了。”
“但”
“第七個魏瑕,申請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