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金兜山山頂,石橋涼亭中。
此時牛風牛平與聞訊趕來的牛力他們已經全部離開了這裡,回金兜洞去了,而牛毅則看著手中酒杯蕩漾著的粉紅美酒,讚道:
“如今這桃花酒的味道,當真是一年勝過一年啊。”
金兜土地公拂著胡須,笑嗬嗬的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那一眼望去,儘是粉紅之色的桃花桃樹林,又看了看橘樹林那一片翠綠中的朵朵小白花,蒼老的聲音些感慨道:
“這桃樹橘樹,離著開花應當還有些時日,你一回來,它們便全部盛開了。”
牛毅回來後,整個金兜山都變得與以往有些不一樣了,整座金兜山都愈發生機勃勃起來。
牛毅看了看桃林與橘林,點頭笑道:
“三百年了,它們如今都長的不錯,也不枉費我多年來的辛苦。”
“嘩啦~~”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吹拂著樹葉花朵發出一陣嘩啦聲,似是在應和牛毅的話語一般。
牛毅感受著一股微風拂過麵龐,隻覺一陣舒適,不由得一笑,緩緩起身,看著那已經高懸於天空的明月。
隻見牛毅手指並攏,朝著天空的明月一引,將一縷銀光月露引下,落於雙指之上。
牛毅看著指尖那銀光月露,手指一甩便將其丟入空中,隻見那月露快速在半空散開,化作漫天的銀色光點緩緩散落於金兜山上,如下了一場美輪美奐的銀光雨,使得山上靈根舒展枝葉,顯然是得了好處。
牛毅施展的,正是那日華月露訣。
“土地公,過些日子,不妨將寶泉澗土地公,雲霧山土地公,與虎嘯山土地公一同請來,大家相聚一番。”
土地公拂須點頭,道:
“都看你這個主人家的意思~”
牛毅笑著點點頭,轉身朝著茅屋的方向走去。
土地公也是拿起身旁的木杖,緩緩起身,看著牛毅的背影,神色變得有些悵然,眼中有追憶之色閃過。
三百年了,牛毅還是如當年剛上山時一樣,沒有半點架子,時間歲月非但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反而如火煉真金般,使得牛毅愈發耀眼。
牛毅的許多事情並沒有瞞著他,誰又能想到,眼前這位與他共飲,依然稱他一聲土地公的,乃是一道分身便能統領一方,受一方香火供奉的道君大人。
論神位,便是如今的牛風牛力他們,他也應該恭恭敬敬的行禮,稱上一聲護法尊神,或是將軍大人,不再是當年的小牛精了。
若是將他放到牛毅所統領的地界,便是在那眾多地祇神仙中,他怕是也要排到末尾。
可這許多年來,他們當真已經變得如同家人一般,牛毅離開這兩百餘年,牛力他們也已經習慣了,若是有事,便尋他一同商議。
這其中也有牛毅的許多緣故,牛毅性子平和,懂禮數,卻從未強求山上的牛精,要他們也學習禮法規矩,但牛毅的一言一行,卻又無時無刻的不在影響著他們。
就像牛力牛風他們受了仙籙,第一時間便學著收斂了神道氣息,以防給他這山上老土地,太大的壓力。
“老夫這運道,捉摸不透~捉摸不透喲~”
土地公麵色紅潤,看了看那桌上空了的酒碗,麵容含笑,木杖敲地,身形隨著一陣清風消失不見。
另一邊,牛毅回到茅屋後便盤腿坐在木床上,緩緩閉上雙眼,快速進入了靈台心境之中。
牛毅緩緩睜眼,看著眼前這熟悉的大殿與供桌上那無字牌位,走上前去,拿起那桌案上的線香將其點燃。
牛毅恭恭敬敬的朝著那牌位一禮,將線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爐中。
祖師並沒有收走這牌位,但牛毅每日供奉的飯食卻不再消失,牛毅心中雖是有些失落,但仍然每日前來拜見師父。
他在這靈台心境中,已經給祖師燒飯燒了九百年餘年了,這一下每日隻需要做自己的飯食,還真是讓他頗不適應。
與此同時,牛毅也能感覺的到靈台心境中似乎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牛毅離開中央大殿後,便徑直前往了後山,來到了後山這五彩寶雞巢中,看著眼前這顆巨大的五彩蛋。
牛毅無視了正在他身邊打鬨的幾隻五彩寶雞,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五彩蛋。
“靈台心境的存在似乎與老公雞息息相關?”
自他離開山門後,牛毅對這靈台心境的感知便隨著時間推移愈發敏銳起來,整個靈台心境與眼前這老公雞化作的五彩蛋,似乎有某種聯係。
並且,以牛毅此時看來,師父如今應當是不再掌管這靈台心境了
可即便師父不再掌管這靈台心境,便是此時的牛毅也無法掌控此地,同樣也完全無法參透這靈台心境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目前隻能知曉,這靈台心境的存在是與夢境大道息息相關的,至於其他的卻仍然是參悟不透,一頭霧水。”
“這就是師父這等大羅金仙之上的大能者的手段麼”
牛毅搖搖頭,不再去想此事。
他莫名的感覺,這靈台心境中仍然有著不小的秘密,隻是這卻不是他現在能煩心的。
牛毅看了眼前的五彩蛋一會,隨後便離開後山,回了藏書閣中,繼續回去翻看著那些各家經典之作去了。
第二日一早,牛毅緩緩睜開眼睛,掃視了一圈三百餘年過去卻分毫未變的茅屋,視線又看向那透過窗戶灑落在他身上的金色陽光,不由得有些失神。
片刻後,牛毅回過神來,緩緩起身。
他感覺的到,有兩股熟悉的氣息已經來到山下了。
金兜山山腳下。
一身櫻花衣袍的落櫻穀土地與一身粉紅長裙的夭清兒聯袂而來。
此時眉心有著一道櫻花印記的夭清兒麵上神色隱隱有些複雜之色,看向一旁的落櫻土地公,眼中有著感激,也有些無奈,道:
“土地公,上次牛毅首領相助,予我的恩情還沒有償還,如今又來麻煩人家”
落櫻穀土地公看著夭清兒,卻是搖搖頭,道:
“但若是不來尋牛毅首領,又有何人能幫上你?清兒,你如今的壽命,最多也不過還有四十年左右,即便是有了這一段時間的準備,又能有幾分突破把握?”
當年他與夭清兒來尋牛毅之時,夭清兒還是大妖境界,後來得了牛毅幫助,方才突破妖將境界,那時已經是一百五十餘歲了。
如今兩百餘年過去,夭清兒依然還是妖將境界,壽元大限又是臨近,困於跟腳資源,若是想要凝練元神,突破妖帥境界,把握實在是不大。
夭清兒微微歎了口氣,正要說些什麼,卻突然聽到二人身前傳來了一陣輕笑聲。
“嗬嗬~兩位既然來了,直接上山便是,何須在此等待。”
夭清兒與落櫻土地公連忙望去,隻見一襲青衫的牛毅正站在不遠處笑著看向他們。
“牛毅首領!”
牛毅笑著點點頭,與這兩位互相見禮,打過招呼,便引著這兩位徑直前往了金兜山山頂,來到涼亭中落座。
牛毅看向夭清兒,道:
“我觀清兒姑娘如今尚還有陽壽四十三載,一身氣息清靈,顯然這兩百餘年也是下過苦工,若是能克服對突破境界的恐懼,當有三成把握突破。”
對牛毅來說,憑他此時在因果卦論上的造詣,夭清兒的陽壽掐指一算便知。
夭清兒與落櫻土地公聽聞此言,不由得麵麵相覷,他們本以為夭清兒能有兩成把握就已經不錯了
牛毅看著二人,手掌朝著腰間青葫蘆一拍,兩道香盒頓時才出現在了桌麵上。
牛毅笑道:
“三成把握還是太低了,兩位,這兩盒香乃是蘊神香與養魂香,正是壯大魂魄的靈香,可以使得清兒姑娘突破境界的把握,再加四成。”
夭清兒與落櫻土地公聽聞此言,看向桌上那兩盒靈香,眼中異彩連連。
夭清兒突破妖帥境界之所以困難,大半都在於魂魄不夠強大,對於凝練出元神這一關沒有什麼把握。
若是有這兩盒靈香,使得魂魄更加強大,那凝練元神的把握自然也會增大許多。
夭清兒正要說些什麼,卻見牛毅又是一拍葫蘆,一晶瑩白玉酒壇便再度滴溜溜的從葫蘆中飛出,出現在了桌麵上。
“兩位,此酒乃是百餘年前我於師門中釀造,此酒雖味道不佳,但藥力強大,最是適合提升修為。”
這酒是當年牛毅與廣武閒來無事之時,以眾多廣武尋來的天地靈珍調配出來的靈酒。
此酒其實應該說是藥酒更合適一些,因為味道不佳對牛毅他們這等修為的又毫無作用,當年所煉製幾壇酒便都被牛毅封存起來,放在葫蘆的角落裡落灰。
隻是如今看來,此酒正是適合夭清兒現在的情況。
有蘊神香與養魂香在,夭清兒的神魂便會強大許多,再有此藥酒提升修為,隻等夭清兒修為穩固,便可著手突破境界。
“這這是不是太珍貴了一些”
夭清兒看著桌上的兩盒靈香與那一壇白玉酒壇,不由得麵色微紅,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但一雙眼睛卻還是盯著這三樣東西,完全挪不開眼神。
按牛毅首領所說,若是有這些東西幫助,那她凝練元神,突破妖帥境界,簡直就是十拿九穩。
突破妖帥境界,她便能再活上六百餘年,再看上六百次落櫻穀的花開花落,這讓她如何能不心動
牛毅笑著搖搖頭,將三樣東西都推到了夭清兒的麵前,道:
“清兒姑娘放心,這些於我來說不過平常,若是能幫上清兒姑娘一二,我也是極為開心的,我與清兒姑娘也是舊識,沒必要如此客氣。”
對牛毅如今的境界來說,事情也確實如此,就如同他當年將一眾小牛精都提升到了妖帥境界一般,如今他幫助夭清兒突破妖帥境界,也隻會更容易。
“首領!”
就在這時,牛風興衝衝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牛毅扭頭一看,隻見正是牛風與牛平兄弟還有牛力,正一同走來。
看著滿臉興奮,跑在最前麵的牛風,牛毅眸中閃過一抹柔和,隨即看向夭清兒與落櫻土地公,笑道:
“兩位,我今日正是打算在山中講法,兩位既然來了,不妨一同聽上一聽?”
夭清兒這時終於強迫自己挪開了目光,與對麵牛毅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對上,麵上卻是又紅了紅,連忙起身,躬身道:
“實在是多謝牛毅首領了!”
落櫻土地公也是連忙起身,麵容感激,躬身道:
“牛毅首領,小老兒感激不儘!”
牛毅起身回禮,正色道:
“兩位言重了,我等相識也有將近三百年的光景了,這般情誼維持至今何其不易,兩位無須如此客氣~”
夭清兒與落櫻土地公對視了一眼,隨後紛紛朝著牛毅鄭重點頭,將此恩情牢記心中。
傍晚時分,夭清兒與落櫻穀土地公便不得不在金兜山留宿下來。
隻因夭清兒白日裡聽牛毅講道,聽的是如癡如醉,不知不覺間竟進入了悟道狀態,至今還盤坐在那,眾人又如何能打擾。
這其實也是夭清兒兩百年來積累足夠,有了牛毅一番講道,這兩百年的積累才在此時開花結果。
這一次,除了夭清兒受益匪淺,便是整個金兜山,都被籠罩在種種道韻之下,山中的小牛精睡了一片,時不時便能傳來一陣突破的動靜。
就連旁邊的猴山之上,甚至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同樣出現了不小的突破動靜。
落櫻穀土地此時正麵色複雜的守護著夭清兒。
心中暗道,難怪虎嘯山土地柳貴受封之時,下坪城的趙城隍那般恭敬的稱牛毅為上仙。
牛毅白日裡講道,引得土行大道共鳴,顯然已經是悟透了土行大道,這位離開金兜山不過兩百餘年,竟然已經是太乙真仙之境。
老實講,他此時真是有幾分坐立不安,便是知曉牛毅對他們還是一如往常,但那可是太乙真仙啊,便是在天庭,也是上層的人物,他們完全接觸不到也不敢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