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章終於談到趙縣長問題
黃鶯把菜盤子重重往桌上推了推,輕木做成的餐桌麵發出“哐當”一聲脆響,仿佛在替她宣泄不滿地小聲地說:“葉向陽同誌,您這剛退休兩個月,怎麼就開啟‘複讀機’模式了?小丸子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她用老手,擦著眼角的魚尾紋隨著嗔怪的神情微微皺起,鬢角幾縷白發在熱氣中若隱若現。
葉向陽扶了扶老花鏡,鏡片後的目光像探照燈般緊緊鎖定在正在啃雞腿的小丸子身上。小丸子穿著洗得發白的城裡人在城北書店比賽中“輸給”的校服,剛剛沾上的油漬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活像個貪吃的小鬆鼠。
“婦人之見!”葉向陽把湯杯往桌上一墩,褐色湯水晃出漣漪,在杯口凝成細小水珠,“你沒瞧見小丸子這隻‘小泥鰍’,每次都能把話題溜得比泥鰍還快?”他的食指無意識地敲著杯蓋,發出“噠噠”的聲響,“我可是在給未來拯救天台縣的‘超級英雄’埋線索呢!”
“人家才十歲!”黃鶯雙手叉腰不爽地說:“您總不能指望孩子立刻扛著鋤頭去改造縣城吧?”她轉身藏著三分好笑七分無奈,“再說了,您都念叨七、八遍了,連我聽著都快能倒背如流了。每次聽你說,我這耳朵邊都自動循環播放‘趙縣長、退休、天台縣’。”
葉向陽突然壓低聲音,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活像隻蓄勢待發的老母雞。他的聲音沙啞而神秘,仿佛在密謀什麼驚天大事:“七年前我就立下 fg——要培養出拯救天台縣的天才!”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狀的白痕,“現在小丸子都十歲了,正是‘覺醒’的黃金年齡!可你看看,我拋出那麼多‘重磅炸彈’,他愣是像個沒事人似的!”他的聲音裡透著老父親般的恨鐵不成鋼,仿佛小丸子是塊怎麼都點不燃的冷鐵。
黃鶯望著丈夫日漸稀疏的白發,那裡藏著幾十年教育生涯的風霜。歎了口氣,她默默把熱湯往葉向陽手邊推了推。會仙台裡的其他人表麵上各乾各的吃食,屈香火假裝專注地翻著冷盤,挑出一塊他喜歡吃的菜卷吃著;莊田軍端著湯杯,湯水早已涼透卻忘了喝,實則耳朵都偷偷支棱起來。老兩口以為壓低聲音就能避人耳目,卻不知他們的對話早已像撒在空氣裡的胡椒粉,嗆得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小丸子啃完最後一口雞腿,用手背抹了把油嘴,油光在皮膚上泛著亮。他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心想:再躲下去,老校長爺爺怕是要急出滿頭白發了。於是清了清嗓子,故意挺直腰板,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老校長爺爺,其實您每次說退休和見縣長的事,我都記在腦子裡了。之前嘛,是想給您留個懸念。”他狡黠地眨眨眼,露出兩顆虎牙,“現在,我決定給您個‘破案’的機會——快詳細說說,您和縣長的‘初次會晤’都聊了啥?”
葉向陽瞬間來了精神,腰板挺得筆直,活像隻驕傲的老孔雀。他正了正領口,仿佛又回到了站在講台上的時光。“這可是個值得載入史冊的故事!”他故意拖長語調,伸手推了推下滑的眼鏡,“清明過後,我去教育局辦退休手續。好家夥,消息就像長了翅膀,‘嗖’地一下就飛到了縣長耳朵裡。”他用食指在空中比劃著,“教育局長火急火燎地跑來,眼鏡都歪到了鼻梁上,說縣長點名要見我!”
“當時我這心裡啊,就像揣了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葉向陽的喉結上下滾動,回憶起當時的緊張,“進了縣辦接待室,居然冷氣開得十足,吹得我後頸發涼。就見趙縣長笑容滿麵地伸出手,那手掌溫熱又有力:‘我是趙季沫,上個月剛從北昆市跟著溫良厚書記過來。您知道嗎?從溫書記當縣委書記那會兒,我就是他的小跟班了!’”葉向陽模仿著縣長的語氣,搖頭晃腦,連手勢都學得惟妙惟肖,“他還說,天台縣是全麵小康路上最後一塊‘硬骨頭’,所以派他來當‘拆骨專家’,一人身兼縣長和書記兩職,簡直是‘豪華套餐’!”
小丸子托著下巴,突然接話,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然後您肯定紅著臉說:‘真對不住,您剛來,我就“閃退”了,沒法給您的教育大業添磚加瓦了!’”小丸子故意做出害羞的表情,“縣長呢,估計心裡想著‘誰當校長都一樣’,嘴上卻客客氣氣:‘這就是緣分未到!祝您退休生活美滋滋!’我說得對不對?”
滿會仙台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黃鶯笑得直拍大腿,眼淚都笑了出來:“小丸子這腦瓜子,比咱們家的計算器還靈光!老葉,這下知道孩子把你說的話都聽進去了吧?”她用用防曬袖口擦著眼角,臉上的笑意怎麼都藏不住。
葉向陽卻突然沉默了,笑容從臉上慢慢褪去,神情變得嚴肅而凝重。他盯著杯裡漂浮的湯油,仿佛能從那裡看到天台縣的未來。“你們不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聽到趙縣長說那些話時,我心裡酸酸的。這麼多年,縣長像走馬燈似的換,可趙縣長不一樣啊!”他的手指緊緊攥著湯杯,指節發白,“他肩負著全縣脫貧的重任,要是他有天大的本事,我卻退休了,幫不上忙……”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又像是在向命運訴說無奈。
這時,莊田軍捅了捅身邊的蔡好,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重的氣氛。他的西裝袖口磨得有些起球,卻依然筆挺地坐著:“要說這趙縣長,還真找過我們。五一節前,把我們四個叫去開會,會議室的空調嗡嗡作響,吹得人心裡發慌。”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他說要改造城外四個村,那架勢,就像要乾一番大事業!投影儀上的規劃圖花花綠綠,看著倒是挺熱鬨。”
蔡好苦笑著接過話茬,他的皮鞋尖無意識地蹭著地板,在仙山三山頂會仙台上留下淡淡的灰痕:“我當時就跟縣長說了,我用賒賬的法子幫桶子村開店,人家樂意;可城外四村的人,十年來我磨破了嘴皮子,他們愣是搖頭。”他掏出皺巴巴的煙盒,卻想起會仙台上有這麼多人,又默默塞了回去,“縣長問為啥,我隻能如實說:‘人家擔心沒收入,開店東西賣不出去,萬一有人饞得犯了錯,那可咋整?’這話一出口,會議室裡安靜得能聽見蚊子飛。”
陳二狗搶著說,他的金鏈子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卻難掩話語裡的尷尬:“最逗的是,縣長最後問我們以後要是有好方案,願不願意支持。我脫口而出:‘有錢賺當然願意!’”他撓了撓頭,臉上露出憨厚又窘迫的笑,“當時縣長那臉色,比我家過期的青菜還難看!我偷偷瞅了眼其他人,大家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方太撇了撇嘴,他的定製西裝熨得筆挺,卻難掩眼底的疲憊:“可不嘛!全縣最有錢的四個人,被縣長寄予厚望,結果張口閉口都是錢。換我是縣長,估計臉能綠成獼猴桃!”他端起湯杯,卻發現湯水早已涼透,皺著眉又放下,“咱們也不是不想幫忙,可這投資下去,總得看到點盼頭吧?”
葉向陽重重歎了口氣,眼神中滿是憂慮,仿佛已經看到了天台縣的未來。“天台縣的未來,就像一團亂麻。”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趙縣長滿腔熱血,可咱們這些人,卻隻想著自己的小算盤。”他的目光突然轉向小丸子,渾濁的眼睛裡燃起一絲希望,“小丸子啊……你這顆‘金腦袋’,可得快點想出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