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景燦一行人從tanah lot神廟踏上返回酒店的路途時，邦猜恰好步出登巴薩機場。
濕熱的晚風裹挾著濃鬱的椰香，如潮水般撲麵而來，邦猜下意識地閉上了那隻完好無損的左眼。
瞬間，一個皮膚黝黑、齙牙外凸的年輕人趕忙迎了上來恭敬道：“大哥”
邦猜抬手製止了他脫口而出的話，嗓音低沉地說道：“先去住處。”
齙牙趕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忙不迭地點頭：“是，大哥，車就在那邊。”
黑色馬自達如鬼魅般在夜色中穿梭，邦猜靠在後排座位上閉目養神。車窗外，掛著五彩斑斕彩燈的夜市一閃而過，烤魚的誘人香氣順著車窗縫隙悄然鑽了進來，邦猜突然開口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齙牙原本正緊盯著後視鏡裡的警車，聽到問話，立刻挺直腰板說道：“大哥，我們在安佐爾樂園的時候仔細數過，加上他公司的員工，一共37人。看現在這情況，估計他們還在外麵玩呢。”
“酒店調查過了嗎？”邦猜依舊緊閉雙眼。
“威斯汀酒店的安保十分嚴密。”齙牙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昨天我們試圖混進去查看路線，結果被保安攔了下來，估計在酒店裡是找不到下手機會的。”
邦猜的指尖在膝蓋上驟然停住，緊接著又問道：“有沒有問過他們的行程？”
“問過了。”齙牙連忙應道，“我們找到了給他們開車的那個導遊的弟弟，塞了些錢，想讓他給我們帶路。那小子說最近沒空，最少要等到28號以後才有時間，這就意味著這群人最少要待到27號。”
邦猜終於睜開眼，在昏暗的車廂裡，獨眼中的瞳孔亮得如同餓狼：“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三天時間行動？”
“是的，大哥。”齙牙的聲音裡難掩興奮之情，“27號之前他們肯定還在巴厘島，隻要他們出門，我們就有機會。”
車停在小巷口的一座兩層小樓前，邦猜推開車門，徑直走上二樓露台。遠處的威斯汀酒店閃爍著暖黃色的燈光，在夜幕下顯得格外醒目，露台上的泳池泛著粼粼波光。
齙牙趕忙跟了上來，看著邦猜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大，我們要不要把他們全部……”說著，他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邦猜猛地回過頭，獨眼中寒光一閃：“在你妄圖一鍋端了他們之前，恐怕我們自己就已經先被人一鍋端了！”
巴厘島與華國同處東八區，不存在時差。所以，當袁景燦一行人帶著一身海腥味回到威斯汀酒店，興致勃勃地拆完聖誕樹下的禮物時，滬市剛過淩晨一點。
祝均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硬生生地從睡夢中拽了出來。
“大哥！我們完了！徹底完了呀！”電話那頭，祝炎帶著哭腔，聲音顫抖得厲害。
祝均的睡意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身緊緊攥著手機，聲音低沉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大哥，我們的工作室全沒了……服務器被人搬走，電腦也被抬得一乾二淨……”祝炎的喘息聲夾雜在話語之間，顯得慌亂至極，“之前聽到點風聲，我就趕緊把私服給關了，還連夜把外掛程序轉移到滬郊的倉庫，哪知道警察居然還是找到了那裡！”
“有內鬼！”
這是祝均腦海中瞬間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他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僥幸，啞著嗓子問道：“其他人呢？”
“我剛剛聯係了馬元亮和林曉嵐，電話一直沒人接……估計……估計已經被警察帶走了……”祝炎此時已經徹底崩潰，聲音裡滿是絕望，“大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啊？”
祝均心裡“咯噔”一下，最後的一絲僥幸也徹底破碎了。
他心裡十分清楚，自己做的規模有多大，從私服運營到外掛銷售，資金流水早就超過了千萬。以前一直能勉強遊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帶，沒被嚴厲打擊，可這次，恐怕是要被當成“嚴打典型”來處理了。
“你現在在哪？”他強壓著內心的慌亂，咬著牙問道。
“在家……大哥，我現在害怕得不敢出門……”祝炎的聲音充滿了恐懼。
“彆怕！你現在立刻在家裡找出所有的現金，帶上護照，去虹橋機場附近找家快捷酒店先躲起來。”祝均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陣涼意瞬間從腳底傳遍全身，讓他的腦子愈發清醒，“等天一亮，你就坐最近的航班出國，去東南亞，或者韓國、日本都行，先出去避避風頭！”
“好！好的大哥，我現在就去找護照！”祝炎的聲音裡終於透出了一絲求生的欲望。
然而，話音剛落，電話兩頭突然同時響起了門鈴聲。在寂靜得近乎死寂的淩晨，門鈴聲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兩人的心上。
“警察！開門！”門外，傳來了清晰而威嚴的喊話聲。
“啪嗒”一聲，祝均手中的電話無力地落在了床頭櫃上，屏幕依舊亮著，映照地祝均的臉慘白如紙。
啪嗒一聲，白熾燈被打開，慘白的光線瞬間灌滿審訊室，照得祝均眼睛發酸。他眯了眯眼，才看清對麵坐著一老一少兩名警察。
對麵的老警察推過來一杯溫水：“祝均，2003年到2004年，你運營的‘傳奇私服’非法獲利超過800萬，開發的‘奇跡u外掛’涉及用戶3萬餘人，這些流水記錄我們都已經掌握了，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祝均眼皮都沒抬，隻是用指尖在麵前粗糙的桌板上蹭了蹭。
年輕警察語氣帶著勸誡：“你現在配合我們把資金流向、同夥名單都交代清楚，還能算自首，量刑時也能從輕。”
祝均像沒聽見似的，依然沉默著擺弄著手指。
老警察微微一笑，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那我們走正常流程。名字？”
“祝均。”
“年齡？”
“38。”
“職業？”
“開公司。”
聽到這，老警察表情似笑非笑地說道：“2002年11月成立的‘卓越網絡科技工作室’，是你的吧？經營範圍寫著‘網絡技術開發’，實際乾的卻是私服運營和外掛開發的勾當。”
祝均垂眼盯著水杯裡晃動的波紋，喉結滾動半天才擠出兩個字：“不是。”
“死鴨子嘴硬？”旁邊記錄的年輕警察忍不住把一疊打印紙拍在桌上，“這是我們從倉庫服務器裡恢複的數據，你的管理員賬號‘zj001’還掛在後台日誌裡，最後一次登錄時間是昨天晚上8點17分，i地址就是你家小區的寬帶。”
祝均往後一靠，鐵椅腿在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賬號能偽造，日誌能篡改，你們憑這個就想定我的罪？未免太兒戲了吧。”
年輕警察皺起眉，聲音陡然提高：“倉庫裡搜出的服務器主機，硬盤裡不僅有你的管理員賬號，還有你親手寫的程序注釋！看倉庫的老陳已經交代，是你弟弟祝炎帶著人把設備運過去的；而且馬元亮也已經交代了，外掛銷售的70利潤都轉到了你瑞士銀行的私人賬戶！”
祝均梗著脖子，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他們是誰啊？我又不認識。哦？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那我還能說他們栽贓陷害呢！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收了彆人的錢，故意咬我一口？”
老警察沒急著反駁，反而慢悠悠地從文件袋裡抽出張照片，豎到他的麵前：“這人你認識嗎？”
祝均隻掃了一眼，肩膀便瞬間繃緊；但他很快放鬆下來，把臉扭向一邊：“不認識。”
老警察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點惋惜：“你呀你呀，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邱老實可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們公司最新最好用的外掛的核心代碼都是他寫的，你居然說不認識？”
“我不認識！”祝均突然失控地吼了一聲，被銬在椅背上的雙手猛地一掙，鐵鏈帶著金屬摩擦聲在空蕩的房間裡格外刺耳，“什麼邱老實王老實，我聽都沒聽過！”
“你看看你，急什麼。”老警察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冷靜，“邱老實已經提供了照片、聊天記錄，還有你們一起去粵省談服務器合作的合同底稿”
老警察推了推桌角的牛皮文件袋，“這些證據都在這，你要不要看看？”
祝均紅著眼，一把搶過文件袋，抽出裡麵的紙翻看；剛翻開兩頁，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袁！景！燦！你夠狠！”
半晌，他停住了笑聲，牙齒咬得咯咯響：“要我認可以，但我要見邱老實！”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老警察開口：“我們不能做主，需要請示領導。而且按規定，邱老實現在是汙點證人，有權拒絕見麵。”
祝均突然往後一靠，擺出一副慵懶的樣子：“那還不快去請示？難不成要我在這等到天亮？”
年輕警察看不慣他這副模樣，攥緊了拳頭，要開口訓斥，被老警察用眼神攔住了。
老警察對著祝均點了點頭，聲音平靜地說道：“好！我們現在就去請示。你先在這等著，想清楚了，也可以隨時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