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椒欲哭無淚。
周伯言還在那裡火上澆油呢:“沒見過吧,多看兩眼,彆虧了本兒,一個不留神就隻能下輩子見了。”
“瞧這話說的,倒像是把我們當成了不講道理的洪水猛獸,動輒要人性命似的,”紫衣客丁允兒白他一眼嗔道,“周小哥,你倒說說我們哪就有那麼壞?這一路上,我們可個個都是對你以禮相待的呀。”
“在重傷和下毒以後。”周伯言滿臉煩躁的補充道。
這下不用問申椒也知道告示上的血跡是哪裡來的了。
心裡彆提多後悔了。
平日裡處處小心,步步謹慎,生怕惹上禍事倒黴丟命,如今卻為了一個錢字,叫自己落到這般危險的境地當中,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嘖!
現在還想什麼值不值呀,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難道還想賺錢不成。
周伯言就夠不講理的了,更彆說他們了,和魔教講理,那多費命啊。
申椒才沒那麼蠢呢。
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聽紫衣客又說道:“這也沒法子呀,誰叫周小哥你那麼不聽話呢,見了我們就想跑,一句話都聽不進心裡去,我們隻能用些法子才能叫你安靜下來不是。”
坐在窗沿的不老客侏儒王通也晃著兩條短腿稚聲稚氣的說道:“你也彆擔心,大夥都是求財,犯不著害命,隻要你乖乖配合,咱們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嘿,那丫頭,你也一樣,不是想要三成嘛,三千金的事兒,容易,我們答應你了,你二師兄小氣想草草打發了你獨吞兩份錢,我們可不那樣。”
他說的倒大方。
申椒也得敢信才行啊。
一共才一萬金,七個人分給她三成,誰信誰傻。
隻怕冥幣都沒有吧?
“前輩說笑了,賞金隻有一萬,這裡七個人,我又是不出力的,真敢要三成,未免太貪心了些,能結識幾位前輩也是人生一大幸事,這錢我不要也罷,人我明日就送來,交給幾位前輩處置。”
申椒很識相的說道。
“呦,你這小妹妹倒識時務,可耳聽著,也是拿我們當不講理的了,可真叫人傷心。”
紫衣客捂著心口唉聲歎氣的,像是傷心極了。
“狼多肉少嘛,怪不得她擔心。”不老客很通情達理的勸道,“丫頭,彆想那麼多,說了三成就是三成。”
“可是……”申椒還想推拒。
無鋒客趙清鴻揚聲說道:“可是什麼?說了給你就是給你,少他娘的囉嗦,三千金算個屁,等我們找到了那老東西,就是給你三萬也不成問題,你隻管帶人來管好嘴就是。”
申椒聽的一頭霧水。
周伯言好心的解釋了一句:“他們要的不是賞金,是想問出醫癡的下落。”
醫癡趙平是魏錢的師父,一個醫術平平,又極愛鑽研的人,這可不是說他沒本事,他腦子裡是有東西的,可每每對上陌生的病人就錯漏百出,隻能窩在懸壺堂教那些熟悉的弟子。
教了一年又一年,不像個正經醫者,倒像個教書先生,申椒覺著他這種日子也不錯,可人家不是那麼想的,也不知怎麼就突然瘋了似的,立誌要教出一個比所有人都要強的神醫。
結果卻整出一個不見錢不治病的商醫……
穀主說當年三郡的疫病裡似乎有他的影子,但沒有實證,懸壺堂也絕不會承認這種事。
最後的結果就是魏錢把自己搭進去了,他又沒事人一樣銷聲匿跡了。
申椒不明所以道:“商醫這些年都在外頭躲著和他師父未必會有聯係吧,不然隻怕早就人被抓到了,問他……有用嗎?”
“你以為是誰幫他逃脫的?他的錢又去了哪裡?三個郡的人向他賣命,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裝滿了十九條船,他不曾在錢莊兌換過銀票,也不曾帶走,更沒落在懸壺堂手裡,那是去了哪兒?他又沒什麼朋友,我找了一通,最有可能拿到那筆錢的隻有他師父,你已經將他捏在了手裡,卻不曾想到這件事嘛?”
周伯言涼涼的說著,還要譏諷一句,
“你這腦子真是擺設不成,打小就不轉個,這麼大了還這德行,隻能瞧見眼前那麼一小塊,像個井裡的蛤蟆。”
“你才是蛤蟆呢,你見過我這麼好看的蛤蟆嘛?”
申椒的確是剛剛才想起的。
可周伯言也不可能是立馬就想到的。
不然他早就說了,怎麼可能先跑一趟江南道。
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嘛?
“行,你好看,你是青蛙。”
周伯言嗤笑。
申椒想打他!
屋頂的飛羽客悠悠道:“她不是青蛙,她是人,不能吃,青蛙在哪裡?”
他看著是真想要青蛙。
不老客朝上嚷嚷道:“有了錢想吃什麼沒有,你且出息些吧,當了這麼多年人,還一副鳥樣,剛給你吃過東西,又找什麼青蛙,丟不丟人呐。”
飛羽客不以為意的抻抻脖子看向遠方說:“我是妖。”
丟人的事和他沒關係。
是這個意思吧?
不老客看起來有些無語,頭疼似的捂住臉。
門口的無鋒客也默默偏過頭。
隻有遮著臉的紫衣客沒什麼反應,仍用那千回百轉的嗓音說道:“都彆貧了,叫人看了還以為咱們多沒正行呢,怪不靠譜的,再讓人家小妹妹誤會了。”
她抬腿朝申椒走過來,伸手拂過她的眉眼,冰涼的指甲劃過她的脖頸,語氣輕柔無比的哄道:“妹妹彆怕,彆看我們這樣,有時候還是說話算話的,你隻要把人就沒你的事了,可千萬彆起壞心思呀,死可一點兒都不好玩。”
脖子上突然刺痛了一下。
申椒下意識去摸。
光滑的皮膚似乎沒什麼變化。
“這是蠱嘛?”
“是毒,”她笑盈盈的說,“蟲子在這麼乖的皮囊下鑽來鑽去的多叫人惡心呀,我怎麼忍心呢。”
她的聲音好像帶鉤子。
嬌媚的讓人聽的耳發熱,骨發酥。
申椒本來是想讓自己的嗓子長成她這樣的。
本來她是這麼打算的!
還學著這種聲音夾了許久嗓子呢。
可天不遂人願呀。
她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很老實,老實的溫柔著。
和她的模樣一樣,跟明媚張揚完全不沾邊……
妒忌叫她難過,中毒也叫她難過。
申椒難過又老實的說:“姐姐放心吧,我會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