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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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順出了一身的汗,但睡了的格外好。

早上醒來時,難受的感覺已經一掃而空了,身子雖說還是有些虛弱,但神明氣清比昨日強上許多。

申椒坐在腳踏上,靠著床,支著手臂睡的正香,陽光穿過窗紙,照在她身上,似乎給她披上了一層神光,像廟裡的菩薩一樣。

然而她說願意為他殺人,給他雕了一朵花,所有人都在指責他的孝道,隻有她關心他吃沒吃飯,身上的疤痕好不好看,會在他難受時待在他身邊照顧他,也是為數不多還留在蓼莪院裡的人。

薛順自幼長在青樓,見多了迎來送往、緣如煙散,私心裡對所謂的情愛是嗤之以鼻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認,有人相伴的感覺很美好,好到他想義無反顧的沉淪下去,但求見憐。

可他自己活的像灘爛泥,這樣的出身,那樣的經曆,又有什麼資格去拖住彆人的腳入他這泥潭呢?

他連還她自由都做不到。

“申椒醒醒,回屋去睡,地上涼。”

薛順避過那截光潔的手臂,戳了戳她的肩膀。

申椒睜開眼就看見一張愁苦的臉:“公子醒的好早,今日多半是無課可上,不再歇一會兒嘛?”

薛順坐起身說:“不了,你回去歇著吧,跟金玉說一聲,叫她早飯後去外頭打聽打聽,昨日的事怎麼樣了。”

“是。”

靈力湧向四肢百骸,胳膊腿壓到酥麻的感覺瞬間消失了,申椒起身出去,看到院裡的人還詫異了一下。

“蓮瓜姐姐還有漁歌兒姐姐,你們怎麼起來了?不是還沒好全嘛?”

“沒好是沒好,活還是能乾的,”蓮瓜啞著嗓子悄聲說,“總不好真的一直歇下去,萬一十七公子不高興了呢,再說這院裡也不清淨,若是被六公子抓到……”

她縮縮脖子,直撇嘴。

顯然是想起了上次的痛苦經曆。

漁歌兒不語,隻是跟著點頭,讚同她的說法。

申椒:“那你們先乾著,累了就叫我,我先去歇歇,對了,金玉姐姐呢?”

“在鼠房裡。”

蓼莪院的丫鬟們給養倉中鼠的那間屋子起了個名兒,叫鼠房,私下裡閒話家常時,那地方就算惹人生厭,也挺值得一說的。

畢竟熱鬨。

整日唧唧吱吱個沒完沒了,一堆圓胖圓胖的鼠上躥下跳,隔著籠子看還是有點兒好玩的。

樂意拿在手裡玩兒的就不多了,至少以往的金玉不在此列。

“姐姐做什麼呢?”

申椒疑惑的看向她抓著好幾隻倉中鼠的手。

“我沒做什麼呀,”

金玉被她嚇了一跳,拿著那些倉中鼠還有一隻腳退後了一步,像是想躲又沒地方躲似的,矢口否認後,又不好意思道,

“我是看這些小東西越來越多了,籠子都快裝不下了,就想著偷偷丟出去一些,你可彆跟十七公子說呀。”

“姐姐放心吧,我嘴嚴的很,再說了,就算是明說公子也不會在意,他隻喜歡玄嘯它們,至於這些……”申椒在屋裡轉了個圈道,“他看都沒看過一眼,咱們這位公子呀,看著張牙舞爪,不近人情,其實是道是無情卻有情,對自己身邊的愛寵也好人也好,都很在意的,可惜是個沒本事的,嘴又硬,不被人看在眼裡,手底下的丫鬟難免起貳心,他心裡也都明白。

要我說真沒必要鬨成這樣,就算大夥早些向他求去,他也會答應的,隻是人就是這麼怪,不願意做的事也不肯直說,非要背地裡生怨,說白了,就是沒膽色,又不願意擔個背主的罵名,非得要人家主動提了,然後呼的一下做鳥獸散,還覺得委屈……

著實可惡,但這也是人之常情,誰讓咱們是奴婢,身不由己,那麼可憐,膽小點怎麼了,還不是為了自保嘛,怕就怕不止是為了自保,是不是?”

申椒彎下身子去逗她手裡的鼠。

“什麼是不是?想走的不都走了嘛,你怎麼忽然又說了這許多?”金玉不解的問道。

申椒說:“有感而發罷了,姐姐不覺得人有時也像這些鼠一樣嘛,一個籠子太擠就想法設法鑽到更寬敞的地方去,甚至是互相吃,哪怕自己過的已經比以往好,仍不會停手,不是很可怕嘛……”

“這是天性,就像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一樣,想過的更好有什麼錯?”金玉把那些鼠塞進一個捕鼠籠子裡,提在手上,又捏了捏申椒的臉說,“彆想那麼多了,她們愛走就走吧,就咱們這些人不也挺好的嘛?”

“說的也是,”申椒笑笑,“差點兒忘了,公子說叫姐姐早飯後去打聽下昨日的事怎麼樣呢。”

“好,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去,你也快去歇著吧,六公子帶著那一群人定然聲勢浩大,打聽起來應該不難。”

金玉說著就要走,申椒卻還在興頭上,問她說:

“那就好,姐姐覺得宋先生會回來嘛?”

“應當會吧,六公子昨日不是說了一定會把先生請回來嘛?你就彆操這個閒心了,我去了。”金玉提著籠子要走。

申椒的聲音窮追不舍道:

“六公子的話能信嘛?若真回來了,今日宋先生早就登門,催著公子念書了吧?”

“那或許是還沒請回來。”金玉改了口。

“或許六公子根本就不想請呢。”申椒猜測說。

金玉:……

“怎麼會呢,他們可是兄弟。”

“是呀,他們是兄弟……”

申椒像是不會再問了,金玉快步朝門口走去,剛拉開一條縫,她的聲音又跟鬼一樣纏了上來:“姐姐和他還是主仆呢,姐姐希望宋先生回來嘛?”

“這是什麼意思?”金玉微微偏頭道。

“也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起來,那日在柴房裡,姐姐對公子滿腹怨氣,卻對六公子的話深信不疑,我還以為姐姐也會走的遠遠的,誰知道……姐姐一出來就變了個人似的,又忠心不二了。”申椒的很輕。

可金玉還是聽的清清楚楚,轉過身來解釋道:

“害,原來是因為這個,我說你怎麼怪怪的,直接問不就好了,當時我是太害怕了,出來後就冷靜下來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公子挺不錯的,犯不著為了這一件事離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

“老鼠可不這麼想,姐姐,你那籠子上的血還沒擦乾呢。”申椒怯生生的提醒道。

金玉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它們傷了銀寶不該死嘛?你今個怎麼疑神疑鬼的,難不成我殺幾隻老鼠就讓你懷疑我是個壞人不成?”

“那倒不至於,就是姐姐以前說的,和現在說的不一樣,所以我好奇嘛……

姐姐,你是不是已經投了六公子了?在暗中替他傳消息呀?”

申椒滿臉無辜不解的問。

開著一條縫的門,嘎吱一聲被金玉合了起來。

屋裡的光亮和她的臉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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