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發生了什麼,你應該最清楚。”
沈玄嶼立身於黑暗中,麵對獄淵眼底神色格外平靜:“說清楚了,我便放你出魔淵。”
獄淵冷哼一聲,不以為意,“放我出魔淵?”
沈玄嶼並不理會獄淵聲音中的冷嘲熱諷,自顧自繼續說道:“之前你仗著我失憶,抓住機會便想將我吞噬,可你所想的吞噬也不過隻是將我魂魄鎮壓而已。”
“噬主你做不到,因為我身上流的是魔族王室血脈,”沈玄嶼偏頭第一次上上下下打量著獄淵全貌,“對吧?”
黑暗中,巨大的獸瞳眼底閃過一抹慌亂。
獄淵強裝鎮定:“你若是已經恢複記憶,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
沈玄嶼麵無表情坦然道:“因為我的記憶隻恢複了一部分。我有能力帶你出去,也有能力將你永生永世鎮壓在此處。一切,隻看你怎麼選。”
厄災立在沈玄嶼身側,獄淵的視線卻從未落在過厄災身上像是在逃避或者說是害怕。沈玄嶼便更加能確定心中猜想。
瘋子。
獄淵忽然有些後悔當初和這小子契約:“……”
魔淵中再次陷入寂靜,沈玄嶼也不催促。
良久,獄淵的聲音再次在黑暗中響起:“你真的能放我出去?”
沈玄嶼:“嗯,前提是我們的契約得變一下。”
獄淵:“變成什麼?”
沈玄嶼:“主仆契,我主你仆。”
流光宗的水牢,潮濕陰冷,終日不見天光。
楚曉靈狼狽地蜷縮在角落裡,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偌大的水牢裡隻有楚曉靈一個人,無儘的黑暗中耳邊反反複複的水流聲就讓楚曉靈有些抓狂。
楚曉靈閉上雙眼不停低喃著:“我不會死的,不會的……”
她想用自己的聲音蓋過水流聲,然而耳邊的水流聲卻忽然消失,沒了水聲的水牢更加死寂。
楚曉靈愣怔片刻,眼底逐漸燃起希望。
“快,快帶我出去!他們都瘋了!”
話音落下,水麵卻沒有半點動靜,依舊靜靜的。
“快帶我出去啊,隻要你們帶我出去,要我乾什麼都——”楚曉靈以為是魔族,聲音急切,直到她看清從水麵冒出的黑影後,聲音在嗓子裡戛然而止。
那黑影帶著個麵具,身後跟了兩個直冒煞氣的鬼魂。
麵具,鬼魂……
“你…你是秦枝年?”楚曉靈雙腳在地上掙紮著想要往後退,後背猝不及防撞在冷硬的牆壁上,疼痛讓她從恐懼中清醒,“來人啊!快來人,有人要殺我!”
先被廢了修為又被挖了靈根,自從被關在水牢裡,師父也再沒來看過她一眼。
當被她偷走的掌門印被搜出來後,楚曉靈就知道葉自淳真的不會再原諒她了。楚曉靈精神有些崩潰,她不想就這麼死在這。
秦枝年在牢門前站定,靜靜地看著楚曉靈一個人在牢裡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像是瘋魔了一般。
秦枝年抬手取下臉上麵具,聲音格外平靜:“楚師妹,誰要殺你?”
看清麵具下的人是何模樣後,楚曉靈徹底呆愣住,心底一片茫然,聲音哽咽在喉嚨裡好一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怎、怎麼會是你。”
楚曉靈麵色蒼白,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因為震驚此時此刻眼底什麼情緒也沒有。
“你…你竟然又成了仙尊的弟子?”
時隔多年,楚曉靈再次嫉妒得發狂。
看著楚曉靈如今的模樣,秦枝年卻覺得熟悉。
當年她第一次見到楚曉靈,楚曉靈就是這幅樣子,緊緊跟在葉自淳身邊,像隻受驚的小白兔,讓人心中不自覺會升起一股保護欲。
就這麼騙過了所有人。
如今她的偽裝被徹底撕碎,流光宗上上下下都在震驚,那樣單純又善良的師妹竟然會做出叛逃宗門偷盜掌門印這種事情。
秦枝年不願多想,移開視線把玩著手中的麵具,淡聲反問:“不是我那應該是誰,魔族嗎?”
楚曉靈不敢去看秦枝年的眼睛,岔開話題:“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當初殺死你的人又不是我,是葉自淳,你要找就找他去啊!”
秦枝年:“我當然會找他,可你就真的脫得了乾係嗎?”
大福暢通無阻地進入牢房內,楚曉靈害怕地尖叫,可尖叫聲卻被鬼爪死死捂在嘴裡。
大福將楚曉靈從角落裡丟到牢房門前。
秦枝年:“你以為我不殺你,你就能活下去?就憑你是巫族血脈這一點,外麵多的是人想要解決你。”
“你知道葉自淳他的家人因何而死嗎?”
“巫族讓他滿門被滅,”秦枝年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曉靈,“你覺得他還會放過你?”
“當初他是怎麼殺我的,那他就會怎麼殺了你。”
“我死的那天你也在場吧?他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
秦枝年的聲音像淩遲的倒計時不斷刺激著楚曉靈。
楚曉靈抬頭就能看見站在秦枝年身後凶神惡煞的小七,轉身又是大福堵在身後。
整個人像是被籠罩在死亡的陰影裡,怎麼也逃不出去,她雙手死死扣進身下石磚的縫隙裡,聲音尖銳反駁:“你胡說!”
“我不會死,他不可能也殺不了我。”
秦枝年眼底滑過一抹幽光,藏在袖子裡的手緩緩攥緊。
“嗬嗬,哈哈哈…”楚曉靈像是想起了什麼,兀自一個人笑了起來。笑累了,她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秦枝年,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自己可委屈了,覺得流光宗所有人都對不起你,明明你為他們忙前忙後什麼事都做了,他們卻依舊要殺了你。”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楚曉靈抬起頭看向秦枝年,眼底的神情是秦枝年從未見過的狠戾。
秦枝年垂下眼睫,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想。”
“我隻想殺了你們。”
楚曉靈麵上閃過一抹錯愕,下一瞬尖長的鬼爪就附上了自己的脖子。楚曉靈渾身一個激靈,眼底滿是不甘,就算她死也要讓秦枝年不能好過!
她雙手死死抓在牢門上晃動著,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凸起,門上的鐵鏈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水牢中。
“因為是我娘親讓的!憑什麼你們人族能光明正大的活著,我們巫族就得苟活於世,終日東躲西藏!”楚曉靈聲音淒厲。
秦枝年卻轉過臉不再看楚曉臨,像是不想從她嘴裡聽見真話一樣,出聲催促大福:“動手。”
楚曉靈不管不顧繼續開口,眼底神色變得瘋狂:“你是不是好奇從前對你那麼好的葉自淳為什麼突然像是變了個人?哈哈哈,因為我娘親在葉自淳體內種下了蠱蟲。無論我娘親說什麼,葉自淳都會照做。”
秦枝年擰眉:“住口!”
秦枝年的抗拒讓楚曉靈愈發興奮。
“帶我回流光宗,挖你靈根,讓你被所有人唾棄厭惡,包括殺了你也不過是因為你擋了我的路。”
“嗬,其實一開始讓葉自淳厭惡你並沒有那麼順利,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說,葉自淳確實很重視你。”
“可那又如何?一隻蠱蟲不行,那便多種幾隻蠱蟲,”楚曉靈看著秦枝年的背影勾唇道,“你知道最後葉自淳動手殺你的時候他體內有多少蠱蟲嗎?”
秦枝年背對著楚曉靈,長睫垂落在眼底布下一片陰翳。
楚曉靈勾唇:“十隻蠱蟲。”
“也是稀奇,正常人體內蠱蟲數若是超過兩個便必死無疑,他卻一直能活到今日,你好不好奇到底是為什麼?”
“若是可以,我真想把他剖開看看,看看他體內如今到底是什麼鬼樣子!哈哈哈,一定很精彩!”
見秦枝年背對著自己,楚曉靈垂眸看向自己掌心,一隻渾身是血的蠱蟲終於爬了出來,在楚曉靈皮膚上留下了一條‘血路’。
這是用她心頭血供養的蠱蟲,本來是想用來控製葉自淳的,現在看來用在秦枝年身上更為合適。
楚曉靈咽了咽乾澀的喉嚨,眼底神色瘋狂,忽然伸手抓向秦枝年的腳腕。